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服魏国之后，韩国自然就成为秦国东扩的下一个目标。秦、韩二国领土，彼此犬牙交错；长期以来，秦人始终长期视韩国为心腹之患。虽然山东诸国中韩国最早依附秦国，却每每在关键时刻背叛秦国——该如何来彻底征服韩国呢？
范雎建议兵分两路：“只要大王兴兵去攻打荥阳（今河南荥阳），那么成睪（今河南荥阳西北）的道路就不通了；同时，北上抢占太行山的道路，那么上党的韩兵就无法下来。如此一来，整个韩国就将被分割成三块。韩人眼见国家即将灭亡，哪里还敢不依从呢？一旦韩国依从，那么大王的霸业就可望成功了！”
听了范雎这番话，秦昭王不由得大赞道：“太好了！”[1]
公元前265年，秦军就大举进攻韩国，攻克了少曲（今河南济源东北的沁水弯曲处）、高平（今河南孟州市西），切断了南阳（黄河北岸与太行山以南的地带）与临汾盆地之间的联系。[2]公元前264年，秦昭王又派白起攻占了陉城（今山西曲沃西北），并在汾水边筑城，切断了临汾盆地与上党盆地之间的通道。[3]就在白起攻打陉城过程中，韩国曾屡次表示愿意献出南阳来求和，可秦昭王始终都没答应。[4]次年，白起又指挥秦军攻入南阳，抢占了太行孔道，将上党与韩国本土彻底分割开来。[5]
眼见万事俱备，公元前262年，秦昭王又下出了“叫将”的一招棋，让秦军兵分两路：一路由五大夫王贲率领，攻打荥阳；[6]另一路则由白起领军，攻打野王（今河南沁阳）。[7]至此，韩国领土四分五裂，再也无法互相联系。九年前范雎定下的“远交近攻”策略，终于全面落实到位。
在秦国入侵韩国这四年间，再也没有哪个诸侯国敢出兵救韩，足见秦国“远交”策略的成功。而秦国的成功，就是韩国的绝望：没了诸侯国救援，韩国还怎么来与强秦对抗？所以，彻底失去信心的韩桓惠王只求苟延残喘，不顾群臣一再反对，坚持要将上党献给秦国！
可不想，上党郡守冯亭却不愿投降秦国，转而将上党送给了赵国。[8]
上党，号称“天下之脊”。只要占领此处，秦国就能鸟瞰山东六国，在战略上形成压倒性优势。范雎“远交近攻”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要夺取这块战略要地。眼看就要吃到嘴里的“肥肉”，却让赵国白捡便宜，秦昭王能甘心吗？
因此，在得知赵人收下韩国上党后，秦昭王当即就决心与赵国开战了。为彻底打消韩国的非分之想，秦昭王先派军攻占了缑氏（今河南登封西北）、纶（今河南登封西南），隐隐威胁韩都新郑；[9]与此同时，秦国还派出大军前往攻打上党，想要阻止赵人接收。[10]
而此时赵人中的绝大多数，却完全没有意识到接收上党的巨大风险。
当冯亭献出上党时，多数赵人只看到了利益：“用兵征战一年，还难以攻下一座城池；现在坐在家中就能得到上党十七座城池，这可是天大的利益！”所以，赵孝成王立即将冯亭封为华阳君，并派大将廉颇接收了上党。[11]
公元前260年，秦国左庶长王龁正式出兵攻打上党。赵将廉颇前往应战，驻扎在长平（长平故城，在今山西高平市西北二十一里处）。4月，赵军与秦军斥候初次遭遇，秦斥候竟然杀死了一位赵国裨将！6月，秦军又突破了赵军防线，攻克了两个堡垒，俘虏了四名赵军尉官。7月，眼见秦军锐不可挡，廉颇被迫转入防御，先在丹水西岸修筑了一处壁垒（此一壁垒在丹水以西，在今山西高平市西北约六里处）想在此与秦军形成长期对峙。然而，秦军锐不可当，很快就攻破赵军营垒，夺取了西壁垒，还俘获了两名赵军尉官。
连战连败之后，廉颇干脆彻底退守丹水东岸，再次修建起一处营垒（此处即赵军东壁垒，在今山西高平市西北约五里处），再也不肯出战了。前有丹水作为险隘，背靠赵国上党（今山西长子、壶关以北的上党盆地一带），再分派精兵扼守几处交通要塞，廉颇已然立于不败之地了。
至此，秦、赵争夺上党之战进入了艰难而枯燥乏味的相持阶段，长达一年。[12]
国内刚遭遇严重饥荒的秦国，其实最害怕的就是战事久拖不决。长平距离赵国近，可距离秦国本土却相当遥远。如此遥远的距离，对秦军后勤补给构成了巨大考验。所以，见赵军始终龟缩在丹水东岸拒不出战，秦军上下都叫苦不迭。
该怎么来对付廉颇的“龟缩”大法？
就在秦军上下都叫苦不迭之时，赵国内部也对廉颇生出了不满。
上党位于在太行山上，赵军补给也要通过蜿蜒曲折的山路，运输难度极大。眼看在长平战事陷入长期对峙，赵孝成王也沉不住气了，多次派人去指责廉颇，督促他尽快出战。可廉颇却自恃“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始终不肯冒险出战。
战事之初，廉颇就屡屡受挫；现在战事又陷入僵局、打成了消耗战，是不是因为廉颇太老、不能再战了？
于是，在公元前259年，赵孝成不顾众人劝阻，启用赵括为将，准备放手一博。
赵括一到前线，就秉承赵孝成王速战速决的意旨，完全放弃了赵军后防线上的各处重要关塞，将全部兵力都集中到长平前线，准备与秦军来一场硬碰硬的正面大决战。在赵孝成王和赵括眼里，只要发挥出赵奢“狭路相逢勇者胜”的精神，赵、秦正面对决的胜负就是五五开，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得知赵括取代了廉颇，秦昭王大喜。他密令白起赶到长平前线，取代了王龁。为防止泄密，秦昭王还特别强调，谁敢泄露白起为主将者杀无赦！
“战神”白起赶赴前线后，当然不会如赵人所愿与赵军正面开战；他先设下圈套引诱赵军全面出击，然后趁其不备，分割包围了赵军！至此，历经三年鏖战，秦军成功全歼了赵军，赢得了这场战略决战的大胜！[13]
范雎的“远交近攻”，原本只是想对付韩、魏，却不想却钓上了赵国这条“大鱼”——山东六国中唯一能对秦国构成威胁的国家，也被彻底打残了。然而，这是否意味着秦人东扩将从此一路畅通？
[1] 《战国策·秦策三》“范雎至秦”篇
[2] 《史记·范雎蔡泽列传》
[3] 《史记·白起列传》
[4] 《战国策·韩策一》“秦攻陉”篇。
[5] 《史记·白起王翦列传》
[6] 《史记·秦本纪》
[7] 《史记·白起王翦列传》
[8] 《史记·韩世家》
[9] 《史记·白起王翦列传》
[10] 《史记·六国年表》，《史记·赵世家》记于上一年。
[11] 《史记·赵世家》
[12] 《史记·白起王翦列传》
[13] 《史记·白起王翦列传》
——完——
作者 |欲云：喜欢历史的理工男，现居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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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云谈史论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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