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里的芒市丨山水旧乡，藏着我未曾褪色的少年时光

山水旧乡，藏着我未曾褪色的少年时光

文/董莉娟

老家的轮廓很简单，四面青山环绕，山上四季常青。我的家乡——五岔路乡弄陇村，就藏在这青山的褶皱里，被清凌凌的河水温柔环抱。村前村后有几条河，水底的鹅卵石和小鱼清晰可见。河边的垂柳随风摇曳，枝条扫过水面，荡起一圈圈波纹，让时光都慢了下来。家门口也有一棵柳树，我最喜欢把柳条绕成圈戴在头上。

田地顺着山坡铺开，春天种满水稻，绿油油一片；秋天则金灿灿的，稻谷飘香。那是个地图上或许找不到名字的小村庄，却装着我整个童年最鲜活的底色。如今回首，那些日子依旧带着草木的清香与阳光的温度，仿佛就在昨天。

家里的庭院种着爷爷亲手栽下的李子树、梨树和桃树。春天，桃花粉嫩、梨花洁白，满院繁花似锦；夏天，树荫遮住烈日，坐在树下，吃着刚熟的果子，那是大自然最本真的味道。我至今记得八岁那年，和奶奶一起用吃完后的芒果核栽下的芒果树。奶奶的那棵枝繁叶茂，结出了金黄饱满的芒果，而我种的那棵却总是叶子稀疏，还被虫子咬得坑坑洼洼。

院子里还有爸爸种的葡萄树，藤蔓顺着架子攀爬，夏天枝叶繁茂，形成一片天然凉棚。秋天一串串紫莹莹的葡萄挂在枝头，特别酸，可能是因为我们这边的气候原因。那时的我特别爱吃各种果子，喜欢背着小篮子到处摘果子，坐在地上就吃起来，偶尔路过的叔叔阿姨还会和我说说话，帮我摘果实。

记得小学时学过《落花生》，我对花生的生长很感兴趣，便央求爷爷奶奶种下花生。每周放学回家，我都去看花生的生长情况，收获时跟着拔花生藤，剥开外壳，嫩白的花生仁清甜爽口。最难忘的是地里的黄瓜，有长条形的，也有圆滚滚的。爷爷奶奶总打趣说，那些圆圆的黄瓜长得和我一样，圆圆的脸蛋、胖乎乎的模样。儿时的我信以为真，每次摘黄瓜都专挑圆圆的，捧着它站在镜子前比对，越看越觉得像，忍不住咯咯直笑。如今想来，那不过是长辈对晚辈最温柔的调侃，却成了记忆里最温暖的片段。

院子角落的老茶树，是爷爷年轻时栽的。小时候，我总爱偷偷爬到树干分叉的地方，躺在上面晒太阳，风一吹，树叶“沙沙”响，像奶奶在耳边轻声说话，我常常就这么睡着了。醒来时，身上还沾着几片落叶和草木的清香。初中以后，每次暑假回家，我都特意去看那棵茶树，才发现它其实并没有记忆中那么高大，树干也就我一个人抱得过来。原来不是树变小了，是我长大了，但那种躺在枝丫上晒太阳的温暖，却记得清清楚楚，刻在心里抹不掉。

小时候的玩伴特别多，整个村子、整片田野都是我们的游乐场。春天，雨后的草丛里会冒出好多野蘑菇，我们挎着奶奶编的小竹篮，在田边、树林里找蘑菇，偶尔还能在树根下发现一簇簇木耳，带回家交给奶奶，晚上就能喝到鲜美的菌汤。我们还在院子后面开辟了一小块空地，把从山上挖来的花苗栽进去，每天放学都跑去浇水，看着它们发芽、开花。

夏天，河边成了我们的天堂。我们光着脚丫踩进浅浅的河水里，捡光滑的鹅卵石，比谁扔得远，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衣服，也不管不顾，只顾着哈哈大笑。笑声顺着河水飘出去，和稻田里的蛙声、树上的蝉鸣混在一起，特别热闹。

丰收的时候，稻田一片金黄，大人们戴着草帽在田里收割，镰刀划过稻秆的“沙沙”声此起彼伏。我们这些孩子帮不上忙，就爱在收割好的稻谷堆里躲猫猫。金黄的稻穗软软的，埋在里面，浑身都沾满了稻谷的香味，就算被小伙伴找到，也笑得停不下来。小时候的我特别调皮，喜欢吃红糖煮鸡蛋和煎蛋，但母鸡下蛋的速度跟不上我吃的速度。于是，为了让母鸡继续下蛋，我选择在鸡窝里放两个乒乓球，结果母鸡又下了三个蛋，我又拿了两个蛋，还把乒乓球也拿走了，只留了一个鸡蛋给母鸡。这件事后来被好多人知道，还笑了我好久。

老家的人都特别好，邻里之间从来都不分你我。哪家做了好吃的，总会端一碗送到隔壁；谁家农忙人手不够，乡亲们都会主动去帮忙，也不求什么回报。爷爷奶奶待人特别热情，只要有村民路过家门口，总会招呼着进屋喝口水、歇口气，递上一把刚摘的果子。我放学回家，路上遇到认识的长辈，他们都会笑着摸摸我的头，问我学习怎么样，然后塞给我一把糖果或者几颗新鲜水果。那时候的村子，家家户户的大门都是敞开的，没有那么多隔阂，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真心的笑容。

后来，为了上学，我不得不离开老家。一开始，还总想着田里的野花、河里的小鱼，想着爷爷奶奶摘给我的果子，想着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的日子。可随着学业越来越忙，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从一开始的一年两次，变成后来的一年一次，有时候甚至因为各种事情，一整年都回不去。故乡的模样在记忆里渐渐简化，只剩下夏天的蝉鸣、稻田的金黄，和冬天的炊烟、山间的薄雾。再回家时，发现村庄变了不少，老房子被翻新成小楼，泥泞小路修成了水泥路，年轻人大多外出务工，只剩下老人和孩子守着家园。曾经的伙伴各自散落天涯，再次相见，除了寒暄竟找不到太多共同话题，邻里间的往来也少了，那份浓郁的乡情，似乎在岁月中渐渐淡了。

现在的我二十岁，还在外地读书，每天面对着密密麻麻的课本和喧嚣的城市，才越来越想念老家的宁静和纯粹。那些在老家的日子，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却满是实实在在的温暖。老家的山、老家的水、院子里的果树、田地里的作物，还有爷爷奶奶的笑容、乡亲们的善意，都深深印在我的心里，成了我最宝贵的回忆。

原来，老家从来都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它藏着我最无忧无虑的时光，是我不管走多远，都牵挂着的根。那些平常的日子，那些细碎的温暖，早已构成了我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在我疲惫的时候，给我力量，在我迷茫的时候，让我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不管以后我走到哪里，那个被山水怀抱的小村庄，永远都是我心里最踏实的归宿，是我魂牵梦萦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