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小红书做局了!

在《我不擅长的生活》里的三位作者给我们签过书的当晚,微信群里收到了这几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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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恋禾谷 奶奶应该是不怎么用微信...

蜗牛在那次因为“抗压能力差”而辞职的时候,应该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段经历,不仅写出来被那么多人看见,甚至还出了书;

旺仔可能也没想过,每天在作者、编辑、达人夹缝间生存的自己,有天也会摇身一变成了一场新书发布会的“座上宾”。

坏消息,被做局了;好消息,是上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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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共同创作的这本《我不擅长的生活》,收录了11篇普通人的真实故事。是这些好故事让我们知道,在波折的人生中,没有那么多的对与错,生活不只由少数重要时刻决定,也由日复一日的经验塑造。我们切身感受到的快乐和痛苦,正时刻在每个人身上发生着。

也是这两位作者,再加上备受喜爱的奶奶@我恋禾谷,在《我不擅长的生活》发布的那晚,一起聊了聊各自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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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超:@奔跑吧蜗牛 的文章是《我在广州做电销》,电销就是电话销售。这个故事,我和袁老师这个岁数的人容易共情。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的人,突然间因为一些生活的变故,不得不离开,去到一个城市做自己本不喜欢做的工作,经历很多波折。相比故事的状态,现在有好一些吗?

奔跑吧蜗牛:就是相对来讲技巧好一点,但对工作的抵触还是一点都没少,有时确实是要自己调剂一下。我干一会儿,躺一会儿。因为行业比较自由,没有底薪,甚至有一天你失踪了,老板都不会问你去哪了

张超大家都习惯分享光鲜,讲述生活中“不体面”的一面,有没有想身边人怎么想

奔跑吧蜗牛:一开始是当作私人日记写的,想讲讲真实的想法和故事。写着写着家里人就会知道现在我的一些内心世界七大姑八大姨都知道了他们看到我,眼神也不一样,“你好可怜”那种。其实普通人的生活就是这样,有时看到比自己惨的,心里会好受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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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超:确实。看的时候在想,再给我推高能量女孩的一天,自律女孩的一生。袁老师,像我们这个心态在你们领域有什么研究?大家都是这样吗?

袁长庚人类学里基本没有幸福的故事,全是悲惨和苦痛。一个人类学家说,人类学所有的知识概括起来,就是“knowledge to survive”,活下来的知识。其实可以翻译更决绝一点,就是撑下来的知识。它没有办法告诉怎么成功。

我看的第一篇就是蜗牛的文章,中年感跃然纸上。我还是相信,这样经验会让很多人意识到,撑下来有撑下来的尊严。你什么都没控制,只是坚持了,那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唯一可以做的你控制不了结构性力量,法让经济快速好起来,法回到18年前悬梁刺股考更好的学校,但现在可以考虑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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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跑吧蜗牛:三年前吃饭都困难的我竟然出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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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超旺仔是一名营销编辑,她在书中这么介绍自己职业:“无论如何,我还是成了一名营销编辑,或者说是一名销售、客服、快递员、摄影师、主播、策划编辑的助手、作者的秘书、发行的键盘手、库房的录入员、一位工作起来感人肺腑的基层服务人员”。我另外一位营销编辑朋友对此有个概括——营销编辑是一种处境,一种但凡上过牛马班的朋友都能体会处境旺仔,同事和领导知道你写这个书吗?你希望领导作者读这个故事吗?

旺仔秋秋糖熟的有知道的,甚至有同事坐在台下。如果领导和作者们不知道是我写的,我希望他们都来读一读。

张超:你营销别人的书,现在变成别人营销你的书,角色互换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旺仔秋秋糖位置转换了以后,我其实特别紧张,因为我知道营销编辑在想什么,编辑心里在想什么,我特别怕我也成了我写的人,屠龙的人终于成了恶龙。如果再写,我也会想骂自己几句。

张超请问袁老师,旺仔这种职场心态在年轻人当中普遍吗?

袁长庚蛮普遍的,大家一边做礼貌谦逊的牛马,一边在心里把所有领导和他的家人都问候一遍

旺仔有一点我记忆犹新的,她的文章完全是喜剧文本的密度。看完我还蛮后怕的,现在更年轻一代对于上位者的吐槽已经是非常精致的文本,而非泄愤了。稍微手里面有点权力的人,一定要注意你可能就是被戏谑和解构的人

旺仔是比较基层的,但她确实心怀这个行业。编辑希望书抵达到它应该抵达的者,是一种非常美好的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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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旺仔秋秋糖:你一定很重视这本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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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超:@我恋禾谷 阿姨的故事是关于老伴儿:“35年里,我们有一日三餐中沉淀下来的不离不弃,有共同生活中生成的默契和理解,虽然也有分歧、有争执,甚至争吵,但是他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生命的一部分。当命运的手术刀强行切割,通过骨骼、血管、肌肉、神经,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是无法用语言和文字表达的,更何况没有有效的麻醉剂。”这是一个悼亡的故事,当时为什么写老伴儿呢?

我恋禾谷我最熟悉的人就是老伴儿。之前没有写,因为他去世的那一段,我不大愿意说。我们有35年的婚姻生活,老伴儿是木工,很多家具都是他做的。擦桌子、擦橱柜的时候,我会想这是老伴儿的手工,用锯子、刨子、凿子一下一下凿出来的。每天都会想起他,他的气息无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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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长庚:阿姨的写作是非常勇敢的,写死亡等于要重新经历一遍那个场景。只有经历过悼亡的人才能感受到,仪式做完了,东西也处理完了,但是不可能抹去所有的痕迹。你有很长一段时间跟死亡共存,不是你的死,而是这个世界一点一点从身边离去。学习死亡,就是学习怎么跟这个世界的另外一个面向共存

张超:假如生活重来一遍,阿姨您还会选择和叔叔结婚吗?有没有另一种选项,就是我不结婚,自己过呢?

我恋禾谷过去生活中遇到烦恼的时候,会想“干嘛要结婚啊”,但我现在看到闺女、儿子,看着小孙女,就觉得非常好。再来一次,我也会选择结婚,选择有闺女、儿子、孙女。看孙女的小脸就觉得没法形容的一种美好。

张超:袁老师,这是我最近参加公众活动第一次听到有人说结婚真好

(现场:哈哈哈哈哈哈)

袁长庚:没错。阿姨这篇文章最难写的是爱的部分,这跟现在流行的概念恰好是抵触的。离远看,可能觉得是时代的局限、个体的无奈。但我刚才听阿姨讲,突然觉得活成彼此的宿命真的太幸福了,除了我之外,你无路可走”。

婚姻当中,不只是甜,也不只值得回忆的部分,有些东西肯定要伤筋动骨我在想古往今来有没有一种可能,某一种爱情是不需要牺牲、不需要以丢失部分自我为代价的。今天喜欢说好的婚姻是有退路的、可以离开的,叔叔、阿姨活成彼此的宿命,在劫难逃,这是普通人的悲壮,也是普通人特别灿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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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恋禾谷:听劝!领奖穿哪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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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超我想请教袁老师,所谓宏大叙事到底是什么?普通人的故事有意义吗?我们看普通的故事究竟在看什么?

袁长庚第一个问题,书里一篇文章回乡后,我成了村里的种草大王》有一段话:“我想起音阿姨的话:‘你买什么,就给我买什么,你买的肯定是好的。’她每天看一些人去提货点拿菜,早就想尝试这种新鲜的方式,其实无所谓吃什么,她只是想接触当下的中国。”

请问,大家有多久没有在一个普通人写的文字里看到“中国”这两个字觉得那么舒服、那么自然?谁说普通人的写作就不是宏大叙事?当然是我们总世界在变化,社会、时代在变化,可是我们特别想找到这样的抓手。我们能从作者的经验里看到,一个地方和一个国家、世界是如何连接的,怎么样经由一个具体的人来完成这种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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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问题,为什么看普通人的经验?这个世界上,比较有效的知识传递方式,是带有情节、伦理和情感的。很多人读书的时候想找一个人生的答案,答案通常不是由“是什么”构成的,而是“是什么、在什么样的条件下、被什么样的生命激活的”。不能小看写作者的伦理立场情感含义。

什么是普通?普通是你可以沉入生活的地方,而且沉入本身是可以托举你的力量。一个简单的例子,很多的战争或者是骚乱之后的幸存者,修复自我的表现就是重新开始做家务了。不要小看穿衣、不要小看出行,这个是经验的基底,这个是伦理、知识、道理、教义说有一切的基底。但普通人的经验不会因为在生活里面就自然存在,它需要有人把它拿出来放到一个地方,所以这就是书写、阅读、传播的价值。我很感谢把这个书带到我们生命里的人。

张超:当我们看到所有的人生经验都是被像作文题里的那种提法来提写出来的时候,我们有的时候就会胆怯。因为我们不会那样说话,我们说不出那样的道理。那我们的经验是不是不值得一说?只有看了这些人的故事之后,才发现原来我们过的是同一种生活,原来我的生活也值得一过

读一读他们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