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将军晚年不解的新疆情

来源:熊坤静

作为新疆和平解放和建设事业的奠基人、开拓者,王震和王恩茂于于1955年分别被授予上将、中将军衔,金忠藩授衔少将、张仲瀚则历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军六师师长、第二十二兵区政治部主任兼第九军政委和新疆军区副政委等军职。


尽管四位将军的职务不同,籍贯各异,但他们毕生热爱边疆,视新疆为第二故乡,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终老塞外、埋骨天山。“革命岂须桑梓地,青山处处埋忠骨”。这无疑是其崇高博大的革命情怀的真实写照。


王震:“死后要将骨灰撒在天山,永远同各族人民一起守卫社会主义祖国的西北边疆”


1954年2月,中共中央新疆分局第一书记兼新疆军区代司令员和代政委王震,因工作需要被调离新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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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后的近40年漫长岁月中,他先后担任过铁道兵司令员兼政委、国家农垦部部长、国务院副总理、中央政治局委员和国家副主席等要职。尽管他远在北京、身居显要,但那浓厚的新疆情结却萦萦于怀、与日俱增。因而他在公务繁忙之中,千方百计挤出时间,先后17次来到新疆。


1981年2月,他又一次来新疆视察时,在自治区厅(局)长以上干部大会上发表讲话说:“生产建设兵团是新疆军区的后备军,是保卫边疆、建设边疆的重要力量……生产建设兵团搞了农业、畜牧业、工业、商业,还有交通业,办得完全对。”以示他捍卫兵团事业的坚定决心。

    

在做了大量前期工作的基础上,王震于同年6月30日郑重其事地上书中央军委主席邓小平,建议党中央尽早恢复兵团体制。


邓小平在此信上批示:“请王震同志牵头,约请有关部门领导同志,对恢复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必要性作一系统的报告,并为中央拟一决议,以凭决定。”


同年8月13日,王震陪同邓小平来到新疆,进行深人实地的考察。


随后,邓小平指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恢复起来确有必要。但组织形式与军垦农场不同,任务还是党、政、军结合。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就是现在的农垦部队,是稳定新疆的核心。”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很快于12月3日联合作出恢复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决定,使兵团再次步人繁荣发展的正确轨道。


1989年,他又致信江泽民总书记和李鹏总理,提议将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实行计划单列,得到批准。由此解决了兵团进一步发展中的体制障碍问题,并使其获得了国家更多的政策优惠、物质支持以及更为广阔自由的发展空间,为兵团的再度辉煌提供了历史机遇。


1980年10月,在结束了对新疆的视察,返回北京后,他又在《人民日报》上发表了《各族人民团结起来,建设富强文明的社会主义新疆》一文,向全国人民公开表示:“……‘革命岂须桑梓地,青山处处埋忠骨。’我希望在新疆工作的同志们,都能一如既往,把新疆建设好。我虽年过古稀,身患疾病。但是,我的心是和新疆各族人民连在一起的,我期望新疆更加繁荣昌盛……在我们党召开十二大的时候,倘若我还活在人间,我将申请辞去党的领导职务,退休到新疆来……如果去见马克思,我已委托战友和亲属,将我的骨灰撒在天山上!……

    

在与病魔进行了长期而又顽强的拼搏之后,王震满怀着对新疆大地的深情眷恋,于1993年3月12日长逝于广州。遵其遗愿,其部分骨灰被运回乌鲁木齐,于4月5日被撒向巍巍天山,从而实现了他平生那刻骨铭心的一桩夙愿。


王恩茂“我热爱新疆各族人民,愿意为新疆各族人民服务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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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年,长期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主持党政军全面工作的王恩茂,由于始终保持革命气节,不肯与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同流合污,因而一度遭批挨斗,并被调离新疆。


1981年10月,本已在富饶的吉林省担任省委第一书记的王恩茂,又主动请缨调返新疆,担当起了自治区党委第一书记兼新疆军区第一政委等重任,为加速改变边疆的贫穷落后面貌而奉献余生。


同年10月27日,在返疆后首次主持召开的自治区干部大会上,王恩茂敞开心扉、饱含真情地发表讲话说:“中央决定我回新疆工作,从我内心说是很高兴的。为什么?主要有三条:第一条,我热爱新疆各族人民,愿意为新疆各族人民服务终身。我曾在新疆二十年,同新疆各族干部、各族人民共同工作,共同斗争,共同劳动,共同生活,确确实实建立了深厚的感情……第二条,我热爱新疆——我们祖国的边疆,愿意为建设祖国的边疆贡献自己的力量。新疆确实是个好地方,真是地大物博……第三条,我认为新疆的战略地位非常重要,是反霸的前哨,愿意为保卫祖国边疆而奋斗……”


此后,王恩茂励精图治、锐意开拓,踏遍天山南北,深人农村矿区,为开创自治区改革开放的新局面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他大力提倡、积极开展“民族团结教育月”活动、“民族团结和军民团结模范县(市)”创建活动。如今,这项活动经过长期坚持、不断完善,早已成为自治区党委、自治区人民政府在新的历史时期开展民族团结教育、做好民族工作的一个创举和法宝。


他极力倡导和推广“农村‘五好’建设”活动,在天山南北的广大农村得以发扬光大,这一度有力地推动和促进了全疆的农牧业生产,使新疆很快跻身为全国重要的棉花、糖料基地之一。


1986年4月,王恩茂升任全国政协副主席后,依然始终不渝地关注着新疆的各项事业,并挤出相当一部分精力,深人全区各地检查、调研,为以宋汉良为核心的自治区党委新一届领导班子建言献策,在促进自治区地方与石油部门的协同发展,活跃横向经济联合等方面贡献了余热。


直至2001年4月病逝,他最终选择了将其骨灰安放在乌鲁木齐革命烈士陵园,彻底了却了其“为新疆各族人民服务终身”的心愿。


张仲瀚:“如果我向马克思去报到,这心愿仍留在兵团”


新疆军区副政委兼兵团第二政委张仲瀚,1967年文化大革命中被押往北京通县,此后再也未能回到新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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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1975年,年已六旬、重病缠身的张仲瀚才被释放出狱,随后被安置为人民解放军炮兵顾问。


1979年的一天,自延安时期就结下深厚感情的老朋友胡耀邦又来看望张仲瀚了。人还未落座,他就快言快语地说:“老张,现在该考虑考虑你的工作了。”


 “结论还没有做。”


“还等什么结论,你的经历就是结论。一纸红头文件早晚的事,先出来工作。”

 

“你这是非组织活动?”


 “你错了,我是中组部部长,地地道道份内事。我倒是考虑了,到铁道兵,要么去铁道部,大驾屈就,先任副部长。铁道兵吕正操,收编过你的抗日民军,老领导,你住301医院后他是来过几次了?铁道部,王震主管的口子,又是最关心你的老领导,怎么样?”

    

“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思。”

   

胡推邦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因为他知道,张仲瀚即使是在身陷图圈期间,也时刻情系新疆。出狱以来,他想的、谈的最多的,依然是新疆。


有一次,张仲瀚对来北京301医院看望他的老部下,后任兵团第一副司令员的谢高忠说:“请转告同志们,我病情消退,医生只要允许我出院,我就马上去请求中央组织部,准许我重返兵团。如果我向马克思去报道,这心愿仍留在兵团。”


生命的后期,张仲瀚是在使用心脏起搏器的情况下,日以继夜地努力实现着自己的一桩桩心愿的:上书胡耀邦、张爱萍同志,建议“尽快恢复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并陈述发展新疆军垦事业的意见;撰写回忆录和《忆新疆》,等等。


在《忆新疆》一文中,张仲瀚无限深情地写道:“我是这样地想念我的第二故乡新疆,只要一闭眼睛,我就仿佛置身于那些美好的回忆之中……如果我一生有过最伤心的事,那就是迫使我离开了新疆……


张仲瀚终未能实现他那重返兵团工作的夙愿,带着满腔的遗憾,于1980年3月9日病逝于北京。13年后的1993年4月4日,早年曾跟随王震将军挺进新疆的张仲瀚,其骨灰亦伴随着国家副主席王震的英灵,被一同运回新疆。


骨灰安放仪式之后,张仲瀚的骨灰即伴和着鲜花,洒落巍巍天山,融人新疆大地。


金忠落:“新疆是我的第二故乡,我要三进新疆”


作为随王震部和平解放新疆的一名战将,金忠藩曾担任过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军第六师师长兼新疆军区焉普军分区司令员,解放军第二高级步校训练部长,新疆军区司令部副参谋长、政治部主任,成都军区政治部主任、副政委、顾问等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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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国后的40余年间,他曾于1952年初被调离新疆,1962年又调返新疆军区,参与指挥了中印边境西线的自卫反击作战,1969年10月含冤负屈被迫再次离开新疆。


1986年秋从成都军区离休后,年近七旬的他本可从好几个自然环境优美、生活条件优越的地方中任选一处安度晚年,但他却毅然决然地举家西迁,定居新疆。


兑现他曾于一年前在应邀参加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成立30周年庆典时,对在疆的一些老战友们说过的一句话:“新疆是我的第二故乡,我要三进新疆。”这与当时新疆的某些干部想方设法调回内地的行为恰恰形成鲜明的对照。


面对妻子儿女的困惑不解,金忠藩激情满怀地说:“新疆目前经济还不很发达,但我想亲眼看着它繁荣昌盛起来,我还可以贡献我的余热。你们去不去我不勉强,但我是去定了!”家人为他的这种赤诚和决心所感化,最终亦随迁乌鲁木齐市。


这一壮举立即得到王震的高度赞扬:“你们把天山当成你们的家乡和归宿,是光荣的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是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和公民。我向你们致以崇高的敬礼。祝你们在党中央的正确路线指引下,与新疆各族干部群众互相团结友爱,欢度晚年,为祖国的安全,为世界和平,为共产主义崇高而又伟大的事业奋斗终身……”


同时,这也引起了媒体的高度关注。1987年7月的一天,在接受乌鲁木齐电视台某记者的采访时,金忠藩坦露了心迹,道出了其不解的新疆情。


记者问:“金老,听说你从‘天府之国’的四川举家迁回到新疆,并且定居新疆,有些同志不太理解,你能说一下为什么吗?”


金忠藩颇有些激动地回答说:“……千条万条最终是个感情。感情这个东西太微妙了。有人说新疆荒凉,我说新疆美丽,这就是感情问题。每当工作调动,离开新疆,我总有一种难舍的味道。可调回新疆,却又万分惊喜,你说这是为什么?


“金老,你爱新疆,新疆各族人民也忘不了你,忘不了你在新疆洒下的汗水,作出的贡献。”


“贡献谈不上,现在年纪大了,更谈不上了。但我把儿子、儿媳妇、女儿、孙子三代人都带来了。他们年轻,有文化、有知识,可以继续为新疆各族人民作贡献。儿子老了,还有孙子,世世代代,扎根新疆,建设新疆,你说这根深不深?”


1989年2月,金忠藩因病久治不愈,需转赴北京治疗。离新疆前夕,他躺在兰州军区乌鲁木齐总医院的病床上,对专程前来探视的老战友、原任兵团副政委贺劲南伤感地说:“老贺呀,这次恐怕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听了贺劲南的几句宽慰话后,他坚定而又悲壮地说:“‘人生自古谁无死’,比起在战争年代牺牲的战友们,我们都算很长寿了。我估计这次到北京可能回不来了。我就是死在北京,也要求组织上把我的这把老骨头运回新疆,与天山共存!”


即使是在北京301医院住院期间,金忠藩也无时不在思念、关心着新疆。他数次给远在新疆的老战友、原任新疆军区副政委熊晃打电话,诉说他希望早日返疆的迫切心情,并依然关切地详细询问着全国政协副主席兼新疆自治区顾委主任王恩茂及其他一些老战友的健康起居等情况。


谁料同年11月,金忠藩即撒手人寰。在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举行完遗体告别仪式后,他的骨灰即被运回新疆,安放在乌鲁木齐革命烈士陵园,默默地向后世的新疆各族人民群众昭示着他永远的新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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