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斯克的幻觉落幕:特朗普之流并非良木,硅谷如今进退维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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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马斯克公开抨击特朗普的《大美丽法案》,称其令人作呕的灾难,特朗普则反击称马斯克患上了特朗普妄想症。

2.《大美丽法案》核心内容包括大幅增加财政支出、削减公司税、取消绿色能源补贴,马斯克认为这将系统性摧毁美国的技术生态。

3.特朗普主义以反全球化、反精英为核心议程,天然排斥新能源、人工智能等技术方向,而马斯克代表的正是绿色资本主义。

4.然而,马斯克与特朗普的冲突不仅是个人恩怨,也象征着技术资本与右翼政治日益尖锐的结构性矛盾。

5.由于技术资本与民粹政治的裂缝难以真正弥合,技术资本可能寻求构建新的超国家对话机制或退回技术本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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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6月,一场原本被看作“共和党梦之队”的政治-资本联盟骤然破裂。马斯克公开抨击特朗普的《大美丽法案》(One Big Beautiful Bill Act)为“令人作呕的灾难”,特朗普则反唇相讥,称其“患上了特朗普妄想症”,并威胁取消特斯拉和SpaceX的联邦合同。这场公开撕裂的背后,不只是一个法案引发的财政争议,更是以马斯克为代表的技术资本,在与特朗普主义式右翼民粹政治博弈中的一次惨败。

这一事件的象征意义远大于财政赤字或电动车补贴的得失。它昭示了硅谷对民粹政治的幻想正在破灭:曾以为可以“利用特朗普”,最终却被现实反噬。

一、“大美丽法案”:技术资本的幻灭起点

《大美丽法案》,原意是特朗普政府推出的“综合性减税与就业刺激方案”,其核心内容包括:大幅增加财政支出(预计三年内赤字扩张近3万亿美元),削减公司税,取消绿色能源补贴,并对进口商品广泛加征新关税。

在特朗普看来,这是“Make America Great Again”的经济加速器。但在马斯克眼中,它却成了一枚精确打击未来产业的炸弹。

马斯克的反应可谓激烈异常——他不仅在X平台上连发数条怒评,更称该法案将“系统性摧毁美国的技术生态”,并点名批评法案取消了电动车抵税机制、限制对SpaceX火箭回收系统的支持预算,以及潜在的对清洁能源基金的冻结。从宏观层面来看,这不只是一次利益冲突,更是一场“价值观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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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特朗普主义的治理风格:权力个人化、反技术、工具化政商关系

“Big Beautiful Bill”这个名称本身,就是特朗普治理风格的象征——语言先于政策,修辞重于内容。从“边境墙”到“大而美的法案”,特朗普习惯用感官话语主导政策宣传,而非理性评估。这种语言政治本质上排斥复杂性与技术理性,而马斯克所代表的“系统最优化逻辑”显然在其中无所适从。

特朗普主义以“反全球化”、“反精英”为核心议程,天然排斥新能源、人工智能、碳中和这些被看作“精英左翼议题”的技术方向。马斯克代表的正是“绿色资本主义”的先锋——电动车、星链计划、脑机接口,无一不是全球主义与未来主义的代名词。

而“大美丽法案”将传统能源产业放在优先扶持地位,试图恢复铁锈带制造业地位,迎合蓝领白人阶层选票。这不是偶然,而是特朗普政治逻辑的自然选择:与其扶持AI时代的新产业,不如拥抱20世纪的煤炭和钢铁。

马斯克曾是特朗普政府“政府效率委员会”(DOGE)的联合主席,获得特朗普亲授“象征性大钥匙”。在政商联盟的蜜月期,他投入了超过7500万美元支持特朗普迈入第二任期,并协助起草多项“去监管”建议。但当马斯克对“大美丽法案”提出反对后,特朗普迅速翻脸,扬言要取消其企业所有政府合同。

这背后暴露出的是特朗普主义下政商关系的本质:私人恩怨凌驾制度性规则,交易关系随情绪而变。在这种政治结构中,马斯克不是战略合作者,而是一枚可随时处置的“政治工具”。

图片图片来源:Bloomberg

三、马斯克的错觉:理性资本家无法驾驭非理性政治

马斯克一度被看作“中右翼的理性派”:不满民主党过度管制、支持低税宽松的商业环境、批评“觉醒文化”对科技表达的限制……正是出于这些政治倾向,他在2023年后逐步靠拢特朗普阵营,并尝试成为技术资本与右翼民粹之间的翻译者和桥梁。但他忽略了一个关键现实:特朗普主义并不是一个制度型保守主义项目,而是一种感性民粹主义运动。在这一运动中,“未来”、“技术”、“全球效率”往往意味着不可信、不接地气、与选民割裂。

最终马斯克也发现,他的宇宙飞船和特斯拉超级工厂,并不能为他在白宫赢得稳定合同或制度性尊重。他曾试图借用特朗普对体制的破坏性来重构技术资本的优势,但却被这股破坏性反向吞噬。马斯克与特朗普的冲突不仅是个人恩怨,也象征着技术资本与右翼政治日益尖锐的结构性矛盾:当右翼民粹越来越依赖贸易保护、传统能源、文化保守主义,而技术资本越来越依赖全球市场、政策稳定性、科学共识时,两者之间的战略联盟空间迅速收缩

这一趋势不止发生在美国。英国脱欧后技术资本大量外迁、欧洲极右翼对数字平台征税愈演愈烈、印度在大选后加强对跨国科技巨头监管……都预示着“全球技术精英”正在失去对右翼民粹的影响力。

纵观美国历史,马斯克并非第一个试图与特朗普结盟的科技大亨,却是第一个在“真金白银”投入后公开反抗的人。他的决裂表明,一场幻想的落幕比一次政策失败更具启示性——技术资本无法依靠非理性的政治力量赢得可持续的政策回报

在“大美丽法案”下,分裂的不只是马斯克和特朗普,更是“未来派资本”与“怀旧型政治”之间,曾经短暂交会的幻觉。

四、技术资本的未来?

马斯克与特朗普的决裂并非孤例,而是技术资本在全球政治格局中日益陷入“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困境的缩影。尽管6月5日的X平台信息展露出事态降温的迹象—马斯克撤回了“退役龙飞船”的威胁,并对比尔·阿克曼所提出的“团结国家”呼吁表示认同,白宫幕僚也据传正筹划与马斯克的沟通以缓和分歧—但这一切更像是一次战术性的一场短期妥协,而非根本和解。

在根基上,技术资本与特朗普主义之间存在着难以调和的结构性矛盾:前者依赖开放的市场、前瞻的政策环境和全球主义逻辑,而后者建立在经济民族主义、反智情绪与政治忠诚的选举生态之上。马斯克此次的退让,也不过是权衡政治风险与企业合同后的一次理性选择,但这不会改变他所代表的技术资本群体正在失去传统政治盟友、并被挤出政策核心的事实。

换言之,技术资本与民粹政治的裂缝,一旦打开,就难以真正弥合。今天的停火,极可能只是下一轮冲突前的短暂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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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图片来源:X平台

一方面,他们不再被自由主义政治精英视为进步盟友,特别是在AI治理、数据主权、平台监管等问题上,技术巨头们不断遭遇来自欧美各国的制度压制;另一方面,曾一度试图转向民族主义政权以换取政策豁免的“右转策略”,如今也被事实证明为一场误判。

在左翼看来,他们是数据掠夺者;在右翼眼中,他们是去国界的精英叛徒。这意味着,技术资本正在失去其赖以生存的政治基础设施:全球化秩序在瓦解,国际协同的规范日益破碎,未来主义的政策路径遭遇现实主义的选票逻辑抵制。

下一步,他们要么寻求构建新的“超国家对话机制”与“跨党派联盟”,要么选择退回技术本位、脱离政治干预。但无论哪条路,都不再具备过去二十年中那样的战略优势与制度特权。马斯克不过是最早撞墙的那一个。

|本文独家发布于腾讯新闻

作者 | 陆逸沛 世政经科技研究院 美国研究团队负责人、清华大学国际安全学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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