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坡先生,你笑啊,怎么不笑了

众所周知,宋代的官员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是苏东坡,遇到他出糗的事情,我一般不笑,除非忍不住。

苏东坡一向是仗着自己的才华到处嘴欠,他最欠的一次,是嘲讽比他大十多岁的刘攽(bān)。刘攽晚年因为生病,头发眉毛都掉光了,鼻梁也烂塌了。

有一次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苏东坡看着刘攽的鼻子,慢慢地跟大家讲了一个故事:

颜回和子路在大街上闲逛,突然看见老师孔子。为了不让孔子发现,两个人都赶紧躲避。子路身形矫捷,赶紧爬上树躲了起来。颜回不擅长爬树,眼看着避无可避,只能就近在旁边一个行刑用的石头经幢后面躲了起来。

等到孔子颜回都走了以后,市民们觉得这个经幢被贤人加持过了,就不能叫普通的名字了,应该换一个更加高贵的名字,想来想去,考虑到这是颜回躲避孔子用的,就改名叫“避孔塔”。

在座的都是文化人,都知道这个故事肯定是苏东坡生编的,突然一想,这个“避孔塔”其实就是嘲讽刘攽“鼻孔塌”的,于是一片哄堂大笑,搞得刘攽气愤不已。

结果到了元丰年间,苏东坡因为湖州谢表被认为是诽谤时政,御史台派人到湖州来抓他回开封受审。

苏东坡当时还在堂上办公,开封特派员直接拎着他的衣服说“御史中丞召”。苏东坡“错愕而起”,只能跟着一起出门,他的老婆孩子赶紧追上来询问详情。

这时候的苏东坡还有点心情开玩笑,对着老婆说:“你就不能学学杨朴的老婆,写一首诗送我吗?”

苏东坡说的杨朴,是宋真宗朝的隐士。当年宋真宗东封泰山的时候召见了杨朴,问他临行之前有人给他写诗相送没有,杨朴说有,他老婆以为他要被砍头了,专门写了一首诗来送他:

更休落魄耽杯酒,且末猖狂爱咏诗。

今日捉将官里去,这回断送老头皮。


苏东坡这个玩笑一开,他的家人也就稍稍放了心。当天他的弟弟苏辙正好在湖州看他,听说情况以后追到城的西门,这时候苏东坡已经被羁押了起来,苏辙已经没有办法跟他近距离详谈了。苏东坡只能远远地大喊:“兄弟,照顾好我的老婆孩子!”(子由,以妻子累尔)

其实这时候,苏东坡已经害怕得不行了,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只不过在老婆孩子面前还能绷得起而已。当天晚上在太湖边上歇息的时候,他吓得几乎就要投湖自尽。

到了开封御史台,审讯人员也故意吓他,上手就问他家里五代以内有没有丹书铁券。

苏东坡是懂规矩的,一般来说,其他罪行都是问三代以内有没有丹书铁券,只有死罪才问五代。结果苏东坡万念俱灰,在监狱里连遗书都写好了。好在后来宋神宗也没有动杀他的心思,只是将他关押了四个多月以后贬去了黄州,跟他有书信和诗文往来的一大帮官员也受到了轻重不一的处罚。

这时候,轮到刘攽来报复了。

他在寺庙里跟一帮朋友说到苏东坡的事后,赶紧也编了个故事来嘲讽:

有一个举子某一天突然失踪,过了很久才回来,大家问他去哪里了,他说:“我不幸跟贼人的一笔赃款牵扯上了关系,怕被抓,出去躲了一段时间。”过了一阵子,这个举子又不见了,大家到他家里去找人,家人说被官府抓走了。大家都以为他赃款的事情败露了,结果等他回来之后讲述了原因:“我不幸和过贼人的一首诗。

苏东坡听到这个故事之后,也窘得哭笑不得,“不能喜愠”。

遭遇过乌台诗案以后的苏东坡沉沦了很久,好在他的自我调节能力相当之强,很快又恢复了嘴欠的风范,即便是他自己都穷迫潦倒,依然不改。

元符二年,废黜了孟皇后的宋哲宗决定将自己的刘贤妃册为新的皇后。由于当初刘贤妃与孟皇后争宠非常飞扬跋扈,很多言官对她不满,便上书反对,其中就有邹浩。

邹浩搬出了当年宋仁宗废郭皇后的例子,说当年郭皇后跟尚美人争宠,宋仁宗两个都不要了,没说留下尚美人当皇后的。后来宋仁宗重新选皇后,也是选的曹家名门之后,没好意思在嫔妃里面挑一个。

邹浩这一封奏章,将本来脾气就不好的宋哲宗得罪得透透的,转身就在章惇的怂恿下把邹浩送到新州(今广东新兴县)羁押。邹浩去了以后,朝廷里面还有人不停在说他坏话,希望能够把他贬死在岭南。

当年冬天,朝廷派了广东提刑钟正甫去新州巡视一下邹浩的情况,可能是为了看他死没死,如果没死的话就吓他一下。

命令传到广州的时候正是元符三年上元节,钟正甫还带着全家在广州看灯会,可能大过节的要出差也很不爽,逆反情绪一上来,都不回衙门去见一见上司,拎着行李就出发了。转运使当时还在广州衙门搞了一桌宴席等他,久等不至,才知道他已经出关了,大家都被这种敬业精神搞得不知所措。

钟正甫到了新州以后,把邹浩叫过来关到浴室里面,准备好好收拾一下。谁知道就在这时候,宋哲宗驾崩的消息传来,钟正甫在门外就开始嚎啕大哭。也不管是不是真悲伤吧,反正总得嚎一嗓子。哭完以后,钟正甫意识到马上就要换皇帝了,邹浩只是得罪了先帝爷,一朝天子一朝臣,搞不好就要官复原职,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吧,于是就放弃了审问,回办公室去权衡下一步的行动。

他这一权衡,把等在浴室里的邹浩给吓坏了,本来他被弄到这里来就很害怕,一听钟正甫在外面哭,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结果过了很久,钟正甫派了一个手下来传话,说皇帝驾崩,他就不来敬茶了,请他自己回住所去吧。邹浩听完,也跟着哭了几声,心有余悸地回到房中。

很快,这件事就传到了儋州苏东坡的耳朵里。他这张嘴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一个题材,他让人给邹浩带了个话:“钟正甫给你的是什么茶,透露一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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