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当被问及是否会加入以色列对伊朗的军事行动时,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回应:“我可能会,也可能不会,没人知道我会做什么。”他先是让外界以为他同意暂停谈判两周,给伊朗喘息机会,随后却下令轰炸。
一种模式逐渐浮现:特朗普最可预测的特点恰恰是他的不可预测性。他反复改变主意,自相矛盾,行事无常。
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国际关系教授彼得·特鲁博维茨表示:“特朗普建立了一个高度集中的决策机制,或许是自尼克松以来最集中的,尤其在外交政策领域。这使得政策更多依赖他的个性、偏好和情绪。”
特朗普将这种不可预测性作为核心战略资产,上升为一种行事准则。如今,他的个人特质正深刻影响白宫的外交与安全政策,重塑全球格局。
政治学家称之为“疯子理论”:通过让对手相信自己脾气火爆、无所不能,迫使其做出让步。成功运用这一策略可形成一种威慑,特朗普认为这正带来回报,推动盟友向他期望的方向靠拢。
但这种策略对敌人有效吗?它的缺陷是否在于,这并非单纯的欺骗,而是基于特朗普广为人知的性格特质,反而可能让对手更容易预判他的行为?
攻击、侮辱与拥抱。特朗普第二任期伊始,便通过拉拢俄罗斯总统普京、攻击美国盟友展现风格。他曾戏称加拿大应成为美国“第51州”,还表示考虑动用武力吞并丹麦自治领格陵兰岛,甚至提出美国应重新掌控巴拿马运河。
北约宪章第五条要求成员国相互保护,特朗普却让美国对这一承诺的可靠性蒙上阴影。英国前国防大臣本·华莱士称:“第五条像是北约的生命线。”英国保守党总检察长多米尼克·格里夫则直言:“跨大西洋联盟已名存实亡了。”
泄露的短信显示,特朗普的白宫对欧洲盟友充满蔑视。美国国防部长皮特·赫格塞斯曾对同事说:“我完全同意你对欧洲占便宜的厌恶。”今年早些时候,特朗普的副总统JD·万斯在慕尼黑表示,美国不再是欧洲安全的绝对保障。
“这翻开了跨大西洋80年团结的一页,”特鲁博维茨教授说,“特朗普的做法让人们对美国国际承诺的可信度产生严重质疑。”
特朗普的策略已见成效。四个月前,英国首相基尔·斯塔默宣布将国防开支从占GDP的2.3%提升至2.5%。上个月北约峰会上,这一比例跃升至5%,其他成员国也纷纷跟进。
不可预测性的悖论。特朗普并非首位采用“疯子理论”的美国总统。1968年,尼克松为结束越南战争,试图让北越相信他“疯了”,可能做出极端举动,迫其妥协。伦敦大学学院政治学教授朱莉·诺曼认为,特朗普的不可预测性已形成一种“学说”。“没人知道他每天会做什么,”她说,“这始终是他的风格。”
特朗普成功利用这一名声重塑跨大西洋防务关系。一些欧洲领导人通过奉承讨好特朗普以换取支持。在海牙北约峰会上,北约秘书长马克·吕特曾私下称特朗普为“亲爱的唐纳德”,并称赞其对伊朗的果断行动,特朗普却将此短信公之于众。
特朗普前通讯主任安东尼·斯卡拉穆奇评论道:“吕特先生,他想让你难堪,他在空军一号上嘲笑你。”这暴露出“疯子理论”的核心弱点:特朗普的行动可能基于对奉承的渴望或短期胜利,而非深思熟虑的战略。
对敌人的效果有限。“疯子理论”对敌人是否有效?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在特朗普的“魅力攻势”下,同意让美国开采乌克兰矿产资源。而普京显然对特朗普的威胁无动于衷。特朗普近期表示,对普京不愿结束乌克兰战争感到“失望”。
伊朗的情况更复杂。特朗普承诺结束美国在中东的“永久战争”,但轰炸伊朗核设施却是他第二任期最出人意料的决定。英国前外交大臣威廉·黑格认为,这可能适得其反,促使伊朗加速核武研发。圣母大学教授迈克尔·德施也表示,伊朗可能效仿朝鲜,寻求核武作为终极威慑。
南佛罗里达大学政治学教授莫森·米兰尼指出,历史表明,外部攻击反而可能巩固伊朗政权,“就像1980年萨达姆入侵伊朗时,伊斯兰共和国反而更团结。”
盟友信任危机。不可预测性对盟友的影响可能难以持续。诺曼教授警告:“如果谈判中无法信任美国,盟友便不愿与之合作,特朗普追求的孤立主义可能适得其反。”德国总理弗里德里希·默茨表示,欧洲需在军事上独立于美国。
特鲁博维茨教授认为,美国战略重心正转向中国,而非俄罗斯,这与欧洲优先事项分道扬镳。欧洲需发展独立防务工业,但这需要多年积累。
重塑全球秩序。米兰尼教授认为,特朗普试图巩固美国在全球秩序中的主导地位,以对抗中国的挑战。然而,美国与欧洲的防务分歧日益加深。盟友虽通过奉承和政策调整换取特朗普支持,但不可预测性让美国承诺不再可靠。
从某种意义上,“疯子理论”结合了特朗普的性格特质与有意识的策略选择,正在发挥作用,至少对部分盟友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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