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big beautiful bill reveals the hollowness of Trumponomics

共和党努力通过一项挥霍无度但毫无实质内容的法律

插图：Ricardo Tomás

2025年7月2日

希腊神话中的奇美拉，半狮半羊半蛇，但整体上却丑陋不堪。尽管名为“大美丽法案”（BBB），本周在国会艰难通过的共和党税收和支出计划却充满了空想色彩。它与缩减政府规模的里根主义和民粹主义的特朗普主义相辅相成，而两者均因对个别议员的豁免和刺激而面目全非。它将在未来至少十年内威胁美国经济。

平心而论，如今国会通过任何立法都难免令人不快：将所有可能的政策塞进一份“综合性”法案，国会领导层直到最后一刻还在谈判，最终注定普通民众几乎不读就通过。然而，除了机构僵化之外，BBB更是财政失控和意识形态疲惫的典型体现。它把现有的、由赤字融资的、铺张浪费的减税政策延长到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还额外增加了一些，同时还增加了国防和移民执法方面的支出。它通过取消绿色补贴、削减穷人的医疗保健和福利来抵消部分成本，但却大幅增加了美国的债务。而为了给这个不具吸引力的组合争取到足够的选票，该法案充斥着一些旨在收买特定立法者默许的条款，比如为美国原住民捕鲸船长提供 5 万美元的税收减免，这深受阿拉斯加州摇摆不定的共和党参议员丽莎·穆尔科斯基 (Lisa Murkowski) 的青睐。

本文发表之际，国会正急于在七月四日假期前批准商业预算法案（BBB）。7月1日，参议院以微弱优势通过了该法案，副议长JD Vance投下了关键一票。5月，众议院再次以一票之差通过了该法案。但由于两院通过了不同版本的法案，现在必须就统一的版本达成一致。众议院的财政鹰派人士抱怨参议院的版本过于挥霍（尽管众议院的版本也算不上吝啬）。参议员们已经回到各自的州去烧烤，因此，如果众议院要求修改法案，参议院要到周末之后才会有人批准。

但即使该法案因国会反复推敲而被推迟，它最终仍有可能以大致相同的形式获得批准，并成为唐纳德·特朗普第二任期标志性的立法成就。这使得该法案缺乏任何明确或一致的意识形态支撑显得更加引人注目。特朗普对美国政治产生了不可磨灭的改变，但他未能将其经济重塑到同等程度。

要理解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需要回顾2017年，也就是特朗普第一任期的第一年。特朗普对繁琐的立法细节不感兴趣，对总统大权也只能勉强掌控，于是将国会议程移交给了当时众议院共和党领袖保罗·瑞安和参议院共和党领袖米奇·麦康奈尔。在最初试图废除奥巴马医改失败后，热衷于放松管制和研究安·兰德自由主义著作的麦康奈尔和瑞安将注意力转向修改税法，并最终赢得了名为《减税与就业法案》（TCJA）的法案的批准。

《减税与就业法案》（TCJA）是典型的前特朗普时代共和党主义，由两位如今在共和党内基本上被边缘化的人士推动成为法律（尽管麦康奈尔先生在参议院投了BBB赞成票）。该法案永久性地将企业税率从35%降至21%，并大幅降低了个人税率，但只是暂时的。这是一个旨在规避国会规则的诡计：假装减税措施理论上会失效，从而限制了法案的长期成本。但当时的假设是，未来的国会会延长减税措施，而不是让它们按计划失效。毕竟，这正是乔治·W·布什在2001年发起“临时”减税措施时发生的事情，而巴拉克·奥巴马后来觉得有义务将这些措施的大部分内容永久化。

图表：《经济学人》

巧合的是，2020 年败选但 2024 年再次获胜的特朗普这次成了必须接财政烫手山芋的总统。延长TCJA中的个人减税措施成本极其高昂。其中的一些优惠，包括慷慨的标准扣除额和对父母的巨额抵免，受到大量美国人的青睐。但BBB的其他内容，例如将最高边际税率保持在 37% 而不是 39.6%、允许更大的州和地方税扣除额（SALT）以及免除更多遗产税，则使富人受益。更重要的是，该法案在某种程度上弥补了收入损失，是通过削减医疗补助（政府为穷人提供的医疗保险）和食品券（为穷人提供的食品补贴）来实现的。对众议院版本的BBB的评估估计，由于各种削减和增加官僚障碍，1200 万人将失去医疗保险。国会预算办公室（CBO）计算得出，该法案的净效应将是倒退的，最贫困的30％人口的生活水平将比以前更差，而最富裕的10％人口在扣除税收和转移支付后的收入将增加2.3％（见图1）。

在共和党圈子里，大规模、倒退、赤字资助的减税政策并不罕见：BBB的这些部分与罗纳德·里根和布什的政策类似。但这一切与特朗普式的民粹主义经济学格格不入，后者更具进步主义色彩。特朗普“让美国再次伟大”圈子里的一些成员，例如他第一任期内的亲密顾问史蒂夫·班农，批评了医疗补助的削减，指出这些削减对总统的支持者影响尤为严重。

特朗普的一些引人注目的竞选承诺，例如取消小费和加班费税以及推出汽车贷款税收减免，都已纳入BBB。然而，晦涩难懂的参议院规则却阻止特朗普兑现其承诺，免除社会保障金（即国家养老金）的税负，因此老年人反而获得了更高的标准扣除额。此外，还有一项计划是为新生儿设立“特朗普账户”，由联邦政府提供1000美元的首付款。但所有这些计划都将在他2029年卸任后到期。

名义上的到期日不过是《减税与就业法案》（TCJA）一贯伎俩的翻版：如果这些税收减免持续十年，将耗资 5000 亿美元。但这些减税措施的暂时性仍然说明了问题。尽管特朗普热衷于行使行政权力，并让普通共和党人屈从于他的一时兴起，但他对立法事务的态度与第一任期内一样冷漠。他只想把呈现给他的任何法案都兜售成“可以说是我国历史上签署的最重要的一项立法”。他实际上把过去的死人留给了BBB的傀儡。希望为右翼开辟新路线的智库美国指南针的奥伦·卡斯开玩笑说，这是僵尸里根主义或僵尸瑞安主义。

因此，特朗普经济学似乎不太可能像富兰克林·罗斯福通过新政或林登·约翰逊通过伟大社会那样改变美国。要实现持久的变革，需要经过深思熟虑的立法。特朗普回避了这一点，转而选择更直接的满足感，比如总统挥笔征收关税，并派出副手对数千名联邦雇员说：“你被解雇了！”

然而，总统命令能做的事情很容易被总统命令推翻。特朗普大幅提高了关税：目前美国进口商品的平均关税为15.6%，是他1月份就任总统之前的六倍多。但他通过广泛解读其紧急权力单方面提高了关税，而这一举措目前正在法庭上受到质疑。当埃隆·马斯克还在总统的圈子里时，他被派去对联邦政府横行霸道。但他下令的许多解雇和其他削减都被法院命令推翻了。这些都不是实施经济政策的持久方式。美国人仍在谈论里根革命、比尔·克林顿的福利改革和奥巴马医改。他们会用什么节目来纪念特朗普呢？

图表：《经济学人》

他们或许只是记得他的挥霍无度。专家们仍在对参议院通过的BBB版本进行数字分析，但初步估计显示，未来十年，该版本将使美国债务增加约4.5万亿美元。国会预算办公室（CBO）预计，未来十年美国年均财政赤字将占GDP的5.8%； BBB将进一步增加这一比例1.25个百分点。最终，美国的公共债务将超过GDP的120% （见图2）。

为了摆脱这些令人厌烦的事实，白宫设计了一个财政幻想世界：BBB启动了如此迅猛的增长，导致收入飙升、债务大幅下降。经济顾问委员会（CEA）发布了一份报告，预测BBB将为年度GDP增长贡献超过一个百分点，并且“特朗普以BBB为支撑的经济政策将带来总计8.5万亿至11.1万亿美元的抵消性赤字削减”。该委员会还大胆预测，到这个黄金时代结束时，国家债务率将降至94%。

可悲的是，这简直荒谬。BBB基本上是现有政策的延续，因此延长它不会带来新一轮的增长。一些条款鼓励投资：企业可以从税单中全额扣除研发成本，并更快地折旧其资产。然而，独立模型师认为，这只会刺激白宫承诺的一小部分增长。消费电子评估委员会（CEA）的计算方法是，不仅假设特朗普能够通过放松管制释放美国人的“动物精神”，还假设他会说服国会削减开支（与本周的做法截然相反），并且他的关税将为财政部带来数万亿美元的收入。

这简直是​​一个宏大而美丽的童话。参议院决定在BBB中纳入一项条款，将联邦政府债务上限提高5万亿美元，这充分表明共和党人对这些乐观预测的信任程度。财政清算不可避免，而且不会太远。预计支付社会保障和医疗保险的信托基金将在2032年耗尽资金，这将迫使政府削减福利，或给预算带来沉重的新负担。对于特朗普的继任者来说，这将是一个艰巨的财政障碍。

与此同时，BBB削减医疗补助（Medicaid）的支出将引发其他问题。许多医疗补助（Medicaid）受益人将首次被迫工作，委婉地说是“社区参与要求”。2018年，阿肯色州试行了类似的规定，在联邦法官终止试验之前，近四分之一的新规定对象失去了保险。人们不仅因为没有工作，还因为没有完成所有必要的文书工作而被剔除出名单（BBB还要求各州每六个月而不是每年重新评估受益人的医疗补助资格）。成本将从联邦政府转移到各州。根据国会预算办公室（CBO）的数据，众议院版本的法案将减少8000亿美元的医疗补助支出，导致800万人失去保险。由于新的限制，另外300万通过奥巴马医改获得医疗保险的人也将失去保险。国会似乎还可能让另外500万人的保险税收抵免失效。

共和党对食品券也采取了类似的策略：各州必须开始承担部分成本，而领取者则需要遵守更严格的工作要求。保守派智库美国企业研究所的斯科特·温希普表示：“过去 15 到 20 年里，[现有的] 工作要求几乎没有什么作用。经济大衰退期间有过暂时的扩张，但从某种意义上说，它并没有消失。新冠疫情期间又有所扩张。”食品券的最终结果可能是支出减少近 3000 亿美元，领取者减少 130 万。共和党人声称，这些模型过于悲观，这些变化将鼓励更多美国人就业；他们还采取预防措施，将工作要求的实施推迟到明年中期选举之后。

BBB支出削减的另一个主要原因是特朗普前任乔·拜登颁布的数千亿美元的绿色补贴被取消。拜登的主要立法成就，一项名为《通胀削减法案》的气候支出法案，将大部分被撤销：对风能和太阳能的税收抵免将停止。对电动汽车、热泵和其他节能建筑费用的补贴也将被取消。这是众议院和参议院之间争论的焦点之一，这使得取消税收抵免的力度略微缓和了一些。但清洁能源项目仍必须在法案颁布后一年内开始建设才能获得税收抵免——考虑到所需的所有许可和批准，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与此同时，BBB重启联邦土地租赁，用于新的石油和天然气项目（甚至煤矿）。它指示内政部长在“美国湾”至少进行30次海上石油和天然气租赁拍卖。普林斯顿大学的研究小组“零实验室”（Zero Lab）估计，这项立法将导致美国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在2030年增加5亿吨（比BBB没有干预时增加约10%）。法案的临时修改可能会使情况雪上加霜。

削减医疗补助和绿色补贴所节省下来的资金部分用于特朗普的一些重点工作。国防和移民执法将分别获得约1500亿美元的额外拨款。新增的军费开支中，部分用于对华鹰派长期以来的优先事项，包括美国核武器和造船业的现代化。特朗普提出的建造“金色穹顶”以保护美国本土免受导弹袭击的计划将获得250亿美元拨款。

就移民问题而言， BBB满足了政府的每一个心血来潮。参议院法案拨出近 500 亿美元，用于修建特朗普长期承诺的墨西哥边境墙。另外还拨出 450 亿美元用于建造新的移民拘留设施，以及 350 亿美元用于招募和支付美国边境巡逻和移民执法机构官员的奖金。在之前的拨款水平下，政府每年驱逐 100 万移民的说法似乎遥不可及；此次支出激增可能使特朗普更接近实现这一目标。与安全网条款不同，这些条款在共和党人中并无争议，而且无论众议院和参议院之间如何争论，它们都很有可能成为法律。

每位总统都有权在国会推行其竞选议程。尤其就特朗普而言，他最好通过常规渠道来推行，而不是试图通过行政手段施政，并在司法系统反击其权力攫取时引发公然违抗司法系统的担忧。然而，任何BBB的忠实支持者都不会质疑其荒谬丑陋的本质。大多数税收改革旨在简化税法；而这项立法却使其变得更加复杂，以兑现特朗普的竞选承诺，并吸引足够多的国会共和党人投票支持。

在利率和通胀风险高企的当下，赤字带来的严重后果却被共和党一笑置之。共和党在下台时鼓吹财政纪律，在位时却挥霍无度。数百万美国人失去医疗保险，不仅会给受影响的民众带来损失，也会成为2028年接替特朗普的共和党候选人的沉重负担（这位候选人还必须解释美国福利计划即将破产的原因）。

夏日酷热

在7月4日之前匆忙通过国会的法案，其过程紧张刺激，暴露了其缺陷和前后矛盾之处。共和党领导层不断为摇摆不定的参议员们提供新的贿赂，却被告知这些贿赂违反了参议院的规定。一些议员希望通过放松对医疗补助（Medicaid）的削减力度来降低该法案的倒退性；另一些人则希望通过提高对特殊教育需要（SALT）的扣除额来加剧其倒退性。有人抱怨绿色补贴削减得太快，也有人抱怨取消的速度不够快。

马斯克是去年大选共和党最大的金主，他表示自己对该法案的挥霍无度感到震惊。他承诺，如果该法案获得通过，他将成立一个新的政治组织——美国党，试图罢免投票支持该法案的共和党人。三位投票反对该法案的共和党参议员之一汤姆·蒂利斯让特朗普勃然大怒，他威胁要在下次大选中招募一位初选挑战者。蒂利斯随即宣布他不会寻求连任。雷暴天气，无论是天灾还是不幸，都阻止了数名国会议员飞往华盛顿就该法案进行投票，引发了人们驾车穿越全国的疯狂奔波。

这种疯狂的操作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如果国会不想在年底TCJA减税措施到期时给选民带来大幅增税，就必须获得某种税收法案的批准。但实现这一目标的方法有很多，而共和党选择了可能是最不明智的选择。关于破产的古老谚语是，它发生得很慢，然后突然爆发。债券市场并没有恐慌——美元作为世界储备货币的地位有助于避免此类危机。但十年后，情况可能会有所不同。当历史记载出了什么问题时，预计有一两章会专门讲述BBB这个庞大而邪恶的庞然大物。■

本文出处：https://www.economist.com/briefing/2025/07/02/the-big-beautiful-bill-reveals-the-hollowness-of-trumponomic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