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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二十年来，美国联邦债务激增，引发了无数警告——人们担心，美国正步步逼近一场财政危机，总有一天政府将无法再像现在这样无节制地从“廉价资金的泉水”中畅饮。然而，眼下更现实的危险恰恰在于，这股资金之泉依然在不断涌流。
人们对未来危机的担忧，反而遮蔽了政府过度依赖债务所带来的现实问题。我们——美国的普通纳税人——如今每年要为这些借来的钱支付惊人的利息成本。
目前，联邦政府仅仅偿还债务利息一项，所花的钱已经超过了国防预算，与医疗保险（Medicare）的年度支出相当，仅次于社会保障（Social Security），成为联邦政府除社保之外的第二大开支。
特朗普总统的“大而美法案”（Big Beautiful Bill）只会让这种财政挥霍变本加厉，重蹈2017年减税立法的覆辙。共和党人再一次主张减税，再一次要求政府为支付账单而不得不举更多的债。
结果就是，联邦用于偿还利息的开支将再次上升——而本可以投向其他重要领域的资金，也只能用来支付债务利息。
据国会预算办公室（CBO）测算，政府今年向债权人支付的利息将超过1万亿美元。众议院已通过的特朗普法案版本，未来十年平均每年还将额外增加550亿美元利息，仅这笔增量就足以修复全美所有桥梁。参议院正在起草的版本，初步迹象显示成本甚至可能更高。
高债务的代价
美国目前的债务利息支出已是一项巨额开销，如果特朗普的预算法案通过，这一负担还将进一步加重。
数据来源：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社会保障、医疗保险、医疗补助和国防支出数据均为2024年。
考虑到特朗普政府和众议院共和党人激烈批评CBO分析，这里需要补充：现任CBO主任菲利普·斯韦格尔（Phillip Swagel）是一位共和党人，两年前应众议院共和党人要求被重新任命。当时他们还盛赞他的“客观与正直”。CBO分析与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预算模型、耶鲁预算实验室和税务基金会的独立评估高度一致。
CBO还根据共和党偏好的动态经济模型对法案进行了评估，综合考虑财政和宏观经济影响。结论是：该法案带来的借贷扩张会推高利率，使借款成本翻倍，每年新增负担超1000亿美元。
那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美国民众被要求背负沉重的债务负担，仅仅是为了通过一项主要让最富有阶层受益、却要削减医疗和其他低收入群体公共服务的减税法案。国会预算办公室（CBO）估算，该法案将导致美国最贫困家庭的收入下降近4%，而最富裕家庭的收入则将增加超过2%。这完全是“反向罗宾汉”——用数千亿美元去“劫贫济富”。而且减税规模之大，还会让债务雪球越滚越大，把还账的重任推给未来的一代。
美国联邦债务历史悠久，适度扩张本无可厚非。战时或经济衰退期间，政府集中资源救急，通过举债把成本分摊到未来本是明智之举。如今债务规模巨大，部分原因是两党在2008年金融危机和新冠疫情期间均大幅扩张支出。
但在以往的历史时期，决策者往往会在危机过后主动削减债务。比如在二战结束后的三十年里，美国联邦债务占全国经济总量的比例，从几乎100%降到了不到四分之一。然而近年来，即便处于和平与经济增长时期，美国依然大规模举债。如果特朗普的法案获得通过，国会预算办公室（CBO）预计到2034年，美国联邦债务将高达全国经济总量的124%，创下美国历史最高纪录。
债务持续上升的风险在于，超低利率的时代已经结束，借钱的成本正在显著增加。上一财年，联邦政府的平均借贷利率已升至3.6%，这是自2009年以来的最高水平，但仍低于1970年至2008年间的长期平均值。未来，如果继续大规模举债，势必会进一步推高利率，使每一美元新借款的负担更重。
特朗普对美国民主传统的敌意也带来了利率风险。塔夫茨大学经济学家迈克尔·克莱因（Michael Klein）指出，美国国债长期受欢迎、利率偏低，正是基于投资者对美国法治与经济健康的信心。而特朗普政府正在动摇这种信心。
2023年，我们也曾批评拜登政府与国会共和党，未能在经济繁荣期采取有效措施削减债务。两党均有责任，但程度并不对等。过去半个世纪，共和党三次主导大规模减税，直接推高联邦赤字，并声称减税会拉动增长、带来更多税收。每一次都被事实证明是幻想。
特朗普的法案将是这种失败实验的第四次尝试，但部分共和党人仍在兜售同样的“神话”。南达科他州参议员、现任多数党领袖约翰·图恩（John Thune）上周还宣称：“这会减少赤字，而不是增加。”这完全不符合事实。
预期债务的增长格外荒谬，因为政府将主要向那些从该法案中获得最大减税收益的同一批人借款。政府债务通常有约一半出售给美国投资者，而这些投资者以富裕群体为主。政府选择向他们借款而非提高税收，实际上是以更不利的条件从同一群体获取相同的资金。结果是，政府没有对富人征税，反而要向他们支付利息。
要想真正遏制债务失控，首要任务有二：一是提高对富人的税收，二是从长远上改革社会保障和医疗保险，这两项是支出增长的最大驱动力。如今共和党同时掌控国会和白宫，特朗普及其盟友本有能力出台负责任的财政方案，然而，他们却在自欺欺人。
虽然只有少数参议院共和党人表达过担忧，佛罗里达州参议员里克·斯科特（Rick Scott）称债务前景是“财政失控”，威斯康星州参议员罗恩·约翰逊（Ron Johnson）直言“不可接受”。他们的这一点判断是对的。
拒绝正视美国的财政问题是有代价的，而且这个代价正在迅速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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