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带你回家》是导演贺伯亚的长片首作,之前有过丰富舞台剧执导经验的他转战大银幕,选择聚焦当下城市快节奏发展过程中一个不可忽视的群体——患有阿尔茨海默症的人群。之所以说是人群,而不只是老人,是因为主创团队做了大量的调研工作,发现阿尔茨海默症具有遗传性,在我们身边其实有很多非老年人也会患有这一疾病,对于这一群体现状的刻画在影片中有着细致立体的呈现,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这一现实问题相关内容在国内电影领域的空白。
《带你回家》讲述了为了实现父亲的遗愿 ,从小跟着父亲生活在美国的张缘缘带着女儿回国,恰逢被她认定为“抛弃了自己”的母亲被确诊为阿尔兹海默症,张缘缘与女儿一起经历了母亲逐渐失忆的过程。随着现实和记忆的拼凑,张缘缘的思绪去到了80年代,“遇到”了年轻时的母亲。年轻时的母亲不仅样貌出众,学习更是拔尖,而年轻时的父亲是那么不起眼,在刚恢复高考的那年,母亲本该走出一条更光明的人生,但一次意外,彻底改变了母亲、父亲以及张缘缘的人生轨迹。
今年《南京照相馆》的大热,让更多人记住了演员王真儿的名字,她在电影中饰演的赵宜芳是一位了不起的母亲和妻子,在极端环境下展现出了极为坚韧的性格。不过在采访中她提到《南京照相馆》之后,有不少剧本以及活动邀约找上来,但她都给推掉了,她认为在热度之后,演员需要更多的沉淀,而不是急于借着热度提高曝光。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演员,她还是希望能够出演更多带给观众正向能量和精神鼓舞的作品。
王真儿的输出很平实,可能也是跟这么多年一直在影视行业默默打拼有关,从《中国合伙人》《记忆大师》《无证之罪》,到刻画“中女”角色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的《上海女子图鉴》和《淡蓝琥珀》,王真儿出道多年来持续有作品输出,女主演过,配角也演过,起起伏伏,使得她更珍惜每一次的机会和角色塑造。而这次在《带你回家》中饰演的张缘缘,同样是一名“苦中作乐”的中年都市女性,面临着家庭、事业等多重困境,而眼下最大的挑战,就的是如何处理好与母亲以及女儿的关系。相信很多看完影片的观众,都能在这个人物的身上寻找到共鸣。
以下是对《带你回家》导演贺伯亚、主演王真儿的采访实录:
提问:电影中既讲到阿尔茨海默症群体的困境,也有高于血缘关系的亲情之爱的表达,导演最初是如何想到将这两大主题进行结合的?
贺伯亚:阿尔茨海默症放到现在就是我们的家人老了,家人的定义有很多,我们电影里呈现的是养大于亲的关系,这是我一直坚信的,所以这二者在创作的时候很自然地就结合在一起,带出的美好的期望就是一家人能够整整齐齐地在一起。因为我的妈妈就是阿尔茨海默症患者,在创作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们也做了很多的调研,发现真的有像电影里展现的40多岁就患上阿尔茨海默症的人,这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龄,得了阿尔茨海默症确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所以我们也把这种案例放到了故事中,会让观众对这一群体有更不一样的认识。
提问:真儿最早看到这个剧本的时候,是哪里打动到了你?如何理解张缘缘这个角色身上的复杂性?
王真儿: 首先肯定是故事,以及导演想传递给观众的社会性话题的关注,无论是女性身上的困境也好,还是老人阿尔茨海默症这件事也好,我们的电影是用阿尔茨海默症这件事来呼吁更多观众珍惜身边的亲人,寻找与亲人之间一种最舒服的相处方式。当然还有和解,因为很多时候放过自己也是放过别人,而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缘缘这个角色如果跳出去看,她真的是一个实惨的女性,母亲阿尔茨海默症、孩子情感障碍、老公在国外失业,在她身上集中了社会探讨度很高的一些问题。由于和母亲的误会,使她心里种下了怨恨的种子,直到看到了父亲留下的那封信,她才意识到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误会了母亲,而且导演做了一个开放式的结局,她心里的那根刺是否拔掉了,需要多久才能拔干净?我想观众都会有自己的答案和判断。
提问:这次在表演上的难点是什么?
王真儿:这次的表演对我来说整体都还好,没有特别难的地方。我觉得人是有多面性的,演员会比较幸运,接触到很多角色,每一个角色必然会有演员身上的影子,而演员可以通过这份职业把人的复杂性展示出来。其实现实社会中大家都一样,面临着不同层面的困境。我诠释缘缘这个角色没有很困难的原因是我有很多的经历,虽然遇到过的事情可能不尽相同,但酸甜苦辣每个人都有过,缘缘经历的事,我也经历过一些,所以演起来更得心应手,很像另外一个平行时空的自己。
提问:拍摄过程中哪些段落令你们印象深刻?有没有一些在拍摄现场特别动情的时刻?
贺伯亚:有很多,我举一个例子吧,就是在墓地缘缘对妈妈讲出心里话、发泄怨气的那场戏,在剧本中那是一段长达五分钟的自白,在监视器前面的所有工作人员,包括在对面帮真儿搭戏的李萍老师,都被说得哭得稀里哗啦,我前两天看花絮的时候又哭了一次。虽然这个台词是我们自己写的,再加上影片的剪辑工作也是由我来完成,已经看过几百遍了,但再看这段素材的时候依然会被触动。我觉得好的演员感受是特别重要的,我之前做舞台剧导演,舞台剧一定是技巧,但电影更多是感受,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有了复杂的感受,相信这个故事和角色并代入进去,就能用感受传递关于这个角色的一切。
王真儿:现在回头来看,其实很多细节印象不那么深了,因为这个片子我们拍摄于三年前,正是我们非常艰难的一个时刻。演员们都还好,只要在人物里,相信这个故事,跟着情节走就好了,可能受干扰比较多的是导演,这是导演的第一部长片,他面临的最大的挑战就是应变能力,像我们那时候很多勘景之类的工作就没法完成,只能有什么地方就拍什么,这对于影视创作者来说是极大的困难,就好比原来已经画好了建筑的草图,但现在给的是另外一块地方,而且条件可能很差,需要先去填平盖地基,这些困难远比电影创作本身要多得多,所以才会在每次交流和采访时都很拜托大家能够走进影院来看我们这部电影,我们不觉得自己做得是最好的,但我们尽到了最大的努力,也接受所有观众好与坏的评判,我们也会细心学习,下一次努力做到更好。
提问:通过这部影片,你们希望观众应该如何与自己的父母,当然也包括患有阿尔茨海默症的老人们相处?
贺伯亚:最重要的就是要遵医嘱,在这个基础上尽可能地多陪伴,因为在一起才是一切可能性的开始,当然每一个家庭都不一样,从电影中出来我们也是一个个特别普通的人,很多问题也是不知该如何面对,所以在我看来,遵医嘱和陪伴都是特别重要的。
王真儿:但今天在导演这边我也收获到了很多信息,比如我知道阿尔茨海默症其实是分几个阶段的,在早期的阶段是通过药物干预可以延缓和控制的。现在时代发展很快,对于病症的干预和控制已经比原来好太多了,未来是否会变得更好呢?这是我们共同的期望,所以就是不要惧怕问题,如果患病,建议及时就医,遵循专业的医疗指导,作为子女也要多一点耐心。
提问:真儿在《南京照相馆》后是否获得了更多的剧本与角色选择?
王真儿:其实在《南京照相馆》之后我推掉了几乎所有的工作邀约和一些时装周的拍摄,我会觉得这不是我想要的东西,或者说很多时候宁缺毋滥。这样做的原因是整个电影路演跑下来的收获以及观众的反馈对我的触动特别大,我开始反思我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文艺创作者,可能未来我会更多地向传播正能量和积极向上的精神,甚至是能够让大家感受到幸福的故事和角色。
提问:张缘缘是很典型的“都市中女”形象,但很立体也很鲜活,真儿希望未来行业在“中女”角色的塑造上更注重哪些角度的刻画?你未来还有哪些想要尝试的角色类型?
王真儿:我很幸运的是很多“中女”的角色找到了我,其实也是先有很多优秀的女演员凭借实力展现了出色表演,所以“中女”演员越来越多被大众看到,才能有机会诠释各种各样的角色,而且这些角色都是我们身边的人。我觉得演员无需被年龄设限,只需在每个阶段,演绎适配当下的角色就好。虽然这些角色的经历和遭遇都是比较苦的,但苦是不一样的,有句老话叫喜剧的内核是悲剧,它都是相对立存在的,如果没有苦,大家怎么会珍惜得来不易的甜了,本质上我们是在塑造一个个苦的角色和故事中去寻找那一丝丝的希望。至于想尝试的角色类型,那真是太多了,《带你回家》这部电影里有句台词说得特别好:人和人是有缘分的。我想不只是人和人之间,万事万物都是有缘分的,在这个前提下,我们就是做好准备,提升自己,像导演找到我,我有演好缘缘的能力,就可以承担起这个角色。当然再就是珍惜自己的身体与健康,因为只有身体好了,才有不断尝试和挑战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