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金的警魂
追忆守护“生命禁区”24载的人民警察杨松涛
杨松涛的家事
记者一行在杨松涛父母家见到了他77岁的父亲和76岁的母亲。老人们仍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中难以自拔。以泪洗面的母亲一遍遍地说,她对不起儿子,在他病痛的时候一点点都没有照顾到他。杨松涛的父亲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他做过中学老师、当过企业干部,说起话来非常理性:“当他分配到依吞布拉克工作的时候,他的母亲特别给儿子说,人家能待,我们就能待。他待了这么多年,应该是适应了那里,习惯了那里。”
老人回忆着杨松涛的点点滴滴。
“他忙,都是我们给他打电话,只要没接,就知道他进山了。他回来了一定会打过来,总说照顾好身体,别想他,他好着呢。”
“他是喜事愁事都不给我们说。他上电视了、立功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还是隔壁邻居从电视、手机看到后给我们说的。他的病一直都瞒着我们,直到4月1日,是认识的朋友给我们说的。我心疼地打电话质问他,有的病是凭意志可以战胜的吗?可他照样说,没事。”
“我也在依吞布拉克工作过,石棉厂的工作环境非常差,飘出的粉尘,一定会危害到肺。阿尔金山条件也很恶劣,我当时就想,要出问题,就是这两方面。但怎么也没想到就30天,我们等来的是一个噩耗。”
“他至少20多年没在家过春节,所以,我们也就习惯了。每次都是开会啊、出差啊,顺路过来看看我们。常常是打着电话进家门,和我们说不了几句话,电话又响了,也就十分钟吧,他就急匆匆地要去办事。”
“我做了三次手术,他都是事后才知道的。他妈妈做胆囊摘除手术,那是他来库尔勒出差时碰到了,前期打消炎针时,他陪了一下,还没做手术,他还是不得不走了。后来他妈妈低血糖,摔了跤,把头都卡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我们一直都瞒着他。”
“山上一堆子人、一摊子事,他不在心里不踏实。我们不是怪他,不是伤心,是心疼他、理解他,所以家里有啥事都不想惊动他,算是对他的支持了。”
记者一行,又来到了杨松涛的家。他的妻子陈飞,眼圈还是红红的。杨松涛最后的日子里,妻子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我也没想到他走得这么快。”陈飞的回忆,让我们从另外一面凝视了杨松涛。
“在北京医治的那段日子,他抽空就在手机上学习摄影高阶课。我发现他一遍一遍地看着一种新机型,就说:‘喜欢就买呗。’他迟疑了一下,又笑着对我说 :‘欣赏不一定占有嘛!’其实我了解他,因为在京治疗花了不少钱,他心疼了,不舍得了。”
“大家都说他很柔情,我和儿子恰恰没机会享受到他的柔情。他很责任、很担当,我坚信如果在一起,他一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儿子的成人礼、高考、上大学这几个关键点,他都没有参加成。上小学的时候,儿子是多么盼望爸爸能一身警服帅帅地参加家长会。但他没有参加过儿子的家长会。”
“我们长期分居两地,很少出双入对。一次,在若羌县,看到我们在一起时,有人惊奇万分说:‘不知道你俩是夫妻。’”
“我当然埋怨过他,孩子成长、家里大事都靠不上他。他就哄我,让我坚持坚持,等他退休了,就陪着我到处旅游。他还曾开玩笑地说:‘我属于阿尔金山,如果有一天死了,就把我埋在那里。’”
非常遗憾,杨松涛是一个这么热爱摄影的人,却没有和家人照张合影。“我们总以为,以后有的是时间。”陈飞找了半天,找出几张久远的结婚照。
弟弟杨松波:“和哥哥差五岁,上中学后,就很少在一起了。哥哥的了不起,都是从别人口里知道的。‘杨松涛是你哥啊!’知道哥哥的人,说到他时语言和表情都充满了敬佩。我感受到了当他弟弟的自豪。因为了解哥哥,所以对他做的一切都不奇怪。”
情义不忘 精神永存
在杨松涛简洁的办公室里,墙上是中国地图和新疆地图,办公桌上几本书籍里,有本厚厚的摄影书。书架上摆着《黄帝内经》《资治通鉴》等书籍和一沓施工图纸。一架电子琴靠在墙边。听杨松波说,哥哥的浪漫在骨子里,年轻时候,年轻人玩过的时髦乐器他都玩过;妻子陈飞说,他的歌唱得不错呢;代小虎说,他曾和站上几个会乐器的人组织过乐队……
在杨松涛宿舍里,最显眼的是摆在桌子上的《曾国藩六戒》,如“勿以小恶弃人大美,勿以小怨忘人大恩;天下古今之庸人,皆以一惰字致败;天下古今之才人,皆以一傲字致败……”的做人道理。日记本打开,最后一页写在2月10日,记录着食堂调查和食堂标准的相关内容。
(杨松涛办公室和宿舍组图 如歌摄)
警营里走廊的一面墙,都是阿尔金山风光:仙境一般的皑皑雪山下、碧蓝湖泊边是奔跑的野驴、嬉戏的藏羚羊、憨憨的野牦牛……每一张美图都出自杨松涛之手。
没机会进山的民警辅警看着照片,个个都很向往。杨松涛曾答应他们,退休了带大家进山摄影,这是杨松涛无奈的失约。
(陈震介绍杨松涛的图片 如歌摄)
谈到杨松涛,每个人说着说着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尕东(青海大车驾驶员):“我60岁了,认识杨局34年,因为经常为卡点民警带菜,和杨局熟了。他的好,我一天都说不完……”
(尕东 如歌摄)
丁多(依吞布拉克镇汽车修理老板):“2013年11月来到这里,我和8个朋友听说山里特美,就一拍脑袋进山了。结果被困在了山里,因此见到了杨局。他蹚着冰河,在水里为我们掏车。他感动了我,干脆在附近开了个汽车修理店。我们成了朋友,也会跟着他一起进山救人。杨局教会我很多,他是我的指路人和恩人。”
(丁多 如歌摄)
代小虎:“2023年我调到青海茫崖公安检查站任站长,如今我的管理思想和作风100%都有杨局的影子。”
(代小虎 如歌摄)
34岁的教导员侍淼,看上去也是黝黑黝黑的。他说:“我想学着杨局的样子,在这里一直干到退休。”记者问他,家人知道吗?他说,妻子也是警察,能理解他。记者追问:“坚定吗?”他严肃地点头,眼神格外坚定。
(侍淼 如歌摄)
陈飞:“我们在北京忙着治病期间,儿子又一次为自己做主去考了警察。如今,他已是一名司法警察,有着父亲的冷静与执着。”
在新建的训犬基地里,00后马启鹏正在和他的爱犬“贝贝”复习着训练项目;94后柴强龙的幼犬“闪电”正在笼中探头探脑;刚从公安部沈阳警犬基地接回来的孕妇犬豆包正在犬室内静养。教导员侍淼介绍,这里将被定为高海拔警犬培育实验基地。
(马启鹏 如歌摄)
在新建的大棚里,杨松涛关心的水管已出水灌溉,田地里郁郁葱葱。民警辅警们正在除草,白菜、辣子、茄子、丝瓜正在生长。田头,95后柴强龙培育的菜苗已经长出了嫩芽。
(大棚管理员郭延山(左)、柴强龙 如歌摄)
(柴强龙培育的菜苗 如歌摄)
杨松涛身边人的每一段回忆,都凝结成了两个字——幸运。阿尔金山、依吞布拉克幸运遇到了他;战友、同事、部下、朋友幸运遇到了他;在深山上、大漠里、风雪中被救助的迷失者幸运遇到了他。
杨松涛永远在心里、在眼前。他留给人们的精神财富太多太多……
编辑丨杨革仁
审核丨赛 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