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末，一封来自马尼拉的申请信即将抵达海牙国际刑事法院（ICC）的案头。信上签名的是菲律宾内政与地方政府部长乔恩维克·雷穆拉，而申请的内容，则是一份政治讽刺剧本的核心：请求国际刑事法院允许一名在押人士，在狱中完成就职宣誓。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总统、现任达沃市市长当选人——罗德里戈·杜特尔特。

选举期间被拘押，胜选后要在监狱中宣誓，这种政治现实的荒诞性，也许只有菲律宾才能书写。更微妙的是，雷穆拉特别强调，杜特尔特“得票率极高”，选举结果“完全被承认”。而这句承认，不止是对法律的点头，更是对政治现实的低头。

杜特尔特本人无法履职，代理人将是他的儿子、副市长保罗·杜特尔特——权力仍然牢牢握在“杜家”手中。这种安排，几乎等同于对杜特尔特王朝的间接认可。

而马科斯政府，正是在这一步中，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脚。

第二幕：宫斗剧落幕之前，王朝未死

雷穆拉的“请愿”并非空穴来风。他不是独立发声的技术官僚，而是马拉坎南宫最受信任的政治代言人之一——其兄克里斯平·雷穆拉，早在2022年就任司法部长，一家两兄弟，分别掌控司法与内政两大关键系统，堪称小马科斯治下的铁杆心腹。

在去年10月，乔恩维克·雷穆拉从卡维特省长的位置直升为内政部长，被直接塞进小马的核心内阁，这种安排在菲律宾政坛并不常见。

由这样一位亲信出面协调杜特尔特的宣誓事宜，背后的政治含义，远比一纸文书更具分量。

过去一年，小马科斯对杜特尔特家族可谓寸步不让。面对莎拉副总统对父亲被捕的多次干预，小马阵营一直以“法律红线不可逾越”为由予以拒绝。而现在，首次由核心幕僚主动发出信号，不仅承认选举结果，还提出要由政府派员协助宣誓，这已不能简单理解为“程序履行”，而是马科斯本人对这场王朝角力的战术转向。

这不是原谅，而是算计；不是退让，而是重新布局。

第三幕：牢笼外的较量才刚开始

莎拉此前的行动并非毫无建树，她一度提出“远程宣誓”与“特派员代读”等多个选项，但都因“合法性争议”而陷入僵局。国际刑事法院对此类非政府承认的宣誓程序并不买账，菲律宾国内也未形成舆论支持。

如今，小马科斯借助内政部发力，既回避了总统亲自出面的风险，又保留了随时抽身的弹性——如果局势有变，责任可以甩给雷穆拉；如果效果良好，政绩归于和解者形象。

更重要的是，马科斯政府首次在国际刑事法院这一战场上“动了一下”。此前他们对ICC的态度大多冷漠、拖延甚至回避，而这一次，不仅愿意“出手联络”，还准备“派人前往协助”，这本身就说明了一个事实——杜特尔特案件，已经不再只是法庭的事，而是整个菲律宾政坛新的权力变量。

这不只是一个程序的承认，更像是一份政治保单，一种防患未然的姿态。

第四幕：王朝之争，暂歇非终局

杜特尔特虽然人身自由被剥夺，但他的政治遗产并未断裂。他所塑造的“铁血治国”形象，仍在菲律宾中南部维持强大的支持度。此次以高票当选达沃市长，只是一个明证。

小马科斯深知，杜特尔特并未真正倒下。他可能在牢里，但其女儿在副总统的位置上，其儿子将在达沃代行市长职权，其政治势力依旧根深蒂固。

与之硬碰硬，只会消耗自身本已受挫的政治资本。中期选举失利之后，马科斯需要修复裂痕，而杜特尔特正是那道最深的伤口。

当然，能否真正破冰，还要看下一步——宣誓之后，马科斯政府是愿意持续接触ICC，为杜家争取更多“人道空间”，还是仅限于此，换取短期舆论和解。

一旦后者，风向变了也不难——毕竟，杜特尔特从来都不是一个等别人施恩的角色。他可以从狱中宣誓，也能从政治废墟中重新凝聚势力。

海牙的门，达沃的椅

这场宣誓，既是程序的戏码，更是王朝政治的缩影。小马科斯向ICC迈出的第一步，不是为杜特尔特开门，而是为自己留路。两位强人之间，不会有真正的遗忘，只有暂时的沉默与策略的修正。

但正如雷穆拉所说：“副市长只是暂时接任。”

这句话，比任何宣誓都更真实。它昭示着一个事实：杜特尔特家族的椅子，依然是温的；马科斯家族的心，也依然是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