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贝尔俱乐部声名远播,备受追捧,堪称当时最炙炙可热的社交圣地。在2019年1月刊的《塔特勒》(Tatler)杂志中,安娜贝尔·戈德史密斯夫人(Lady Annabel Goldsmith)追忆了她作为伦敦最宏伟、最迷人夜总会“第一夫人”的狂热岁月。值此安娜贝尔夫人逝世之际,我们重温这篇访谈……
安娜贝尔俱乐部(Annabel's)曾是——并且至今仍然是——伦敦最宏伟、最迷人的夜总会,深受王室成员、摇滚巨星、好莱坞一线明星以及贵族阶层的青睐。1963年,风度翩翩的马克·伯利(Mark Birley)在此开创了这片传奇天地。他以妻子安娜贝尔·戈德史密斯夫人的名字命名了这家俱乐部——这位伦敦德里第八侯爵(8th Marquess of Londonderry)的幼女,是当时名媛圈中公认的绝色美人:她拥有纤细的腰肢、狐狸般的金发、水晶般透亮的颧骨和一双杏仁状的明眸。俱乐部虽然以“正装配领带”的严格着装规定示人,其内部却常常上演着喧闹的狂欢盛宴。
这里声名远播、备受推崇,堪称当时社交名流的必至之地。然而在2007年,伯利以9500万英镑的价格将安娜贝尔俱乐部售予理查德·卡林(Richard Caring);去年,卡林将俱乐部从伯克利广场44号(44 Berkeley Square)的原始地下空间迁出,移师至更显眼、更宽敞的46号新址。但卡林悄悄保留了旧址用于私人派对。上月,这一状况发生了变化(显然维持运营已不再可行):灯光熄灭,最后一批客人离去,俱乐部的全部物品被清空并送往佳士得(Christie's)拍卖行进行拍卖。拍卖品中包括杰瑞·霍尔曾经坐过的吧台凳、凯特·摩丝与娜奥米·坎贝尔(Naomi Campbell)合影留念的红丝绒沙发,以及备受推崇的佛室(Buddha Room)中的那尊菩萨像——安娜贝尔的知名子女们(她与首任丈夫所生的罗宾与印第安娜·简·伯利;以及与次任丈夫所生的扎克、本与杰米玛·戈德史密斯也常在此消遣(她的另一子鲁珀特·伯利于1986年在多哥海岸失踪)。
安娜贝尔本人对此作何感想?她坦言自己对此“着迷”:“安娜贝尔餐厅于我而言,如同第二个家。” 如今,安娜贝尔·戈德史密斯居住在奥姆利别墅(Ormeley Villa)——这座宏伟的红砖建筑坐落于里士满公园(Richmond Park)旁一条幽静的乡间小道尽头,其外墙隐于锻铁栅栏与紧闭的厚重大门之后。“我记不清上次开过这扇大门是什么时候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访客引向一扇白色的木质侧门。门“咔哒”一声弹开,各种犬只便蜂拥冲进庭院,它们吠叫着、蹦跳着,纷纷扑向我的腿边。这座美丽的十八世纪宅邸内部,遍布着油画、肖像与家族照片;木质镶板、飘逸的窗帘与柔软的地毯随处可见。“这里很温馨,对吧?”当我们穿过宽敞的大厅时,她说道。
戴安娜王妃(Princess Diana)曾“几乎每个周末都带着孩子们住在这里。我想我对她而言如同母亲。” “我们关系非常亲密,她去世时我深受打击。”她身着黑色服装,佩戴着那枚标志性的、镶嵌着红宝石的大金十字架——这是她的第二任丈夫、已故的詹姆斯·戈德史密斯爵士(Sir James Goldsmith)的馈赠。这位亿万富翁金融家同时也是全民公投党(Referendum Party)的创始人。
安娜贝尔小心翼翼却不失优雅地坐进一张扶手椅。“我简直跛了!”这位84岁的老人假装惊呼道,此时一只毛茸茸的黄狗跳进了她的怀里。“它在科孚岛(Corfu)被发现时浑身缠着铁丝,受尽了折磨。”而且——“她顿了顿,“浑身长满疥疮!”安娜贝尔的每句话都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分量,而每当我提及她过往的某些细节时,对话便浸润着善意的鼓励——“你太了不起了!”
我们翻看着安娜贝尔家中昔日盛景的旧照集。“啊,那是我!其实这张照片拍得挺好。”她的言辞犀利、直率风趣,这种特质在1961年展现得尤为精妙——那年五月,马克在他们结婚七年后,首次带她走下梅费尔区(Mayfair)一处“险峻的楼梯”,参观他筹划已久的新项目:约翰·阿斯皮纳尔(John Aspinall)高额赌注的克莱蒙俱乐部(Clermont Club)的地下室。“起初我以为自己要摔断脖子了。然后我看见一个潮湿的地下室。马克问‘你觉得怎么样?’我回答‘这不就是个地下室嘛。’”而当伯利宣布计划将其打造成世界顶级的夜总会并冠以她的名字时,“我觉得这主意糟透了。听着怪怪的,我并不动心。直到后来人们在街上拦住我问‘你就是那个安娜贝尔吗?’我才恍然——天哪,他竟然让我永载史册了。”
将这座“地堡”改造成安娜贝尔俱乐部耗时两年之久。开业之夜,俱乐部里挤满了闻讯闯入的高级社交名流,所有人都想一睹这个伦敦最美地下室的风采。“每个人都带了自己的朋友,场面简直就像地铁的高峰时段。我把彼得·奥图尔(Peter O’Toole)赶了出去。”“我连头都没抬,只是盯着名单上的名字。他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敢叫他滚蛋。”安娜贝尔餐厅大约花了一周时间才找到自己的节奏,最终蜕变成一场充满复古奢华气息的“巨型鸡尾酒会”:柱顶镶嵌着仿古黄铜,映照着所有宾客的身影;伊万里瓷器(Imari china)点缀着陈列架,旁边悬挂着伯利最爱的马匹画作。“四周环绕着小包厢,你总能遇见熟人。至于他们是否想让你认出他们,那就另当别论了——毕竟这里常常混杂着错配的丈夫与错配的妻子。”
这里亦是“排他性”的典范:尽管扬声器里正播放着披头士乐队(The Beatles)的歌曲,但乔治·哈里森(George Harrison)却因未系领带而被拒之门外。安德鲁王子(Prince Andrew)同样未能享受特殊待遇,他那不合规矩的着装同样招致了拒之门外的待遇。“马克认为,若为某人破例放宽规则,那便有失公允。”然而在1986年的某个夜晚,两名迷人的“女警官”向门卫出示警徽后径直走向酒吧,却未遇到任何阻拦。她们正是戴安娜王妃与莎拉·弗格森(Sarah Ferguson)——当时两人正“乔装打扮”潜入俱乐部,监视安德鲁王子的单身派对(讽刺的是,这是他唯一一次获准进入该俱乐部)。“这太弗格森了!”与她交好的安娜贝尔笑称,“这主意八成是她提出来的,她还说服了戴安娜。”
不仅是年轻的王室成员敢于涉足此地。2003年,女王陛下(The Queen)为出席内廷女官艾尔利伯爵夫人(Countess of Airlie)的七十岁寿宴而造访了安娜贝尔俱乐部——这竟然是她一生中唯一一次踏入夜总会。“女王坐在我的餐桌旁,神采飞扬地开着玩笑,开怀大笑,完全沉浸其中。 临别时她告诉我,她玩得非常尽兴,这让我大为惊叹。”她是否曾被这些宾客的显赫身份所震慑过?“安娜贝尔俱乐部的特别之处就在于此,那里总是星光熠熠。如今若能遇见明星,我会激动不已,但在那时,这不过是寻常光景。”弗兰克·辛纳屈(Frank Sinatra)曾在吧台用他那湛蓝的眼眸凝视着安娜贝尔,懒洋洋地说:“嗨,宝贝。” 伊恩·弗莱明(Ian Fleming)会从楼上的克莱蒙特俱乐部走下来(两家俱乐部曾由一道螺旋楼梯相连,宾客可自由穿梭于赌桌与舞池之间——直到伯利与阿斯皮纳尔闹翻,伯利封锁了楼梯通道)。还有那次她与肯尼迪(Kennedy)家族共进晚餐:“不是肯尼迪总统,而是泰迪(Teddy)、埃塞尔(Ethel)和斯塔斯·拉兹维尔王子(Prince ‘Stas’ Radziwill)。餐后大家都疲惫不堪,唯独泰迪精力充沛。天啊,和泰迪·肯尼迪共舞!”她顿了顿,瞥了我一眼:“他还在世吗?”我回答应该不在了,她接着说:“可真够呛!那家伙太爱调情了。”
安娜贝尔·戈德史密斯夫人坦言自己“其实相当害羞。即便在现在,当我独自走进一个陌生的场所时,我仍会感到恐惧。” 尽管外界误以为她是俱乐部的主人(某本关于该俱乐部的美国著作中,曾记载安娜贝尔夫人推着甜点车在场内穿梭的场景,令读到这段的朋友们嗤之以鼻),她坦言自己大多数时候只是在幕后支持丈夫——常常待到凌晨四点,第二天清晨七点又得送孩子们上学,只因为保姆不会开车。
俱乐部的魅力不在于与明星们打交道,而在于提早抵达后直奔洗手间,与“我挚爱的梅布尔(Mabel)”相会。这位东区(East End)出身的衣帽间女侍,会为宾客们提前搁置好盛满温热皂水的脸盆供她们洗手(当有人无视水槽径直冲向门口时,她会表现出一种欣喜的愤慨——她坚持每周向安娜贝尔汇报“洗手者与不洗手者”的名单)。
梅贝尔常常把安娜贝尔裹进宾客寄存在衣帽间的皮草里,恳求她在洗手间里穿着各种貂皮大衣和水貂皮大衣旋转起舞。有一次,安娜贝尔正披着一件豹纹皮草时,那皮草的主人突然回到了衣帽间——她把口红忘在了口袋里。“她(主人)惊慌失措,只见我(安娜贝尔)咧嘴傻笑说:‘这件皮草真美。’她一把就抢了回来。”然而到了第二周,梅贝尔和安娜贝尔又故态复萌。她们始终亲密无间,直至梅贝尔九十多岁高龄离世——安娜贝尔每当听闻哪位宾客对梅贝尔无礼时,便会怒不可遏:“我总说‘天啊,真想扇他们耳光!’”但梅贝尔不愿她告诉马克。“‘可别惹伯利先生不快,’她总是这么说。”
当安娜贝尔与在安娜贝尔俱乐部结识的另一名男子——她的第二任丈夫吉米·戈德史密斯(Jimmy Goldsmith)(同时也是马克的密友)——展开婚外情时,无疑令“伯利先生”颇为不快。但值得称道的是,她与马克始终保持着亲密的关系。“我深爱着他,我们从未真正闹翻。好吧,确实有过短暂的不和,”她微笑着说,“但后来我们成了挚友。”
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她常常责备马克要照顾好自己:“这主要是他咎由自取,毕竟他酗酒成性。我拼命劝他‘你必须坚持锻炼’,他却总是笑嘻嘻地说‘别唠叨了’。”2007年8月,马克在将安娜贝尔俱乐部卖给理查德·卡林仅仅两个月后去世,此后她再未踏足那里。“我实在无法忍受。 我知道理查德·卡林会很高兴我光顾新的安娜贝尔俱乐部,我并非存心敌对,但我就是做不到。对我而言,安娜贝尔俱乐部的灵魂就是马克。”
如今,她常常光顾儿子罗宾经营的俱乐部——赫特福德街5号(5 Hertford Street)和奥斯瓦德俱乐部(Oswald’s),她坚称这些地方“精彩绝伦”,非要我亲自去体验不可。但她最爱的仍是居家的时光:“蜷在羽绒被里,捧着一本好书,被狗狗们团团围住!”
当我准备离开时,我们驻足片刻,凝视着安娜贝尔的肖像——那幅展现她六十年代绝代风华的画作,正静静地藏在餐厅的角落,半掩在落地灯的阴影里。这正是当年悬挂在安娜贝尔酒吧最显眼位置、高高矗立在吧台上方的著名画作。“理查德·卡林曾极力想要把它搬进他的新俱乐部,”她说道。“但我经过交涉把它要回来了。谢天谢地,他同意复制一幅。所以原作还在我手里。”她微笑着补充道。
本文首次发表于2019年1月《塔特勒》杂志。
作者:克莱尔·康威 撰文
文章仅供交流学习,不代表日新说观点
本文出处:Royalty, rock stars and dancing with a Kennedy: When Lady Annabel Goldsmith offered a glimpse behind the velvet rope at Annabel's – her namesake club – in its hazy, starry hey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