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云风/文
2025年7月1日,美国参议院以51:50通过《大而美法案》。当副总统万斯投下决定性一票时,埃隆·马斯克在社交媒体发出雷霆之怒:“若法案通过,美国党将在第二天成立!”匹诺曹图标和“骗子”字样被置顶于他的个人主页,直指支持法案的议员。这场冲突不仅关乎政策分歧,更是美国政治生态剧变的缩影——科技寡头与民粹领袖的决裂,正在撕裂保守主义联盟的根基。
马斯克与特朗普决裂的导火索正是《大而美法案》。
特朗普力推的法案表面延续减税,实则暗藏杀机:取消每辆电动汽车7500美元税收抵免,保留传统能源补贴,授权总统直接取消政府合同。法案更将债务上限提高5万亿美元,十年内预计增加联邦债务3.8万亿——这与马斯克主张的财政保守主义完全相悖。
而这更是对马斯克科技帝国的精准打击。特斯拉约30%的美国销量依赖联邦补贴,政策取消将导致年利润损失12亿美元;SpaceX与NASA的200亿美元“星舰”合同因新增“政府合同审查条款”岌岌可危。马斯克痛斥其为“债务奴隶制”,甚至将海报P成《杀死比尔》封面(Kill Bill双关“终止法案”)。
一方面重度依赖补贴和政府合同,另一方面又不得不与特朗普战斗,这可能是我们看到最近马斯克对特朗普态度不断强硬-服软-强硬摇摆的关键。
所以有段子说:马斯克和那么多女的生孩子,也没几个和他狮子大开口的,但他碰到川普这个捞男,白掏了几千亿还差点净身滚回南非。男的要懂得防男人。
当然,段子归段子,马斯克与特朗普的决裂映射着美国政治思潮的深层裂变。
2024年大选中,马斯克豪掷2.59亿美元助力特朗普,自己也频繁现身白宫会议。但蜜月期转瞬即逝:特朗普将马斯克领导的政府效率部(DOGE)任期限定130天,撤回其推荐的NASA局长人选,转而支持OpenAI——马斯克在AI领域的死敌。
特朗普第二任期推行“基督教民族主义”,主张“只有信仰基督教才是真正美国人”,推动大规模驱逐移民、反对DEI立法。这与马斯克代表的“有效加速主义”形成根本冲突——后者主张科技精英应主导社会决策,认为“公司利益高于国家利益”。
如今,摆在马斯克面前的,是两条路,一条路是与特朗普妥协,而另一条路,则是自己亲自下场,如他所言——建党!
马斯克提出聚焦“2-3个参议院席位和8-10个众议院选区”的战略。当前国会两党优势微弱,这些席位足以在争议法案上成为“造王者”。其目标直指2026年中期选举,资助候选人挑战支持《大而美法案》的议员。
但即使马斯克如果真想建党,也并非那么容易。首先是美国的选举规则陷阱,“赢者通吃”制度下,第三党难获选举人票。1992年佩罗获18.9%普选票却颗粒无收即是前车之鉴。其次是签名地狱,需在50州收集超2000万有效签名,但得克萨斯等州禁止参与过两党初选者联署。三是宪法限制,美国宪法规定,非美国出生的美国人,无法参与总统选举,南非出生的马斯克受“自然出生公民条款”限制,永远无法竞选总统,政治影响力先天折损。
而且,马斯克当前的决心也存疑。马斯克立誓“法案通过次日建党”,但7月1日后仅发起第二轮投票,遭MeidasTouch主编嘲讽:“上次投票80%支持率还不够?直接行动!”这种“雷声大雨点小”姿态,暴露了从宣言到落地的鸿沟。
有分析认为,即使马斯克下定决心,也有可能遭遇左右翼的双向绞杀。
一方面是左翼的敌视,“觉醒主义”阵营指责其反对DEI政策是“系统性种族主义”。欧洲市场首当其冲,因支持德国极右翼政党,特斯拉在德销量暴跌70%,荷法骤降40%-55%。
另一方面是右翼的背叛,特朗普盟友将马斯克倡导的加密货币、AI治理斥为“反基督教价值观”。传统基金会《2025计划》明确将科技寡头视为“威胁传统美国家庭的全球主义者”。
当马斯克放出狠话后,资本市场反应激烈,特斯拉股价单日暴跌7%,市值较高点蒸发7000亿美元;YouGov调查显示,美国自由派群体对特斯拉好感度跌至-34.9分,潜在买家比例从22%锐减至8%。
当然,马斯克也不是毫无机会。
盖洛普民调显示,69%的独立选民、53%民主党支持者与48%共和党支持者期待新政党出现。马斯克宣称代表“80%中间阶层”,折射民众对极化政治的厌倦。
反特朗普的共和党人与中间派民主党密谋组建“第三势力”。一名匿名共和党人坦言:“特朗普让党变得面目全非……我们需要夺回中间地带。”
而且,马斯克作为科技寡头,一旦真的下场,也有可能能够降维打击。其手握X平台(6亿活跃用户),马斯克可绕过传统媒体直接动员选民。其提出的AI算法优化财政预算、区块链追踪援助资金等方案,对18-34岁选民吸引力达41%(皮尤民调)。其3630亿美元净资产可颠覆传统竞选逻辑。2024年马斯克仅用2.59亿美元即显著改变选举格局,若全力投入建党,足以构建覆盖全美的动员网络。
外部环境看,特朗普第二任期推行“全方位战略能源主导”,激化与传统能源集团矛盾;基督教民族主义者与科技自由派在堕胎、性别议题上势同水火。保守联盟的裂痕,正是马斯克撬动格局的支点。
马斯克的政治豪赌站在历史转折点上——一侧是商业帝国的持续失血,欧洲市场的溃败警示着品牌政治化的代价;另一侧是两党制的百年铜墙,“签名地狱”与宪法总统条款森然矗立。
然而美国政治正经历“保守周期”,传统秩序松动之际,科技寡头获得了前所未有的介入空间。特朗普轻蔑建议“考虑驱逐马斯克回国”时,或许低估了这位南非移民的顽固:当国会陷入否决政治僵局,最高法院保守化加剧,总统权力扩张遭遇宪制约束时,马斯克正试图以资本为矛、流量为盾,在政治真空地带复刻特斯拉的颠覆神话。
无论“美国党”最终胎死腹中或是破茧成蝶,这场战役本身已昭示美国政治的深层癌变:当建制派与民粹主义同时失信于民,科技寡头正在填补权力真空。而马斯克留下的真正遗产,或许是为全球资本巨头开辟了一条“关键少数”的精准狙击之路——未来,更多亿万富翁或将效仿此道,以最小席位撬动最大政策,最终瓦解代议民主的根基。
这个结论或许有点荒谬,但你看美国政治,不都是财团隐匿其后吗?这一次,马斯克只是从幕后走向台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