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当雷霆准备迎战来访的森林狼，开启西部决赛时，雷霆主教练马克-戴格诺特坐在记者面前，回答了一个关于季后赛最重要之一的问题。
裁判判罚，或者说人们认为的判罚缺失。
具体问题是关于森林狼主帅克里斯-芬奇，以及芬奇是否可能试图通过向媒体发表言论来影响裁判判罚。
芬奇在常规赛两队交手后似乎曾这样做过。他在2月击败雷霆后的采访中表示：“和这支球队比赛太让人沮丧了，因为他们犯规太多了，真的很多。他们一直犯规、一直犯规。而你又根本不能碰谢伊（吉尔杰斯-亚历山大）。这真的很令人沮丧，要靠极强的心理韧性才能坚持下来。”
戴格诺特是否为这种心理博弈做了准备？他是否让球队做好了准备？
戴格诺特回答得很直接。
“首先，我们是为比赛做准备的，”戴格诺特说，“我在打掘金的系列赛时也说过——球队、球员和教练都会利用媒体试图影响裁判判罚，以获得竞争优势。季后赛的分差非常小，每个人都在寻找优势。有些球队会用这种方式。”
对于裁判，他进一步说道：“如果他们会被媒体上的任何言论所影响，那他们就不该执法西部决赛。”
每年季后赛，关于裁判判罚的讨论都会出现，并不新鲜。今年不同的是，这种讨论的强度更高：从教练抱怨判罚不一致，到球员公开怀疑联盟是否还掌控着比赛局面。
作为NBA裁判发展与培训副总裁，蒙蒂-麦卡臣会评估教练和球员的相关言论，不管是公开的还是私下的。他试图在“策略性影响裁判”和“合理关切”之间做出区分，这是一个微妙的平衡。
“我的工作是判断这些投诉是否合理，”麦卡臣告诉 ESPN，“但我不能，也不会影响某个系列赛。如果教练说得有道理，我会承认，然后我的任务就是将这些信息传递给裁判团队。”
麦卡臣明确表示，从联盟角度看，没有迹象表明今年季后赛比往年更激烈，或者裁判吹罚有任何不同。
“对我来说，这一切都是常规操作，”麦卡臣说，“感觉和往年非常相似。我们的数据分析也显示这一点。”
麦卡臣表示，裁判的吹罚方式没有发生改变，也没有下达任何新的指令。
“我们从来没有从联盟或管理层接收到什么信号，比如‘让季后赛更具身体对抗性’这样的话，”他说。
在凯尔特人对阵魔术的首轮第三场比赛中，杰伦-布朗倒地痛苦地捂着左手。他的队友们围在他身边。
当时是第二节，布朗在突破魔术后卫科尔-安东尼时准备起跳投篮，但被安东尼拽倒在地，左手食指脱臼。
安东尼被吹罚恶意犯规，这是魔术连续三场比赛的第三次恶意犯规。第一场，凯尔特人球星杰森-塔图姆的右手腕受伤。第二场，大个子波尔津吉斯的额头被撞破。
第三场赛后，原本就有膝盖伤势的布朗非常愤怒。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可能真的要打起来了，因为这场比赛已经不像篮球，裁判也控制不了场上的局面，”这位2024年总决赛MVP说。
但事实上，球队走上罚球线的次数不是变少了，而是变多了。
罚球率是指球队出手中有多少比例最终转化为罚球。本赛季的罚球率是24.3%，而到了季后赛，这一数字上升到了26.9%，是自2012-13赛季以来常规赛到季后赛涨幅最大的一次。
“毫无疑问，季后赛的比赛更激烈，”麦卡臣说，“但我认为我们常常将‘激烈’与‘身体对抗’等同，其实两者之间是有细微差别的。激烈的确可能导致更多身体接触，这我不否认，但季后赛的比赛强度确实与常规赛有天壤之别。”
麦卡臣补充说，季后赛中球队对对手的了解加深，也会导致更多身体接触。球队之间彼此研究得很深入，调整频繁。
“你知道对手会出现在什么位置，这种熟悉感会让身体更贴近，”他说。
虽然数据摆在那，但外界的质疑并没有平息。
勇士在西部半决赛首战击败森林狼后，芬奇再次发声。
“我们当然会试着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自己争取公正，我认为这是这项运动的本质，但与此同时，天啊，你们该看看那些录像，”他说，“他们（勇士）看起来就像橄榄球的进攻锋线那样，在那里对鲁迪（戈贝尔）发起攻击。”
勇士主帅史蒂夫-科尔也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他们像抱摔一样对待斯蒂芬（库里），裁判本可以吹6个犯规。但联盟显然接受了季后赛的对抗性，”他说，“芬奇上周也谈到整体对抗性的问题。我觉得这实在是太疯狂了。”
“我也有自己的抱怨，相信我。我们每个人都有。这就是季后赛的常态。我们看录像，看到对方的犯规没吹；他们也看录像，看到我们没被吹的犯规。这是一场身体对抗的比赛。”
“裁判总是稍稍落后于技术演变，”麦卡臣说，“因为我们总是先观察新情况的出现，然后再慢慢适应。”
2023年，裁判们注意到一个新趋势：进攻球员从侧翼突破到罚球线时，经常故意撞向防守球员外侧肩膀制造接触，从而迫使裁判吹罚防守犯规。
“从圣诞假期回来后，”麦卡臣说，“我们开始整理这些回合，做了一个由30到40个类似回合组成的录像列表，这些都是进攻球员刻意撞向防守者外肩，然后合球做出失衡动作，引诱裁判吹罚。”
到2024年1月，这样的回合数量增加到了50左右，并开始在裁判圈子中传播。到2月中旬，裁判们开始做出调整。“在这类的回合中，我们之前的判罚过于宽松了，”麦卡臣说，“可以说是进攻球员在利用规则上领先了我们一步。所以我们开始更加关注这类的回合。”
到了2024年4月中旬，联盟总裁亚当-萧华也注意到了这一改变。
“这是联盟重点强调的内容，”萧华在一次董事会新闻发布会上说，“我们对各支球队保持透明。毕竟，每个人都能看到场上发生了什么，并对判罚做出自己的判断。所以我们确实在过程中进行了某种调整。”
2023-24赛季中，每月的球队场均罚球数都在下降：11月为23.2次，到3月下降到19.7次，是自2005-06赛季以来首次连续四个月出现罚球数下降。
2024年4月9日，凯尔特人成为历史上第一支全场没有获得任何罚球的球队。在那场比赛中，雄鹿与凯尔特人两队总共仅有两次罚球出手，创下历史单场最少罚球纪录。
这种变化延续到了2024年季后赛，季后赛中各队场均罚球次数为20.3次，是NBA季后赛历史最低纪录（此前最低为1973-74赛季的21.4次）。
本赛季，联盟球队的场均罚球为21.7次，同样是NBA历史最低。而与此同时，三分球出手数却达到历史最高——场均37.6次。换句话说，球队比以往更频繁选择三分出手，导致禁区身体接触机会减少。不过，麦卡臣强调，上赛季引入的变化仍在持续。
“我们正在寻找‘技术型进攻’和‘合法身体对抗’之间的平衡，”他说，“过去18个月里，我们确实在有意识地调整，让防守方在合理站位下拥有公平的防守机会。”
在执法NBA比赛长达25年后，麦卡臣现在多数时候在家观看比赛，偶尔也会前往联盟新泽西州塞考克斯的录像回放中心，如果裁判运营副总裁凯恩-菲茨杰拉德需要休息，他就会上岗。
“我会非常认真地看每一场比赛，”他说。他做笔记，观察裁判的进步。他还会接听球队的来电。
“当一支球队打来电话，说‘你好，我想聊聊今晚的比赛’，我会说‘没问题。你要不要我把对方球队也拉进电话，一起讨论这个问题？’不过通常他们在那个时刻并不希望这样，”麦卡臣解释道。
“这也没问题。任何一封在季后赛期间收到的邮件或信息，我们都会复制并发送给对手球队，告知：‘根据我们的透明政策，以下是你们的诉求。我们将就其中的两个回合或其他内容，回信给双方进行解释。’我们不会让任何一方在舆论或信息反馈上拥有优势。”
“每支球队在处理这些事情上的方式不同。但在这个阶段，我们绝不能出现任何不平衡。我对此非常严格，因为我相信公平。我认为那是竞争的核心价值。”
当球队提交录像片段要求复查时，麦卡臣表示，他不会将这些内容转发给下一场的裁判组，也不会指示裁判员根据内容调整吹罚标准。
“我们不会通过这种方式施加影响，”麦卡臣说，“我们有一套标准来衡量NBA裁判的执法表现。如果有裁判未达到标准，他们会被追责。但我不会提前打电话给裁判组，那样做是极其不道德的。我的工作是教育和改进。如果我们需要在系列赛之间进行交流，那我们会安排适当时机沟通。”
“但我不会在系列赛中人为施加影响。尽管球队并不总是相信这点。”
当麦卡臣的这番言论被分享给一位教练（出于言论自由，该教练被授予匿名权）后，对方表示，这一切看起来很合理。“我认为他们在尽力做好这份工作，而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任务。”
这位教练说，联盟在做出正确判罚方面承受的压力前所未有之高。
“所以你看到年复一年加入了越来越多的回放机制。联盟在拼命想把每一次判罚都做对，可这项运动的本质决定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我还想再强调一遍：他们这份工作真的非常、非常难。”
（NBA官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