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的两个妹妹,一个嫁给了康熙帝的第四个儿子胤禛,即后来的雍正帝;另一个嫁给了胡凤翚。
胤禛在惊心动魄的“九子夺嫡”争斗中胜出,成功登基。由于年羹尧在其间的特殊贡献,年氏一家及关联者“鸡犬升天”,一夜之间,胡凤翚由一名七品知县,被提升为五品苏州织造,兼管浒墅关税务。可时隔仅两年,胡凤翚就被雍正帝下令抄家,吓得魂不附体的胡凤翚带着一妻一妾自缢身亡。这是怎么回事呢?
“织造”的特权
胡凤翚(?-1727),文献记载称他是汉军镶白旗人。这表明,胡凤翚的祖上也是汉人,在明清战争中,降附满族旗人后,被编入旗籍。这样的汉人,就是所谓“汉军旗人”。雍正帝继位之前,胡凤翚仅仅是个小知县,因为他娶了年遐龄的一个女儿为妻,在雍正继位后,一跃而成为皇亲国戚——抚远大将军年羹尧的妹婿、雍正帝的连襟。
正因为有了这层关系,胡凤翚才进入雍正帝的视野。在百废待兴、急需用人的节骨眼上,胡凤翚被任命为苏州织造。满清皇家有三大织造:苏州织造、江宁织造、杭州织造。这三大织造主要是负责皇家丝织品采购、朝廷百官制服制作等,即所谓“皇家采办”。同时,苏州织造和江宁织造还一直是康熙帝的“耳目”——康熙帝授予这两家织造负责人“密折”上奏的特权,不限时间,不限区域,随时监督民情和百官行为,包括天气晴雨和每日粮食价格行情。地方官员的行踪、执法等情状,皆在监视之列,因此,织造负责人的官位虽然不高,但权限极大。
在康熙朝,苏州织造一直是李煦掌管。李煦(1655-1729)也是汉军旗籍,他的父亲是清初名宦,在江西、广东当过巡抚。李煦的母亲文氏,是康熙帝乳母,而康熙帝自幼丧母,对乳母感情很深。后来,康熙帝下江南时,曾见到文氏,亲切地说:“此吾家老人矣!”李煦的舅表妹,是康熙帝的妃子。康熙三十二年(1693),38岁的李煦被康熙帝任命为苏州织造,一直到康熙帝去世,整整三十年!可见康熙帝对李煦的信任程度。而江宁织造的负责人是曹寅(1658-1712)。曹寅的母亲是康熙小时候的保姆;他本人是康熙帝小时候的伴读。长大后,娶了李煦的妹妹,成为李煦的妹婿。最早,曹寅的父亲就是江宁织造。曹寅干过两年苏州织造,随后就挪位给李煦。李煦接任苏州织造,曹寅去当江宁织造。
康熙帝下江南时,苏州织造设了行宫,几次接驾康熙帝;为了博得康熙帝欢心,一路上,建了一些宏伟建筑……这些事情所耗费的大量银子,李煦、曹寅承担了很大一部分。这就导致了苏州织造和江宁织造严重亏空。康熙帝也知道这事,但他深知李煦、曹寅对他是忠心不贰的,便一方面安排李煦、曹寅兼管盐务、税关,以尽快弥补亏空;另一方面在大臣们面前替李煦、曹寅开脱打掩护。
康熙五十一年(1712),曹寅去世,李煦就直接向康熙帝建议,让曹寅的儿子曹颙接任江宁织造,得到康熙帝的许可。不料,才干两年,曹颙就去世了。李煦就领着曹寅的侄儿曹頫直接进京,面见康熙帝,请求让曹頫接任江宁织造,康熙帝也同意了。直到雍正五年(1727),曹頫因严重亏空被雍正帝下令抄家,曹家把持江宁织造,前后一共65年。
“前任”的命运
经过前后几十年的织造服务,李煦、曹寅两家不仅结成姻亲关系,而且,这两家与康熙帝第八个儿子胤禩(也叫胤祀。禩是祀的异体字)也是亲家。康熙帝去世,这个皇家“八爷”与“四爷”胤禛是政敌,李煦、曹家算是连带倒霉。换句话说,也是“押错了宝”。
首先,雍正元年(1723)正月,雍正帝将李煦归为“奸党”,下令抄了李家,判决李煦死刑(斩监候,秋后问斩),但念及其父子有功于清廷,改死刑为流放,发配边疆;一家子女家仆男童幼女230人全部逮捕,送市标价拍卖。将近一年,无人敢买,被送进京,路上病死3人,剩下227人,雍正帝令李煦家妇女、孩子10人免于变卖,其余217人,先让功臣年羹尧挑选,剩下的再变卖。
雍正五年(1727),曹頫因被弹劾“骚扰驿站”“亏空”“转移家产”而被抄家。实际上,这是雍正帝在清除政敌势力。在曹家居然抄出李煦当年送五名侍女给八爷胤禩一事的证据!于是李煦再次入狱,被流放打牲乌拉(今吉林省北部),两年后,饥寒交迫而死。
李煦被抄家后,雍正帝即任命胡凤翚接替李煦,充任苏州织造。
雍正帝像
雍正帝被“惊到了”
前文已说,苏州织造虽然官位不高,但知道皇家的秘密太多了!这是个很特殊的差事:有钱,有权,敏感。因此,胡凤翚临行前,雍正帝专门交待他:“不可私作一事,私求一利。”并告诫他:“朕之耳目,汝所深知,负朕之大恩,岂轻轻处分之事也,勉之!慎之!”言下之意,江南我有众多耳目,全方位监视你这个职位;你要是辜负“朕恩”,就不是轻微处分的事了。
领命之后,胡凤翚来到苏州。一开始,胡凤翚应该是尽职的。这从他的到任“谢上表”奏折中可见一斑。奏折称:“窃奴才至愚至微之人,蒙万岁天地隆恩,赏授苏州织造,于二月二十五日到任。”这是胡凤翚在雍正元年二月二十八日写的,距其到任仅三天。然后,胡凤翚如实汇报了江南庄稼长势、苏州粮食价格;奉旨向江苏巡抚吴存礼传达训旨:“不许收属官节礼,要着实做好官,爱养百姓,上体万岁爱民之意。”奏折中还提到因为到任时间短,没有来得及了解安徽巡抚李成龙的情况,因此也就没有什么内容汇报。
收到胡凤翚的奏折,雍正帝十分严肃地予以回复,再次告诫胡凤翚:苏州织造一职是极受地方督抚等官员器重并巴结的,希望你“安分知足”;如果遇到一时棘手的事,可随时向朕汇报,朕自会帮助你协调;一定要节俭行事,以前任织造亏空为戒!
胡凤翚同时兼管浒墅关税务。在这个容易捞钱的岗位上,胡凤翚没能顶住金银的诱惑,更重要的是他的妻兄年羹尧出事了!
雍正三年十二月十一日(1726年1月13日),年羹尧被迫在狱中自缢。
胡凤翚是沾了年羹尧的光被任命为苏州织造的。随着年羹尧的倒台,有人就弹劾胡凤翚的贪贿问题。雍正四年(1726)春,胡凤翚被革职。朝廷委派江苏巡抚对胡凤翚的财务状况进行审计时,胡凤翚便与妻子年氏和小妾卢氏在织造公署衙门自缢身亡。
当雍正帝得知这一消息时,心中大为吃惊,并颇为不屑,因为审计结果并没有出来,怕什么呢?对此,雍正帝说:“胡凤翚畏惧自尽,……亦昏庸之至!便搜隐产,罪亦不至于杀,想伊必有大负朕、难见朕之处,方如此也。胡凤翚生为可怜之人,死为可笑之鬼,朕实骇异之至!” (丰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