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滋味
吴月华
重阳节将至，空气中又多了份熟悉的暗香。食品店铺的重阳糕闪亮登场，馥郁的气味，时浓时淡，那么的好闻，那么的醉人。最可爱的，还是街巷的小孩子们，嘴里吃着美食，手中拿着纸做的小红旗，绽放灿烂的笑脸，给金陵平添了喜庆的色彩。
第一缕香落在鼻尖，便把人们牵回《易经》的阳爻。九为最大的阳数，日月并阳，于是有了“重阳”。重阳也是特殊的日子，需要祭祀祈福。古人认为“九九归真，一元肇始”，更信蒸糕时笼屉里升起的云气，能把人的祈愿捎给上苍。《西京杂记》记载：“九月九日，佩茱萸，食蓬饵，饮菊花酒，令人长寿”。黍米与糯米在石臼里被千杵万击，捣去霉运，蒸来祥瑞。重阳糕制成，以红枣为日、栗子为月、桂花为星，一口咬下，仿佛把整个秋天的星运含在舌尖。
重阳糕承载着无数回忆。又是一个重阳节，每当此时，悠悠的思绪弥漫在月光之下，追忆往事，怀念亲人，便想起奶奶和重阳糕。每到重阳节临近，奶奶就会在厨房忙碌起来，制作我最爱吃的重阳糕。奶奶早早地用盆泡糯米，她说：人要登高，米要先沉，沉够时辰的米，蒸出来才骨立。然后她把米放在石臼里用木榔头杵米，直到杵成米粉。
金粟匀铺玉屑柔，炊霞凝就岁华悠。奶奶将糯米粉、红枣、栗子、核桃仁、桂花、白糖等食材精心准备好，然后把杵好的糯米粉筛进杉木笼屉，一层糯米粉一层红枣、栗子等配料铺在正方形的模具糕盒里，制作成不同馅料的重阳糕，然后放在大锅的蒸笼里。我在一旁帮忙递食材，偶尔抓一把糯米粉放进模具盒。奶奶看到后，她笑着用沾满米粉屑的指尖点我眉心：点颗重阳痣，登高不怕风，等你长大了就要做重阳糕给奶奶吃。
一尝已觉丹霄迩，再飨犹临紫汉游。我趴在灶沿，蒸笼里冒着腾腾的热气，一层层爬上木锅盖，案板上摆满整齐雪白的重阳糕。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仿佛是岁月在翻书。重阳糕蒸好后，奶奶的脸上绽开了笑容。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香甜的重阳糕，分享着生活中的点滴趣事，欢声笑语回荡在堂屋里。1997年后，那些温暖的场景渐渐远去，那甜蜜的味道，永远留在记忆深处，成为我心中最珍贵的怀念。
借取嘉音呈瑞愿，凭添甜意暖霜秋。重阳节作为传统节日，融入了许多文化元素，重阳糕，取其“登高”之谐，登上高处要插一面红旗，在重阳糕上也插一面小红旗，寓意着层层登高，步步高升的吉祥愿景，登高望远，祈福祈寿。除登高还讲究要喝菊花酒、插茱萸、吃重阳糕。而今，插旗的仪式仍在，只是旗面换成孩子们手绘的茱萸，红得稚拙，红得坦白。
尘寰几许鸿猷志，皆蕴盘中此韵留。民俗的传统，积淀下来的是民族文化流淌的血脉。如今，又将重阳节赋予了敬老的蕴意，特别讲究的是晚辈对长辈的孝敬，既是对老人，也是对所有人的美好祝愿。
金陵秋深，木樨谢尽，人们把花香揉进米粉，合上蒸笼等待它缓慢的盛开。重阳节伴随我们年年岁岁，它也是爱的节日，同家人围坐吃重阳糕的温馨，让爱成为一个连在一起的圆，其乐融融，绵长人间。
吴月华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