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fter Attacking Iran, Israel Girds for What’s Next
危机已成为以色列的常态，但这次感觉有所不同。这是一场胜利，还是一场新战争的开始？
作者：露丝·马加利特
2025年6月13日
2025年6月13日，伊朗德黑兰升起烟雾。摄影：阿拉什·哈穆什/《纽约时报》/Redux
周五凌晨三点，以色列全境警报声大作，我在特拉维夫的家人惊醒。当我拖着昏昏欲睡的孩子走到公寓楼的楼梯间时，注意到外面一辆垃圾车还在照常作业：装载垃圾桶，卸下空桶，倒车时发出嘟嘟声。在过去的十八个月里，警报声变得如此频繁，以至于一些以色列人已经对这种威胁习以为常。
“兄弟！”附近一扇窗户里有人喊道，“是伊朗人来了！”
垃圾车司机重新考虑了一下。他把车停在街道中间，下了车，躲进我们的大楼里等待警报解除。
在波斯湾对岸，以色列正在对伊朗制造核武器的能力发动一场精密袭击。战机袭击了纳坦兹核设施，同时其他行动杀死了伊朗最高军事将领、革命卫队领导人、空军负责人以及至少六名核科学家。新闻图片显示，德黑兰的公寓楼中特定房间冒出浓烟，表明这是精准袭击（尽管伊朗称还有八十名平民丧生）。一位未透露姓名的安全消息人士告诉第12频道，摩萨德情报机构最近在伊朗境内建立了基地，在那里存放了精确导弹和自杀式无人机。新闻播放了模糊的黑白镜头，显示地面上蒙面的摩萨德特工小心翼翼地放置据说是爆炸无人机的东西，旨在摧毁该国的防空系统。二十年来，以色列一直威胁要袭击伊朗的核计划。似乎在几分钟内，它突然就这么做了。以色列电视台的军事记者警告说“未来几天情况复杂”。第12频道主要新闻网的女主播约尼特·利维宣称：“我们正在进入一个全新的局面。”
这次袭击让许多分析人士问：为什么是现在？前几天可谓多事之秋。一场关于是否让极端正统派男性服兵役的争议有可能推翻以色列政府，因为反对党试图解散议会。总理本雅明·内塔尼亚胡设法挫败了这一企图，但他的联盟已受损且四分五裂。联合国监督机构也宣布伊朗违反了核保障措施。以色列情报部门长期以来一直警告说，伊朗即将拥有“突破”能力——将其武器级铀转化为核弹的能力——但这一新声明被视为异乎寻常地不利。
美国和伊朗最近几周一直在就其核计划进行谈判，并定于下周在阿曼恢复谈判。有人猜测，这些袭击旨在破坏谈判。以色列国家安全研究所伊朗项目主任拉兹·齐姆特周五对记者承认，以色列显然“不希望与伊朗达成糟糕的协议”。但当我问他这是否解释了袭击的时机时，他含糊其辞。“我当然不认为以色列会因为成功阻止了伊朗和美国之间的谈判而不高兴，”他说，但又补充说，以色列的真正目的是削弱伊朗的能力。
以色列《新消息报》消息灵通的专栏作家纳达夫·埃亚尔更进一步，认为这些袭击是计划在谈判回合之间进行的，目的是欺骗伊朗领导层。他在X上写道，以色列人“植入了在阿曼谈判恢复之前什么都不会发生的想法”，以便在目标被袭击之前，让伊朗高级指挥官产生一种“虚假的安全感”。
退役少将、内塔尼亚胡的前国家安全顾问雅各布·阿米德罗坚持认为，摩萨德——他说在伊朗进行了三次独立行动——按自己的时间表行事。“军事行动你可以推迟——你告诉飞行员回家，”他说，“但当你拥有摩萨德在伊朗境内所拥有的东西时，你不能想推迟就推迟，想重新开始就重新开始。所以压力来自摩萨德方面。你在伊朗境内的时间越长，就越有被暴露的危险。”他还指出，在伊朗虚弱的时候发动袭击具有战术意义。伊朗在黎巴嫩和叙利亚的代理人曾经是该地区的一支强大力量，但在最近的战斗中遭受了巨大损失。以色列10月份的一次秘密行动使其防空系统严重受损。阿米德罗说，在内塔尼亚胡权衡回应的威胁时，他不必“考虑来自黎巴嫩的十万枚导弹”。
以色列在周五继续发动袭击，包括对铀浓缩地点纳坦兹的第二次打击；有迹象表明，它还瞄准了伊朗防御最严密的福尔多地点。关于是否有美国的帮助，争论激烈。《新消息报》专栏作家埃亚尔在他的帖子中说，“没有美国的绿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补充说，“这样的袭击需要美国的协调——在中东领空、共享情报、弹药供应链方面。”国务卿马尔科·卢比奥在一份声明中称，这些袭击是以色列的“单方面行动”，美国“没有参与袭击”。但唐纳德·特朗普总统似乎几乎对此津津乐道，他告诉美国广播公司记者：“他们受到了尽可能沉重的打击。而且还有更多后续行动。更多。”
损失的全部程度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为人所知，尽管伊朗承认其纳坦兹设施的“几个部分”遭到破坏。前将军阿米德罗认为，袭击的具体结果无关紧要。“以色列展示了其威慑能力，”他说，“从哲学上讲，以色列成功将实际计划推迟了多少并不重要。”他暗示，对以色列来说，科学家甚至比军事和革命卫队领导人更是重要的目标。
在以色列，人们普遍为该国成功完成一项复杂的情报行动而感到自豪，尤其是在2023年10月7日未能阻止哈马斯领导的袭击这一惊人失败之后。但问题层出不穷。这是否构成一场新的战争？还是以色列与哈马斯在加沙长达二十个月的冲突的升级？真主党宣布不会主动对以色列发动袭击。但即使没有真主党的帮助，伊朗领导人也感到有巨大压力要做出积极回应。
周五，伊朗威胁要报复，称“故事的结局将由伊朗书写”。以色列的学校和工作场所关闭，所有犹太教堂也关闭了。公众被命令不要聚集，要待在防空洞附近。通常情况下，当有火箭来袭时，以色列人会被建议寻找掩护并等待十分钟。这一次，以色列后方司令部负责人说，听到警报声时，“我们进入受保护的空间，不离开”。
《国土报》军事记者阿莫斯·哈雷尔怀疑伊朗不仅会试图袭击军事资产，还会袭击以色列境内的平民目标。去年4月，当伊朗越过边境发射了三百多架无人机和导弹时，一个由以色列领导的国际联盟摧毁了其中的百分之九十九。但伊朗的军火库中仍有大约两千枚弹道导弹，每月能够生产约五十枚新导弹。目前尚不清楚周四晚上的袭击后，这种能力还剩多少，但以色列电视台的警报仍然明显。这次伊朗能否成功压倒以色列？这次袭击让伊朗倒退了多少？几个月？几年？
我们的大楼有一个没有窗户的楼梯间，但不是后方司令部要求的那种受保护的空间，所以我们赶紧把孩子送到公婆家，等待威胁过去。我们开车时，街上挤满了买杂货和提着六瓶装水瓶的人。一个男人买了花。收音机里，一名新闻广播员建议司机：“把窗户开一点，这样你就能听到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直升机在头顶盘旋。我的儿子抬头看着，问为什么他们被允许飞行，而新闻说以色列的领空已经完全关闭了。
随着周五时间的推移，以色列的反应在两个极端之间摇摆。一群听起来得意洋洋的分析人士认为，军方正在逐个离心机地消除伊朗的威胁。本·卡斯皮特是内塔尼亚胡的长期传记作者和批评者，他引用了私下谈话，据称总理在谈话中吹嘘即将“结束战争时代”。一些人预测，这些袭击可能会推翻伊朗政权。
另一方面，有人警告说，即使政权真的垮台，垮台也不会很快，而且没有人能确定什么会取代它。以色列深刻的领导危机加剧了他们的不安。大多数居民已经对内塔尼亚胡处理加沙战争的方式失去信任，这场战争摧毁了这个巴勒斯坦飞地及其两百万居民。百分之五十三的以色列人认为，他延长战争是为了自己的政治生存。《国土报》记者哈雷尔周五写道：“他过去两年半的言行已经证明，这个人不再有任何红线。”即使是内塔尼亚胡的支持者也承认，正如以色列首席军事发言人所说，该国必须“为一场长期行动做好准备”，在这场行动中，伊朗报复的威胁是持续存在的。
周五晚上，警报声再次响起，我的家人冲回安全室。在头顶的某个地方，伊朗的回应已经开始：根据以色列国防军的说法，大约有一百架无人机和一波波导弹。大部分被拦截，但我们附近的一栋建筑被摧毁。该市还有六栋其他建筑被击中，耶路撒冷也有爆炸报告。在防空洞里待了两个小时后，我的孩子们疲惫地躺在地板上，但我十八个月大的孩子一直指着天花板，心神不宁。以色列国防部长曾发誓，“阿亚图拉政权将付出非常沉重的代价。”也许我们所有人都会。♦
本文作者露丝·玛格丽特 (Ruth Margalit ) 是《纽约时报杂志》的特约撰稿人，自 2011 年起开始为《纽约客》撰稿。她现居特拉维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