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美亚
前两天刷了一晚上金钟奖的视频，又哭又笑的，长久以来对大S离开的压抑情绪有所释放。
蔡康永问小S有没有振作起来，小S说其实自己不知道什么叫振作起来，心里空空的，无助的时候还是会想打电话给大S。
问有没有什么话要跟大S说，小S声音颤抖着唱了一首大S作词的歌，然后说我知道你不在的人生很辛苦，但是我会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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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这种时候，类似于「往前走」这样的「励志」宣言，有一种比伤痛更悲伤的无力。好像向前走的每一步，都会踩空，依然得往前走，除此之外别无办法。
无论情不情愿，人生还在往前流淌，无法时光回溯，也不能逃避剩余路程的个体责任。只能咬着牙说：往前走。
上一次听到类似的话，是《漫长的季节》里范伟对着疾驰的列车，和家破人亡的过往轻轻说：向前看。
还有类似的场景，是《地久天长》里失独的老夫妻，给儿子扫墓，熟练地走完流程后，坐在墓前对饮，天气晴朗得像春游。
这种难过是「已经懂得了这种难过」本身。看到这般情景，不再像年轻时，因轻信TA走了出来而感到欣慰。
你知道，TA不可能走出来，TA会被困在日日夜夜每一次都要再确认一遍斯人已不在的时刻，比如小S想要打电话给大S后的瞬间。
后半程又笑了出来，小S开玩笑让蔡康永去死，突然反应过来说，你别死别死，我已经不能承受再失去一个了。
小S说，大S一定很喜欢这段地狱玩笑，她向着天花板问：「珊，你喜欢吗」？
大S一定喜欢。
他们的好友大炳去世后，大小S还有阿雅在他的追思会发言。大S笑眼弯弯，平静地讲述他们在华冈艺校的趣事。
因为看大炳表演过太多次吞拳头，他们都腻味了，于是有一次捉弄他，让他吞小S的拳头，手刚塞进去，小S就哭了。
双眼红肿的小S在旁边笑出声来：因为我手上都是他的口水啊！
接着大S就「帮大炳整整大家」，带领现场所有人举起拳头，塞进自己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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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她大喊：大炳，这是我们送给你的！大炳我们爱你！
葬礼通常是一场充满肃穆和敬畏的仪式，葬礼完成，盖棺定论，所有人要在心理上与TA告别。
而用生动的调侃解构掉这种严肃的完整性与神圣性，带着巨大的爱意，表示死亡并不能抹掉一个人，TA有太多未回应的抱怨，未反驳的笑料，TA依然属于芸芸众生，死亡成了悬而未决的中场休息。
大家可以在这场休息里哭了笑，笑了哭，酒撒一地，长夜和相聚仿佛没有尽头。是击缶而歌的畅快释放，是生者通过交谈倾诉的互相搀扶，而不仅仅只有失去的悲伤。
那么有爱的大S，她一定也希望自己的葬礼上都是香槟和笑声，有人带头取笑她，讲她坏话，给她最快乐的怀念。
收拾完心情后，我认真地想，有两点实在有些意难平。
当初大S深陷舆论漩涡——甚至不能叫漩涡，那是毁灭性的泥石流。我大概写过三次大S，每一次都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这一边，每一次都不出所料地被围剿。
当我气红双眼半夜鏖战，和蜂拥而至的键盘侠讲不清楚道理时，都咬牙切齿地想，徐熙媛你一定要争气，要健康、恩爱、翻红。
要打脸打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她的猝然离开，打得我猝不及防，这部分是显而易见的意难平，但更令人伤感的意难平是——
我发现大S离开后，舆论终于回归公义。当初那些持中立态度、或者说那些害怕被裹挟的观望者，都纷纷下场，为大S发声。
在我看到的所有关于金钟奖的评论里，几乎都是真情实感的惋惜和怀念，偶尔有一两句嘲讽的杂音，都被迅速地捂住嘴。
在她陨灭后，对方一家变本加厉的表演，唤起了观众最朴素的情感。人们似乎到这时才恍然大悟，大S的离开和别的名人去世不太一样，她与观众之间，不是点一根赛博蜡烛的情谊，她是陪伴我们这代人成长的美好。
在这里，并不是在控诉过往的「袖手旁观」，谁又会愿意和狗缠斗呢？而是在叹息，这场「反转」的代价过于沉重了。大S本人，再也看不到她本该重新拥有的口碑和喜爱。
还有一点更心痛，小S被迫长大了。在她脸上，你看到了大S的微笑。那种稳重的、有责任心的、带点神性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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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王伟忠说，徐家都是大S做主，小S很俗辣（怂）。她俩约定和王伟忠提出要求，本来说好了大S主攻，小S帮腔，事到临头，小S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小S怀孕时特别害怕，她不知道怎么带孩子，于是大S承诺，帮她带孩子，直到她准备好做一个妈妈。于是许俏妞出生第一年，常常被拍到带孩子的，是大S。
小S的公婆家陷入舆论风波，是大S用自己怀孕的消息去换媒体手下留情。
《康熙来了》之后，小S做的节目乏善可陈，直到大S帮她策划投资《小姐不熙娣》。
这让徐熙娣在二十年后，在没有大S的2025年，再次获得金钟奖。她说她感谢大S，但这个奖不是给大S的，她要送给妈妈，把妈妈心里的那个洞慢慢填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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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发言，代表小S终于懂得了大S，她知道了大S所做的一切，不能感情用事，不是片刻之勇，而是负重涉远，顾全大局。
与其说这是金钟奖颁给小S的奖杯，不如说，这是大S递给小S的接力棒。
前半生的小S，可以说是一个幸运儿，窦文涛曾经评价她的灵巧，是因为有蔡康永这样一个画框，让她能够尽情地发挥。她的人生犹如《康熙来了》一样，姐姐给她画地为圈，让她不受侵扰自在地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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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唯一的「瑕疵」就是她的婚姻，可她也熬到了云开见天，春风得意，可以和女儿们一起上杂志封面。
但从此以后，她不再能掩耳盗铃，不再能做一只单纯的鸵鸟，她不仅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还要把姐姐留下的破碎版图，一块块拼好。
比如要在跨年夜，放下自己的悲伤，「和妈妈、姐夫一起吃烤肉」；要「策划姐夫画姐姐的画像展」。
她再也不能酒喝多了深夜开直播，咕咕哝哝哭哭啼啼，她失去了崩溃的资格。必须像大S那样，钢筋铁骨，刀枪不入。
「躲在背后的小孩子可以原地踏步，甚至走下坡路走着玩儿。因为她知道有人保护，也有人买单。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小S真的是幸运的人，有躲雨的屋檐，又何必栉风沐雨去『找更好的自己』。节目里问她，人生重来她想怎么过，她说：想试试一个人走完一生。
我觉得她可能也有认真幻想过，做大人到底是什么滋味。」
对不起熙娣，我们大概都没想到，是这样走上了做大人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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