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0年,西人游艺公司(英人麦士尼创办)租虹口三角地建立游艺场,其中“过山车”因形似飞龙而称之“飞龙岛”,轰动上海滩。"飞龙岛"开张伊始,麦士尼力邀时任《申报》主编何桂笙(1841-1894年,名镛,字行,别署高昌寒食生)前往免费游玩,且亲自陪玩。何主编游玩之后,遂发一篇《飞龙岛游记》于《申报》头版,为"飞龙岛"免费作一大广告。且看游记节录(《申報》1890-07-19,第01版):
几年后因工部局在三角地建菜场," 飞龙岛"游艺场遂迁至沪西张园内。
1891年4月7日,工部局董事会拟议购买属英人汉璧礼先生的三角地地块(共计约12亩)中靠近吴淞路那一角土地建虹口菜场;是年5月,工部局拟购三角地中6亩地皮建菜场,并致函公平洋行汉璧礼先生,希望他能接受低于估价(每亩2,000两)的价格出让地皮;是年10月,汉璧礼先生复函工部局,他赞成拟议中的菜场,但他认为不应要他支付工部局打算在菜场东面造的那条路(麦克脱路)的一半开销,因为他接受购买他6亩用作建造菜场的地皮的开价是11,000两而不是12,000两,而洋行又不打算付给他拟建中菜场临街筑路费用的一半;是年12月,工部局决定付给汉璧礼先生12,000两以购买建造菜场所需的6亩土地,其中包括拟建造的半条马路,并告诉汉璧礼先生,拟建造的菜场房子等级和式样不会降低附近房地产的价格,工部局将会建造一座敞开式室内菜场,公众可以自由出入菜场。
1893年6月1日(周四),虹口菜场正式开业①,整个场地很快由以前把蔬菜等送到天潼路菜场的各类小贩所占用。以往南京路菜市场开业时,警察得费好大劲引导菜贩归位,可这次警察却要在开市前拼命拦住小贩进场。从周三傍晚起,警察就在菜场周围拉上了警戒线。小贩们带着桌凳和摊架,只能摆在人行道上。他们的喧闹声,吵得附近居民整夜都没睡好觉。凌晨3点,市场开门,小贩们蜂拥而入,瞬间把场地占得满满当当。为了抢摊位,小贩们起了些争执。他们因为没有固定的摊位,无非是之前在柱子上贴了名字,但警察很快就把名字撕了。显然,他们都怕没地方摆摊,这也确实是个问题,因为市场地方不够大,好多人只能在人行道上摆摊。除了一二个警员,警察一大早就撤了,因为小贩很快就忙活起来,招呼起大批顾客。
图7:1914至1916年间,从密勒路、文监师路(塘沽路)口西北望木制和单层混凝土并存的虹口菜场
图8:1914年后,汉璧礼路、密勒路口西望,左近处扩建的新菜场,左前为旧菜场,前方吴淞路
从清末至民初,虹口菜场历时20年,期间虹口居民以及小店主数量激增,菜场设施已无法满足每天大量顾客之需求,有必要进行扩充改造。为此,工部局从公平洋行(Probst, Hanbury & Co.)购买了旧菜场东侧一块约六亩的土地,旧菜场仍保留,新市场只是向东扩建至密勒路西侧。1913年2月13日,扩建工程正式开工②。麦克脱路因菜场扩建而被撤销,路东侧的公益里数十间弄堂房屋及其街面商铺亦被拆除,密勒路和文监师路与菜场相邻路段得以拓宽。扩建部分采用混凝土结构,较旧菜场之木结构更牢固。
图9:1921年,吴淞路、汉璧礼路口,左近处吴淞路115号寰海五龙台茶楼
图10:1920年代,吴淞路115号汉璧礼路口(虹口菜场对面),寰海五龙台茶楼。茶楼门前停了一排黄包车,也许是茶客包车
图11:1923年,三角地菜场(虹口菜场)全景,左侧汉璧礼路(汉阳路),右侧文监师路(塘沽路)和1878年建的闵行路老虹口巡捕房。
图12:1920年代,第三代虹口菜场
图13:1930年代,虹口三角地菜场俯瞰,片中后方圣方济学堂,片右后方圣心堂
图14:1937年,三角地菜场门前,日军展示在淞沪会战中缴获的中方坦克
图15:1930年代,三角地小菜场二楼之松风园
又过了8年,到了1921年,第二代虹口菜场已不敷使用,工部局将投资12万两白银重建菜场,由南洋兄弟营造公司承造,是年夏季正式开工,将原木结构及单层水泥结构一并拆掉,整体重建为钢筋水泥三层楼菜市场。1923年3月中旬第三代虹口菜场落成③,于4月8日开市④,底层为鱼类蔬菜市场,二层为肉类市场,三层为各种鲜花市场。新菜场开市前夕,据工部局卫生处长报告,虹口菜场占地面积大(约12亩),与菜场毗邻的一些商铺近年来房租上涨了100%-150%,但是工部局所收的摊捐自1914年以来一直未增加。他认为,提出增收摊捐,菜场出售的鱼、肉等价格不会提高。另一方面,摊捐提高后,每月税收估计能增加2,000元。经董事会短暂讨论后,同意提高摊捐。虹口菜场摊户闻工部局行将加征摊捐竟增至七成以上,且只对本菜场加捐,更未经工部局纳税人会议通过,遂牛羊肉同业等摊户派代表陈广海致函上海总商会,遵工部局加捐旧章,勉增五角,呈请总商会据理维持公允摊捐。5月18日,工部局回应摊户请求,并正式公示:略谓各摊户请求之意见,本局颇能谅解。惟本局建筑此项菜场已费巨大费用,故新定增费规程,确系不得已之举,无论如何不能取消或减轻。自本月份起,一律实行照加。
虹口三角地小菜场,向为海上最繁盛之菜市,凡他处菜场所不易得之菜,此间无不备。但是,1937年“八·一三”淞沪会战爆发后,三角地菜场则贩去菜空,一变而为日军慰劳品之陈列所,即东洋货展会场(图)。一年后,菜场原华人摊户50余户中有30余户陆续迁回,工部局北区卫生分处特通知摊户前往登记,并代发通行证,以便摊户复业⑤。现摘录倪高风“三角地小菜场素描”片段⑥,并分享如下:
......这个菜场包罗万象○真可说是菜餚中沒有不備的了○所以我們如果要買時鮮的東西○或者其他小菜場買不到的菜餚○那麽到三角地去○他們各攤戶的營業○大概是分批發○零售兩種○批發大都是供給菜館或者飯司務○互相訂定一定價格○市面上下○各由天命○而且名數是做帳的○零售根據市面行走○一律現欵○全場每天進出○以牛肉○豬肉最大○一攤有時竟有殺二十只左右牛豬之多○魚次之○蔬菜○反次之○點心攤○當然最小了○
裏面設有很多的钱庄攤○陳設很簡單○除了長方一個小小的櫃檯○一只座椅○和幾塊兌換市牌及文具外○也沒有其他什麼○攤販賣下來的銅元○角子○都向他們貼換大洋○買小菜的客人○去買小菜○大洋大都是向他們兌換○他們買進賣出○一經過了手○就可坐賺幾個銅元○但是因爲便利的緣故○買主攤戶是很多作成他們的生意○所以每天的賺頭也不惡○
三樓點心攤○雖然上下不便○但是生意倒極興旺○他們可分西菜○粵菜○麵食○粥飯○日本菜…… 等幾種○但是價錢極便宜○貨物也不錯○所以遠道到那邊去吃的也不少○不過各攤都不准賣酒○違者重罰○這當然恐防醉酒在菜場肇禍的緣故○
松風園是在二樓之南○它是專售各種花木盆景○佔地倒不小○裏面也設有爲字間○一切佈置○好像是一個小花園○不過因爲它是日本人開的緣故○中國人向來很少和他們交易○
這樣的一個大集合○良莠不齊○當然難免發生糾紛○什麼搶咧○扒手咧○打架咧…… 常常鑽入我們的耳鼓○但是現在各層都派有巡捕維持秩序○所以這種擾亂的事情○也很少聽得了......
图16:1980年代,三角地小菜场
图17:1997年,三角地广场(三角地小菜场旧址)
1949年8月,民生简便食堂受华东财办财政部粮食供应科的委托,在三角地小菜场三楼办了一个军人食堂,凡持有餐票或粮票的解放军同志都可以来这里吃饭。每位除了购备一碟小菜外,馒头、白饭管饱,每天上、中、下午各开放二个小时。菜场内个体摊贩于1956年分行业组成18个联购联销小组,1958年组成合作菜场,实行全场统一核算。三角地小菜场二楼花木、竹器等业务划归有关行业经营,各类荤素副食品摊位逐步迁至底层;二楼部分移作办公和生活之用,部分划出为一家玩具厂使用;三楼设有外单位招待所、小学和菜场职工宿舍等。
1994年8月,三角地菜场迁至峨眉路棚架式临时菜场;同年11月,由上海大正(集团)有限公司开发之三角地广场在三角地菜场旧址上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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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The new Hongkew market was opened yesterday morning. (The North-China Daily News 1893年6月2日,第3版)
②扩充虹口菜场(《新闻报》1913年2月14日,第10版)
③虹口小菜场将开幕(《时事新报(上海)》1923年2月6日,第10版)④虹口菜场已于日昨竣工开始设摊买卖(《新闻报》1923年4月9日,第10版)
⑤虹口菜场摊户登记复业(《新闻报》1938年9月30日,第15版)
⑥三角地小菜场素描(倪高风《新闻报本埠附刊》1933年6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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