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夕,法国漫画家、《在我的开放式工位》作者雅姆(James)第一次来到了中国,他将迎来自己的“高考”——
开玩笑,开玩笑,其实就是今年法国大使馆在筹备一年一度的“图像小说节”时,邀请了雅姆作为法国漫画家的代表,在北京、杭州、上海等五个城市连轴转,参加圆桌讨论、工作坊、主题访谈、现场签绘等一系列活动,嗯……这样高强度的现场作画、现场答辩,怎么不算漫画家的考试呢~
| 《在我的开放式工位》中的打工人白熊是雅姆按自己形象设计的~(像吗?不像也不删哦)
这一届图像小说节,在雅姆参与的每场活动后都设计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场即兴作画”环节——临时抽取题目,漫画家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限时画完一幅作品(做漫画家的心脏要很强大才行吧!)
来看看雅姆抽到了什么刁钻的题目——
雅姆:
“画这幅画的时候我代入了6岁时候的自己,我一个字一个字按照字面意思去理解了,所以它是一个很可爱的小萝卜,它陷入了爱情,这朵玫瑰花可以展示出来。很抱歉我完全不知道这个词讲的是什么,但我非常喜欢萝卜。”
同场的中国漫画家左马(《夜间巴士》作者)为雅姆解释了“花心大萝卜”的含义,并表示“画得非常完美,花心大萝卜就是长这样!”
雅姆:
“开始让我感到比较困难的是‘白蛇’,因为我从来没有画过蛇,这大概是我人生中画的第一幅蛇。这只蛇在加班,眼睛都熬红了,但是呢,它的老板坐着飞机出去旅行了。(现场观众会心爆笑)”
雅姆:
“其实我是一边画一边在查上海老洋房的样子,画得可能不那么“老洋房”,请大家多多宽容。我画的是上海特色小吃里面包含着上海特色建筑,希望吃了这个小笼包不会有消化不良~”
| 上海人怎么看?
和雅姆聊天,会打破很多对于“法国漫画家”这个标签的想象。在成为漫画家之前,他也是标准职场牛马,12年的职场经历为他积累了很多素材,成为他辞职做漫画的重要基础。
这趟难得的行程里,我们听雅姆从职场焦虑聊到法式幽默,从喜欢的漫画聊到AI的流行,收获颇多!来听听雅姆的讲述吧~
在法国,确实我们有各种争取来的社会福利,我们非常珍视这些权益,但我并不认为我们因此工作得比别的国家少。压力在工作中是普遍存在的。像《艾米丽在巴黎》那种美剧,美国人讲法国总是带着一点浪漫主义色彩,总是那种昏黄的灯光、柔和的氛围。但现实并不是那样的。《在我的开放式工位》里画的,是我们在公司里真正经历的事情,一种现实主义的讽刺。我很高兴这本书能在这里出版,这让我觉得我们确实有着相同的经历。
不同国家之间总是会互相觉得别人工作不认真。比如在欧洲,人们往往会觉得南方人工作比较懒。比如对挪威人、瑞典人来说,法国人和德国人因为地理上更靠南,就被认为比较懒;而我们法国人,又觉得更南边的西班牙人比较懒。但我认为这其实是种刻板印象,一种惯性思维。我觉得大家都一样努力工作,只是存在这些老套的成见罢了。
我的职业道路挺曲折的。我有12年的工作经历,大家可能想不到,我的工作是销售女士内衣。我读的是商学院,25岁时我没有工作,就去做了销售。我并不擅长做销售,那不符合我的性格。
后来我有机会进入一家广告公司,一开始也是做销售,两年后终于转到了创意部门。我不希望做重复性的工作,在公司上班时我就感到重复性太高了,因此才开始漫画创作。
2008年左右我开始为一本财经杂志每周画一幅漫画,主题是法国时政。30岁那年,我出版了第一本漫画作品。我曾经觉得自己花了很久才走到这一步,但回头看,其实之前的种种经历都在为今天的创作积累素材。
所以说,我的人生不仅仅是做漫画,但正是过去做的那些事,滋养了今天的创作。
我现在是自由职业者,所以老板就是我自己。我喜欢我的工作,虽然我没有真正的假期。
当然,作为作者我也有烦恼。比如和出版社的关系有时不好,没签好合同等等。总有可以抱怨的地方,但我没资格在那些被迫从事不喜欢工作的人面前抱怨。
我也做过很多错误的决定。但这些经历让我明白自己以后不想再做什么。所以,不要害怕犯错。如果你有这个勇气,就去尝试一些事情吧。当然,每个人的境遇不同……有时候,我们可能会在一份不喜欢的工作中不快乐地待上十年,但最终还是有可能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这就是我自己的经历。
现在我也在出版社内部工作(雅姆在法国Delcourt出版社担任主编)。能看到“后台”的一切,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我没那么天真了。做出版,最困难的地方其实只有一个:做出了一本非常棒的书,但没有遇到它的读者,卖得不好。不幸的是,这种情况经常会发生。我是以自由职业者的身份为出版社工作的,所以没有固定工资,收入按书的销售提成。不过我也算幸运,跟一位作者合作的书卖了15万本,足以支撑这个系列继续出版,也能让我维持生计。
小时候,我通过动画接触到日本漫画,看过《UFO魔神古兰戴萨》。我有个特别喜欢的作者,浦泽直树,我喜欢他的惊悚风格,比如《Monster》。
我其实更喜欢美式“连环漫画”。我非常喜欢《花生漫画》、《卡尔文与霍布斯》,还有阿根廷的《玛法达》。我画的是三格或六格的幽默小漫画,这其实完全是承袭自美式连环漫画的传统。
在我看来我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漫画家,而是一个在画画的剧本作家。我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画技是在一本一本书的实践中不断进步的。
刚开始做职业漫画家时经历还不足,绘画内容还不够充实。要让故事显得真实,不能只是依靠刻板印象。我们常常看到一些讲述职业生活的漫画是从未真正经历过这些工作的人画的,搞的只是一些比较肤浅的笑料。我更希望做一种“社会学式的幽默”——扎根于现实生活,从真实的场景中提炼出幽默,让人们也能笑一笑那些其实并不愉快的职场时刻。法国有一句话说,幽默是对失望的礼貌,所以幽默对我们法国人非常重要。
选择用动物拟人化的风格,我的想法是,这样一来大家注意到的就不会是这个人物的皮肤颜色、头发颜色,人物形象就更具有普世性的意义。
关于AI作画的流行,我觉得我们处境堪忧。作者们不高兴是因为人工智能本质上是在窃取他们的劳动成果。比如前段时间,所有人都在用类似宫崎骏风格的图片生成内容,这就是不付钱就盗用创作者的作品,是个大问题。但工具已经存在,不幸的是我们无法逃避。我认为应该学习如何使用这个工具,然后尝试创作人工智能无法完成的作品,这样才能生存下去。
我觉得在幽默领域我们有优势,因为人工智能永远无法像人类一样创造幽默,所以我认为幽默可以成为我们抵御AI的屏障。
(在法国,漫画被称为“第九艺术”,但在中国,还停留在“漫画是小孩看的东西”。)
我认为有一个很简单的鼓舞人心的点,那就是:20年前在法国,漫画也被认为是给孩子看的。所以,也许在20年后,中国的漫画也会被认为是适合所有人的。这其实是一种逐渐发展的过程。随着图书种类越来越丰富,我们开始看到纪实漫画、严肃题材的漫画、图像小说……这些作品就是面向成年人的。我认为这种转变会慢慢发生。
雅姆:
“这很复杂。
(指指《黑睡莲》)
这本是悬疑,迪迪埃·卡塞格兰,我非常喜欢这位画家,他的画非常精彩,我觉得他的画风有助于让人进入故事情节。米歇尔·普西的这本小说(在法国)是畅销书,图书榜单中排在第一或第二。
(指指《我的辽阔天地》)
这本是更偏向沉思型的作品,是一本自传体的书,讲的是作者自己在法国乡村的童年生活。
(翻看《如果我消失了》)
我不知道这本讲的是什么。
(画外音:这本书是关于一个女孩的职场生活。)
在法国,卖得比较好的应该是《黑睡莲》和《我的辽阔天地》,(在中国)我觉得卖得最好的是《如果我消失了》,对吗?”
正确答案:
卖得最好的是《黑睡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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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区留言讲述一个你在职场中开心或不开心的事,我们将在7月7号抽取两位读者送出雅姆签绘版《在我的开放式工位》!
或者你也可以直接带走它(怎么这么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