躺平与自我探索,虽然两者都是离开正轨的“停滞”,却有完全不同的内在状态。
我们经常混用“寻找新自我”和“躺平”的概念。
因为在竞争体系的目光下,一个人只要暂时不行动,从竞争的环境中退出,都是异类,都是需要被审判的。
很多时候,一个人什么都没做,但内在也在发生很重要的变化,这个时候他其实在寻找自我,如果执着让他快点“行动起来”,反而会阻碍成长。
其实栗子不认为躺平和探索之间,有任何绝对的分界线。
因为,很多时候一个人给自己按下暂停键,是出于本能,不一定有很高大上的原因。
重要的是,暂停后的我们,如何去阅读这个暂停的意义。
(希望下文可以改善你对“现在没有生产价值”的苦恼。为了简化,本文的“躺平”略带贬义,“探索”是褒义,只是方便区分。)
如果一个人的躺平,有时候其实是在探索他自己,要怎么区分?
1.觉知状态不同:自我保护的紧缩 vs 平和开放的等待
躺平者和探索者对自己的内心的觉知是不同的。
我们当下是紧缩的,还是平和的?
是羞愧的,还是自我关怀的?
虽然这些状态也会相互切换,但是当下那一瞬间的情绪是无法撒谎的。
躺平,是为了回避挫败感产生的自我保护。它的状态像是一个缩避的小动物。
当我们在高压竞争中频繁受挫,为了逃避失败带来的痛苦,会选择退缩,离开战场,以获得短暂的安全感。
虽然回避了“竞争”的痛苦,但也放弃了“自我价值”的带来满足感。
躺平的人并不是不想成功了,只是更害怕失败。所以他们的内心会一直深度防御那个把自己排斥出来的体系,恐惧体系的审判,又无法创造新的规则。
这本质上是一种防御,是在用暂停来逃离焦虑与疲惫,也锁死了我们的内在动力系统。
对所有的现实都避而不看,包括自己的内心,这样就再也不用去面对任何痛苦。
探索,是从一个人主动地按下了暂停键,从外部节奏走进内部节奏。
虽然表面上也停下了脚步,而且确实有想“回避痛苦”的部分原因,但逐渐注意力会脱离原来的系统,去慢慢建立自己的规则。
他们不会一边“怕输”一边“想赢”,因为他们知道输赢是一体两面。
所以他们会开始反思:
我必须要这样才可以赢吗?我就必须要用这个方式生存吗?我能不能建立自己的世界?
“停顿”的意义,看似是抵抗,其实是在为自己争取修复时间。
2.自我价值感不同:羞耻退缩 vs 温和自信
探索的人对真实的自我有认同感,所以就算他当下啥都没做,被问起来有些尴尬,但也能承受,不会因此恼羞成怒,可能会笑笑,选择去与能理解的人分享;
躺平的人可能会比较难接受自己当下的状态,从而一直有较深的羞耻感,对他人的评价非常敏感。
他心中有一个完美的“理想形象”,并且幻想自己只要失去了某些客观阻碍,就可以成为那个人。但事实上,由于无法弥补落差感,他最终会在自卑和自负的循环之间,彻底退缩。
表面都是停滞,躺平者的回避,既回避了全世界,又回避了自己的内心;
探索者的回避,当下可能只回避了外界,但是没有回避自己的内心。
内心会自己开始生根发芽,总有一天,时间到了的时候,他们会进入新世界。
如何从行为指标上区分二者?
如果你感觉前面两个很抽象,有几个很浅显粗暴的指标。
1.交流能力与社交意愿是否下降?
防御中的躺平者会越来越回避社交,不愿意表达自己,也就是社交敏感。
而处于探索阶段的人,即使话不多,但仍能在合适的时候分享感受或主动回应。
2.是否还能维持基本的生活节律与兴趣?
看似简单,但能否照顾好自己的起居,是非常关键的信号。
若我们仍能规律吃饭、时常出门、对外界有兴趣,即使节奏变慢,也意味着内在节奏还在运转。
偶尔拍一下夕阳,吐槽一下哪部电影没逻辑,是很好的功能信号。
3.是否能设定并完成小任务?
哪怕非常微小,只要能够履行承诺,就是仍然有内在掌控感的证明。
比如,周末整理房间、时不时做一顿饭、完成一篇短文……
4.对自己的当下是避而不谈,还是愿意面对?
躺平者由于害怕面对自己的现状,会不愿和任何人讨论自己的内心。
而探索中的人,即使暂时无法“一鸣惊人”,也会坦诚地困惑 “我现在怎么了”,具备反思和讨论的意愿。即使他不和家人谈,也会有自己的朋友一起分享困惑。
以上四点,看似微不足道,但是却能说明一个人是否与世界保持着连接。只要连接存在,哪怕脚步很慢,也依然在往前走。
躺平和探索没有明确的分界线
躺平的人会在下面几个阶段中循环和切换。
1. 退缩期
第一次从高压、竞争的环境中撤退。
2. 麻木期
此阶段负责放空、发呆。把以前没达到的游戏,睡的觉全部补回来。或许会整天看视频,沉浸在虚拟世界。
3. 敏感期
这个阶段开始思考下一步去哪里。
在重新迈出一步时,很容易变得敏感、脆弱。有时一点批评都可能让ta退回去。如果此时无法得到支持,一个人可能会情绪化、退缩,在“不愿面对现状”和“无法离开现状”中死循环。
这个时候的人只希望可以得到接纳。
4. 萌芽期
“新计划”出现。一个人会时不时说想做点什么。今天报班学这个,明天又放弃,看似反复无常。
如果此时得到了正反馈,能够克服困难,就会慢慢进入正向节奏;
但要是身边的人在此时泼冷水,说“你肯定吃不了苦”,我们可能会退回前一个阶段,继续在3-4的状态中反复。
5. 回升期
顺利度过萌芽期,躺平会转化为探索。
是的!躺平和探索是可以相互转化的,完全取决于一个人的心允不允许自己“修复”。
这个过程中,最重要的,就是“我接不接受当下的自己”。
躺平者表面什么都不在意,实际对自己的自我评价较低,“羞耻-回缩-羞耻于回缩”这几个步骤会构成一个恶性循环。对自己没有接纳,心没有空间生长。
而探索者对自己坦诚,允许暂时的停滞,反而给出了让自己继续找到节奏的机会。
我们应该怎么陪伴躺平的自己,或者ta?
1.禁止羞辱,明白躺平的基础机制是自我保护
失败的羞耻感→躺平→躺平的羞耻感,会带来一定的自我锁死,就像是“蹲得越久,越脱不了”(这句话出自家里蹲小组)。
不要羞辱自己,松开恶性循环的第一个扣子。
请相信当一个人跌倒时,他自己比谁都更想快点爬起来。
而他们当下无法做到,是因为需要疗伤。不要羞辱ta“真没用”,这会打断疗伤的过程,延迟我们的成长。
2.不要陷入和家人的共生
家人的接纳,是看到你的痛苦和恐惧,并且给予一定帮助。
但不等于在命运中“共生”。
一个躺平的娃在麻木期和敏感期时,会提出不少无理的需求以满足自己的安全感。
但无条件接纳应该在边界的前提下建立。因为它指向的是“我相信你的力量”,而不是“我要替代你生活”。
3.不要用被“完美形象”诱惑,找到生活的节奏,但不幻想一步到位
对完美自我的想象会加深一个人对现实的回避。不要幻想“只要我摆脱了现状,就可以走上人生巅峰。”
全能自我-当下之间的撕裂越严重,当下的能动性越差。
找到生活的节奏最重要,能动感只能一点点培养。
今天做一个饭,明天写一篇日记,下周投一个简历,或者等到你不再那么恐惧的时候再说。
我们只有放下了对那个完美自我的幻想,才可能在当下解放我们自己。
当我们从自我否定和厌恶中离开,选择和自己站在一起。躺平,会原地变成探索。
没有一刻的人生经验,是不可以转换为收获的。
只要你相信,没什么糟糕的,你还是你。
念转,境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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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本文的作者圆子栗。我硕士毕业于华东师大心理系,有多年心理从业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