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闻客户端 记者 俞刘东 通讯员 夏晓楠
“姜阿姨，我想借点钱交电动车押金，今天就能去送外卖了！”
10月17日，今年的夏天终于迎来尾声，16岁的小军（化名）也做出了人生中一个重要的决定，用一份稳定的职业养活自己。
杭州市公安局富阳区分局大源派出所所长姜丽霞看着眼前这个比去年高了小半头的少年，嘴角上扬。
她等这句话，等了17个月。
姜丽霞与小军在一起。受访者供图
“个人的成长终究要靠自己发力。”姜丽霞回忆着小军的成长轨迹——从“不打架”到“学做菜”，从“剪头发”到“找工作”，他正朝着她最朴素的期许前进，完成从“不闯祸”到“会生活”的转变。
母亲节的“灵魂叩问”
叩开少年心防
故事要从去年母亲节说起。
2024年5月12日晚，15岁的小军因群架伤人被带到派出所，路上还发了条挑衅的朋友圈：我去会会警察叔叔，兄弟们等我。
在他眼里，未成年人身份就是“护身符”，走完程序就能脱身。
小军妈妈跟在后面，长期的“期望-失望”循环已经让她麻木。“我百依百顺，要啥给啥，可他还是天天打架，我真活不下去了。”
姜丽霞陪小军面试。记者 俞刘东 摄
姜丽霞看着眼前这个故意把头发留到遮住眼睛的瘦小少年，突然开口。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是母亲节，你给妈妈的礼物是让她陪你来做笔录。”
这句话像根细针，扎破了小军的嚣张。
姜丽霞又轻声说：“你个子这么小，总想着打架，这些年应该吃了不少苦吧？”话音刚落，那个一直梗着脖子的少年突然垮了肩膀，眼泪砸在审讯椅的扶手上，嗒嗒作响。
小军妈妈说，这是他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卸下防备。小军父母都是外地人，为了生计在外奔波打工，长期没有找到合适的管教孩子的方法。对于孩子的未来，小军妈妈希望听听姜丽霞的意见。
从“一个月不打架”开始
两人用“小约定”搭建信任桥梁
今年47岁的姜丽霞是富阳14个派出所中唯一女性所长，曾获评杭州市“三八红旗手”，全市优秀派出所所长，目前还被杭州和衢州两地公安局聘请为兼职教官。
扎根基层一线28年的她，对于化解矛盾有一套自己的解法，“事的根源在人，人的根源在心。”无论小案大案、小事大事，她总会选择跨前一步、多走一步。
姜丽霞清楚，一次谈话改变不了什么，她要把影响拉长。她问小军：“你想做什么样的人？”“好人。”“那好，一辈子太长，那先从一个月不打架开始吧。”
两人定下三个“小目标”：一个月不打架；不联系“兄弟”；记住妈妈生日。出乎小军妈妈的意料，小军居然爽快地答应了。
2024年6月13日，小军妈妈带着儿子兴冲冲地来派出所。“我没想到我儿子真的做到了，从小到大就没有这么听话过。”
姜丽霞与小军和小军母亲谈心聊天。受访者供图
考虑到整个初三阶段，小军都没有好好上课，目前又辍学在家。姜丽霞趁热打铁定下新的约定：不管基础如何坚持参加中考、学做一道菜以便更好地独立生活、剪短头发清清爽爽过夏天。这些细碎的要求，像春雨润物般，慢慢让小军学着自律。
可喜的是，小军和父母的沟通也不再那么针锋相对，他的内心似乎更得柔暖了。
在姜丽霞看来，所有人都希望被看到，被认可，被尊重，“我们要做的就是最大程度地激发他人的善意，激活他们内心的能量。”
17个月不离不弃
用爱与尊重点亮希望
成长从来没有坦途。
去年9月，碍于较低的中考分数，小军进入了一所管理松散的职业高中，没多久就向姜丽霞吐槽：“这里还是有人打架。”
后来，他甚至以极端方式逼父母同意辍学，复读的念头也因基础太差不了了之。
更糟的是，父母感情不和，妈妈离开富阳，爸爸在外工作，小军成了“留守少年”。他一度靠代打游戏、网上转卖小东西糊口，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姜丽霞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跑社区、找街道，一次次跟小军父母沟通，终于为其解决了吃饭问题。
有件事让她至今想起仍心头一暖：2024年最后一天，身无分文的小军在朋友圈刷到的到处都是别人跨年的热闹。
此时，网上认识的“朋友”送来一个来钱快的主意——怂恿他参与网上诈骗。可摸出手机看到与姜阿姨的约定，他终究没有行动。
小军在整理床铺。记者 俞刘东 摄
随着小军年满16岁，姜丽霞也帮着关注合适的工作。本月中旬，她陪着他去了外卖平台面试。
面试很顺利，可电动车押金难住了他。“钱我可以借，但得他主动开口。”姜丽霞说，她要让小军明白，别人的帮助是拐杖，自己的腿才能走得稳。
姜丽霞陪小军面试。记者 俞刘东 摄
10月17日，当小军红着脸说出借钱的请求时，姜丽霞感到非常欣喜。与此同时，招聘方也被小军打动，同意以先用后付的方式为其解决燃眉之急。
当天下午，富阳的街巷里多了一位追风少年。
姜丽霞望着那道少年的身影，想起自己常说的话：“他就像悬崖峭壁上的小草，环境再难，也在努力向上长。”
小军不是孤例
富春大地上一个个奇迹正在上演
小军的蜕变，并非偶然。
今年以来，富阳区公安分局全力打造预防未成年人违法犯罪综合治理体系，主动牵头推动区委政法委建立起12个部门的月度联席会商机制，公安、检察、教育、妇联等部门拧成一股绳，为不良行为未成年人搭建起“全链条”帮扶网络。
通过“警+校+家+社”四位一体的温情举措，富阳各乡镇街道已成功帮助44名未成年人改变不良行为，有效预防违法犯罪行为的再次发生。
就如姜丽霞所说，每个“问题少年”的背后，都藏着需要被看见的渴望。
在富春大地上，这份“看见”与“守护”，正通过一项项扎实的机制、一个个温暖的身影，化作照亮孩子们成长之路的光。小军载着外卖穿梭街头的身影，正是这束光里最生动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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