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杨振宁到厦大参加第19届国际物理统计大会。（姚凡 摄）

演武小学学生余麒祥（右二）向老学长杨振宁赠送自己的书法作品“华夏之光”。（演武小学 供图）

杨振宁为科技中学题校名。（科技中学 供图）

　　据新华社电 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中国科学院院士、著名物理学家杨振宁于10月18日在北京逝世，享年103岁。从清华园“出发”，遍历世界科学巅峰，最终回归故土……杨振宁的人生恰如一个圆。

　　杨振宁1922年出生于安徽合肥，童年曾在清华园度过，20世纪40年代赴美留学任教。作为20世纪最伟大的物理学家之一，杨振宁为现代物理学的发展作出卓越贡献。杨振宁与李政道合作提出“弱相互作用中宇称不守恒”，以革命性思想斩获1957年诺贝尔物理学奖。杨振宁和罗伯特·米尔斯提出的“杨-米尔斯规范场论”，被认为是现代物理学的基石之一，是与麦克斯韦方程和爱因斯坦广义相对论相媲美的最重要的基础物理理论之一……杨振宁在粒子物理、场论、统计物理和凝聚态物理等物理学多个领域取得的诸多成就，对推动这些领域的发展产生深远影响。

　　“我想我在科学工作的成就帮助中国人的自信心增加了，这个恐怕是我一生最重要的贡献。”杨振宁身上散发的光芒，照亮了时代，持久而磅礴。

　　回国后，杨振宁在清华大学任教，在培养和延揽人才、促进中外学术交流等方面作出重要贡献。1971年，杨振宁以知名科学家的身份回国访问，掀起大批华裔学者访华热潮，被誉为架设中美学术交流桥梁第一人。此后他多次回国，为国内发展基础科学提出真知灼见，同时多方筹措，推动中美科技交流。20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在杨振宁亲自募集资金设立的“对华教育交流委员会”资助下，近百名国内学者赴美进修。1997年，75岁的杨振宁应邀担任清华大学高等研究院名誉主任，捐献100万美元现金，募集超1500万美元；引进图灵奖得主姚期智院士，延揽密码学专家王小云院士；邀请张首晟、文小刚等一批杰出学者来工作……杨振宁把创办清华大学高等研究院当成“他这辈子最后一件值得做的事情”。

　　魂归故里，臻于圆满。他最喜爱并亲自翻译的艾略特的诗，诠释着他的一生：“我的起点，就是我的终点；我的终点，就是我的起点。”

　　厦门情缘

　　杨振宁与厦门有着不解之缘。1928年至1929年，杨振宁跟随前往厦大任教的父亲杨武之在厦门生活过。他在厦门第一次用上电、见到香蕉、喝到牛奶；他曾就读演武小学，后来还为科技中学题写校名。

　　跟着父亲来到厦门 经历多个人生“第一次”

　　1928年，厦大算学系聘用了杨武之（在厦大任教时用“杨克纯”）的教授，是美国芝加哥大学博士，他带来了妻子和儿子杨振宁。

　　杨武之在厦大呆了约一年后，赴清华任教。1929年，杨振宁跟随父亲离开厦大。虽然在厦门生活时间不长，不过，杨振宁日后回忆，在厦门生活的一年，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在厦门，杨振宁和母亲“初次住入有现代设备的住所，这里有电灯，自来水和卫生设备”。厦门生活，让杨振宁大开眼界，不但住上了漂亮的校舍，还第一次用上了电，第一次见到香蕉，第一次喝到牛奶，第一次吃到牛肉，也第一次用上抽水马桶。

　　杨振宁曾回忆说，他们家住的那栋小楼就坐落在海边。在那段美妙岁月里，他看到了蓝天大海无穷无尽的变化，看到了浩瀚宇宙无边无际的奥妙。

　　杨振宁在回忆父亲杨武之的文章《父亲和我》中，写道——

　　“厦门那一年的生活我记得是很幸福的。也是我自父亲那里学到很多东西的一年。那一年以前，在合肥母亲曾教我认识了大约三千个汉字，我又曾在私塾里学过背《龙文鞭影》，可是没有机会接触新式教育。在厦门，父亲用大球、小球讲解太阳、地球与月球的运行情形；教了我英文字母‘abcde……’，当然也教了我一些算术和鸡兔同笼一类的问题。不过他并没有忽略中国文化知识，也教我读了不少首唐诗，恐怕有三四十首；教我中国历史朝代的顺序 ‘唐虞夏商周……’；干支顺序‘甲乙丙丁……’，‘子鼠丑牛寅虎……’；八卦‘乾三联，坤六段，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等等。”

　　7岁的杨振宁就读于“厦门大学模范小学”。该校是厦大附小，于1925年秋开办，校舍没建成前借用当时厦大旧的建筑部，因学校是“本大学试行各种新教学法以便教育科学生实习起见”创建的，“修业年限及课程等，均照学制办理”，是演武小学前身。

　　杨振宁就读时，学校有学生163人，校舍已经建设完成，运动场、教室、办公室、成绩室、教员寝室及图书室、会客室、膳房等一应俱全。模范小学是比较现代化的小学，学校采用新的学制，一二年级为设计部，在上课时试行混合设计教学法，学习时间无固定时间表，不分科目，由教师指导儿童设计学习。课余还组织学生会、演说竞赛等活动，“俾学生所学，得适用于现代之社会焉”。

　　杨振宁曾经回忆，当时自己数学和国文都念得不错，只有手工艺做得不大成功。有一回他用泥土做了一只鸡，拿回家里给父母看，他们说做得很好，问:“是一只藕吧？”

　　66年后重返厦大 寄语母校演武小学

　　1995年，第19届国际物理统计大会在厦大举行，杨振宁是与会嘉宾之一。在那次会上，厦大敦聘杨振宁为名誉教授。

　　开会的间隙，演武小学托人邀请老学长杨振宁到小学参观。

　　昨天，时任演武小学校长蔡家珩向本报介绍说，杨振宁在厦大一位副校长陪同下来到演武小学，当然，已看不到当年就读小学的原来模样了。

　　蔡家珩说，“我们事先向老学长提出题字的要求，得到他的同意，并按照他的要求准备了纸和笔。”

　　1995年8月1日，在演武小学，杨振宁为母校写下一段话——

　　“1928年至1929年，我在厦大校园居住了一年多的时间，在演武小学前身（即厦大模范小学）的一个小型的教室里读书，读小学的一二年级，老师是一位汪先生。对那一年，我的印象非常深刻，到现在我还有极好的回忆。美丽的海，美丽的天，是我人生历程的一部分。今天的演武小学有这样多的小朋友，希望大家好好读书，创造美丽的未来。”

　　演武小学的校史还记载，演武小学学生余麒祥也向老学长赠送自己的书法作品“华夏之光”。

　　除了到演武小学参观，在那次来厦大参会期间，杨振宁还为科技中学题写校名。

　　杨建邺所著《杨振宁传》中，讲述了一件事——

　　杨振宁从厦门到清华以后，曾将在厦门海滩上拾得的蚌壳与螺蛳壳送给新交的同龄朋友熊秉明（数学家熊庆来之子）。熊秉明后来成为有名的书法家，他在杨振宁70岁生日的时候，送了一幅立轴给杨振宁，立轴上两个大字“七十”浑然天成，厚实有力，下面写了一段有趣的文字:“我们七岁时，你从厦门来到清华园，给我看海边拾来的蚌和螺；今年我们七十岁，你在另外的海滩拾得更奇异的蚌和螺。童话与预言，真实与象征，物理学和美。”

　　“我自己也是陈嘉庚先生的兴学受益者之一”

　　昨天，陈嘉庚精神研究专家、集美大学决策咨询委员会原常务副主任林斯丰介绍了杨振宁的一段往事。

　　陈嘉庚国际学会1992年8月20日在香港成立，其宗旨是为了“弘扬陈嘉庚精神，凝聚各界精英，服务社会，造福人群”，由诺贝尔奖获得者杨振宁、丁肇中、李远哲三位华人科学家与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校长田长霖、香港大学校长王赓武等五人发起。

　　杨振宁在成立大会的发言中，间接介绍自己为什么要发起成立陈嘉庚国际学会，他说，陈嘉庚先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他赤手空拳，在东南亚创建了一个庞大的企业。 尤其值得大家佩服的，他为中华民族的教育事业，贡献了全部财富， 兴办了从小学到大学的一系列学校。

　　根据当时的录音，杨振宁说：“我自己没有机会见到陈嘉庚先生，不过我六七岁时，我父亲在厦门大学教了一年书，所以我曾经在厦门大学住过。那时厦门大学的校长是林文庆先生，他是陈嘉庚先生的好朋友。因此，也可以说，我自己也是陈嘉庚先生兴学的受益者之一。”

　　（本组文/厦门日报教育工作室首席专家 佘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