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3点,收到朋友慕树的微信,“已捕捉到一只大蟑螂”,这只蟑螂藏匿的空间,不是厨房,不是客厅,更不是卧室,而是川大博物馆的新展「“自然的肖像”:中外博物绘画艺术展」。
她的来信,既是欣赏到美物的凡尔赛,也是催促,因为我俩约好逛展,此时已超过约定时间半小时,本拖延症重度患者还在路上狂奔。
终于抵达博物馆,慕树已逛完一遍,在入口处等我,说是就连文创区她已经走完一遭,让人耿耿于怀的是,竟然没有此次展览的周边,“不然真是可以把我的钱包洗劫一空”,因为现场实在是太太太美了。
既然如此,那只好陪我二刷,让眼睛尽可能带走那些跨越千年时空的纸张、笔触,勾勒出的博物世界和美。
01/
哦莫?
博物馆惊现大蟑螂
逛展之前,我们必须先弄清楚一个概念,到底何为自然的肖像?
我们熟悉的肖像画,大多属于人类自己,而自然的肖像,描摹的主体,当然就是大自然。正如展览对“博物绘画”所作出的解释:
在人类漫长的历史中,始终保留着图绘自然的传统,我们通过对大自然仔细地观察和记录,进而图绘其形,比抽象的语言描述能够更准确地把握自然的特征。
整个展览以时间和技艺为线索,汇聚了全球各地珍品300余件,就博物绘画艺术规模和体系而言,在全国范围内算是相当可以了。
步入展厅,首先迎接我们的是古埃及壁画中的博物世界、古罗马马赛克艺术中的自然图景及我国秦汉时期留存于青铜器上的各种动物形象。
同时,还有非常典型的早期博物绘画形式——抄本。
从古埃及时代流行的莎草纸,到公元3世纪逐渐开始普及的羊皮纸,再到14世纪纸张的出现,不同文明以抄本记录下了丰富的动植物图案。
慕树捕捉到的“大蟑螂”就藏在这个部分。
这也是这个展览做得比较好的细节,那便是它贯穿始终的一种比较视角,让观众既能看到跨越时间的纵向比较,也能看见跨越空间的横向比较。
同样是抄本,来自13世纪中期的拉丁文《动物寓言集》与1440年的拉丁文《草药论》有什么区别?同样是法文版《单味药书》抄本,圣彼得堡藏本与布鲁塞尔藏本是否也存在区别?
而刚刚说到的“大蟑螂”一同出现的,还有蝴蝶、壁虎、蝎子、蜻蜓等虫虫家族,它们则属于中国古代绘画的博物学传统范畴中的外销画。
如果你经常跟着小都看展,或许还记得我们写过的木木美术馆「清潮」展,它便是一次外销画的集中展出。这是一种出现在晚清时期,以出口为目的,反映清末的社会生活图景的创作方式。
虽然在那次展览中,画师们的绘画对象大多是人,但也有不少外销画以花鸟虫鱼为题材,除了虫虫家族,展厅里的这组绘制了宫粉梅、牡丹、藏报春、紫藤的《清末外销植物水彩画》也是例子。
据说在当时,约翰·里夫斯等英国人在广州聘请了专门的外销画师绘制了大量的动植物绘画,不仅为当时的博物学研究提供了重要材料,也为我们今天了解过去的博物世界留下了史料。
02/
古老的文明
为花鸟虫鱼写书
博物绘画的发展,与技术的进步有着莫大的关系。抄本时代之后,印刷术的发明,让木版画迅速成为了博物图像的载体。
小都在看这一部分的时候,最大的感觉就是文字多了起来,图文搭配,产生了一种特别之美,再者便是,东西方不同的创作方式,让人有幸欣赏到了非常多美美的草药类书籍。
比如这本来自德国的《新草药志》,它出自于草药学家杰罗姆·博克,在1539年出版时并无插图,1546年再次出版时由戴维·坎德尔制作插图。
虽然只是几页,我们却能看见作者配合绘画,对植物形态做了许多细致描绘。然而,印刷术和版画的出现,也给了一些人可乘之机。
展览引用到一本名为《杰勒德草药志》的英国作品,虽然以“杰勒德”为名,但它原本译自比利时多东斯的《六卷本草药志》,在译者普利斯特去世后,译稿被前者剽窃,并加上了一些植物以自己的名字出版。
令人惊喜的是,展览同时也展示了《六卷本草药志》原版,谢谢它,让我认识了一种叫“阿魏”的植物。这也是小都逛展不时会收获的惊喜,总会有一些超美的植物和动听的名字,让人瞬间感觉被击中。
看完西方的木版画,接下来我们再走进东方的木版画。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来自明代周王朱橚主持编纂的《救荒本草》。据说这是世界上第一部救荒类的植物学著作,目的便是在极限饥荒的条件下,帮助灾民辨别可食用的野菜。
这本书的植物统计范畴主要为北方地区,共计收录了414种,呈现食物图像及食用方法,直接开启了中国传统农学一个新的“荒政”门类。
与之并列的还有北宋年间的《重修政和经史证类备用本草》、清代的《释草小记》《植物名实图考》等书籍,虽然各有各的好看,但它们却都保持着未着色的素雅风格,与西方偏爱手工上色的传统有很大不同。
同样展出的还有来自日本的博物学木版画,以画谱居多,如《花鸟草木画谱》《景年花鸟画谱》《小禽乃埘》《蒹葭堂杂录》等。
其中最吸引小都的是来自歌川广重的《鱼类图谱》与北尾重政的《重政花鸟图谱》,据说两位都是当时非常有名的浮世绘画家,对后世艺术家,乃至西方著名画家都有着深远的影响。
03/
欢迎来到
百花化妆舞会
再往前,便来到了铜版画时代,与逐渐取代它的石版印刷技术时代。据说,技术的进步一方面带来了印刷的准确性,一方面大大降低了成本。
但说实话,在这一部分,小都最明显的感觉就是欧洲博物学的那种系统性逐渐通过博物绘画显现出来。
而就载体而言,作为对此没有深入研究的小都来说,并没有在画面呈现发现什么明显的变化,唯一的感受,依然是沉浸在美中无法自拔。
先来看铜版画,比如来自詹姆士·索尔比的畅销书《英国植物学》,据说当时非常火,出版了多个版本,几乎植物爱好者人手一本。
来自威廉·柯蒂斯的《伦敦植物志》,被称为英国历史上最豪华的博物学插图书之一,它为一座城市周边十英里的范围内生长的野生植物写书,其中的版画更是按照植物的实际大小进行呈现,真的是一件顶级浪漫的事。
法国布丰的这本《博物志》也很厉害,其中的插画最大的特色之一在于采用了艺术的手法进行画面处理,不仅写实了动物形象,更根据其生活特征搭配相应的场景。
而在石版画中,小都最爱的是来自沃特尔·克兰的《花神之宴:百花化妆舞会》,他用拟人化的方式表现植物,一眼望去,就像进入了一个童话世界。展厅这部分的布置也充满了神秘色彩。
带着这份神秘继续探索,便来到了展厅的最后部分,一个展示中华特色的博物绘画彩蛋慢慢打开,小都个人最喜欢的是其中收录的几本《中国植物学杂志》。
据说,这是中国近代最早的一份植物学专业刊物,总共发行过13期,每一期的封面都是一幅植物科学绘图,它们出自有着中国科学植物(生物)画的创始人之称的冯澄如之手。
据说,当时为了研究生物画,冯先生不仅改进了石印技术,就连笔也亲自制作,不同于国外用的钢笔,他找到笔厂,以工笔画毛笔为原型,专门制作出了一种可以随意切换粗细长短的小毛笔,成为当时生物画界的爆款。
04/
哇噻,马来貘
和它的朋友们驾到
当然,除了绘画,此次展览,还来了几位大明星标本,怕你知道得太多,只请出三位。
喏,看过《边水往事》的朋友该都认识,这位是谁?长鼻子、小眼睛、小耳朵,背上披着洁白的“毛毯”,又憨又神秘,大名鼎鼎的神兽马来貘是也。
之前看见“沈星”抱着的貘宝宝,还以为这种动物都小小的,很可爱,没想到成年之后的马来貘竟然是个重量级选手,与标本搭配的版画图,也有马来貘的形象。
接下来,让我们清楚第二位选手,马来貘的邻居:岩雷鸟。这种鸟在我国仅分布在新疆阿尔泰山地区,在其他国家也有分布。
展柜中的它一身洁白,带着红色的眼影和黑色的眼线,唯有尾部露出几根黑色的羽丝,整体姿态似乎即将振翅起飞,丰满的羽翼在灯光下留下了漂亮的影子。
奇怪的是,展柜旁还陈列着英国博物学家乔治·爱德华斯的《稀见鸟类博物志》,其中也有岩雷鸟,却又是另一种形象,通体褐斑,呆若木鸡。
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标错了,后来一查才知道,原来它的羽色四季不同,这样的变化属于生物学上的保护色适应,作用是抵御天敌。
下一位朋友还在老远,就已经引人注目,头顶上的羽毛翘得老高,睁着圆眼睛神气地看着前方,羽尾呈散开状,一看就是位来自时尚界的选手。
咱也寻思着走近认识一下,这一看,名为“勺鸡”。朋友,这名字配不上你,真配不上你。
最后这位朋友来自深海,需要抬头,伸长脖子才能与之打个照面。“嗨,你好吗?”慕树问它:“你连额头都那么漂亮。”
上面的这位,叫玳瑁,属海龟科。或许你还记得背诵的课文《孔雀东南飞》中的那句“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吗?
玳瑁的龟甲,在古代既是珍稀药材,也是珍贵宝石原料,值得一提的是,如今玳瑁是极危的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我们应该好好保护它。
编辑丨牙尖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