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美国人也不想要特朗普荒谬的关税，道格拉斯·欧文撰文

这位贸易历史学家预测，其损害将既涉及地缘政治又涉及经济。

在"解放日"，特朗普总统颠覆了半个多世纪的美国贸易政策，对进口商品实施了全面关税。这些关税在历史意义上具有前所未有的重要性。从2024年仅为2.3%，美国进口平均关税预计将立即上升至约30%——达到19世纪末的水平。

特朗普是一个掌管21世纪经济的20世纪人物，他想将经济拉回19世纪。关税上涨幅度的巨大前所未有，而且关税将对美国经济产生比以往更广泛的影响。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今天商品进口约占GDP的11%，是19世纪末水平的两倍多。

这轮关税举措严重动摇了二战后美国长期构建并引领的自由贸易体系根基。它实质上侵蚀了美国签署的每一项自由贸易协定的基础。要知道，这些协定建立在互惠互利原则上：参与国之间实行零关税的双边贸易。如今，昔日的自由贸易伙伴却面临向美国出口时的高额关税壁垒，例如韩国产品需缴纳26%关税，以色列为17%，澳大利亚为10%。虽然加拿大与墨西哥在此轮关税调整中暂时幸免，但25%的惩罚性关税仍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若特朗普不惜撕毁其亲手缔结的美墨加协定(USMCA)，则意味着过往所有国际协议形同虚设，未来任何贸易协定的价值也将大打折扣。在关税可被任意调整的环境下，各国无法对任何贸易承诺抱有真正信心。

4月2日征收的令人惊讶的各种关税背后是否有原则？特朗普对关税的痴迷早已为人所知，但他为此提供了不断变化的各种理由。关税将增加收入，使工作回流，减少贸易逆差，通过提供谈判筹码确保互惠等等。经济学家乐于指出其中的矛盾。

总统如今将其关税政策包装为主要基于"互惠原则"，宣称："他国向美国征收多少，美国就向他国征收多少。"这一说法表面上显得公平合理，实则大相径庭。实际上，这些关税税率的计算基础并非美国出口商在海外市场面临的关税水平或非关税贸易壁垒。相反，它们完全建立在美国与各国的双边贸易差额之上——且仅考虑商品贸易，完全忽略了美国普遍享有优势的服务贸易。据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解释，关税计算方法"基于这样一种假设：持续存在的贸易逆差是由关税和非关税因素共同作用阻碍了贸易平衡所致"。这一政策的潜在目标显而易见：试图在双边层面上实现贸易平衡。

这简直是疯狂的，就像个人试图与当地杂货店（与之存在大量贸易逆差）以及雇主（与之存在大量贸易顺差）保持贸易平衡一样。可能有理由寻求整体贸易平衡，但没有理由在双边基础上平衡贸易。而且，通过双边措施寻求平衡整体贸易忽视了这种不平衡的宏观经济性质，包括美国巨大财政赤字在推动资本流入该国方面的作用。当然，如果美国陷入衰退，贸易逆差可能会缩小——这几乎不是任何人希望的结果。

这会引发一场全球贸易战，使贸易量像20世纪30年代那样螺旋式下降吗？这取决于外国的反应。更高的关税可能引发报复。欧盟已经准备好采取"反制措施"。更乐观的看法是，特朗普的举动可能会引发一波外国特使涌向华盛顿，希望达成能满足总统并允许取消关税的协议。他喜欢讨价还价，可能最终会被奉承而放松关税。

本周事件中最令人震惊的方面或许是一个人能够完全重塑美国贸易政策的能力。以往所有重大变革都涉及建立大型联盟并随着时间推移发展社会共识——这两者都需要国会两院的多数支持。

但现在国会已经将如此多的制定关税权力授予总统，以至于在这一根本性的贸易政策转变中，它实际上被搁置一旁。特朗普感到有权单方面行动，因为他确实有这种权力。在正常总统下这可能是可以接受的，但这不是一个正常的总统任期。白宫的主人能够独自做出如此重大的改变，不受约束，这种情况反映了美国政治中的严重政治衰退。

使这一切更糟的是，新关税的政治支持群体极小。事实上，国会内部并没有共识认为这种严厉的措施是有必要的；美国公众也没有普遍认为贸易是一个大问题。特朗普继承了一个状况良好的经济。国会对现状感到满意，公众将贸易列在其优先事项清单的最后，远低于通货膨胀、医疗保健和生活成本。

换句话说，没有人要求这一切。实际上，上个月发布的盖洛普民调发现，81%的受访美国人认为贸易是增长的机会——这是自1992年开始民调以来的最高水平——只有14%将贸易视为经济威胁。

关税给全球经济前景蒙上了一层阴云。但它们对美国造成的损害远远超出了国家账目。正如曾在卡特和克林顿政府任职的经济学家理查德·库珀很久以前指出的那样，"贸易政策就是外交政策"。这些关税——正如特朗普喜欢说的那样，对朋友和敌人一视同仁——几乎肯定会推开朋友。与一个轻率且任性地阻碍贸易的流氓大国保持良好的外交关系并不容易。在安全到公共卫生等各种问题上与盟友的合作可能会受到影响。加拿大总理马克·卡尼在最近表示长期合作的美加关系已经"结束"时，他的用词并非言过其实。欧洲人也有同样的想法。而信任一旦失去，就很难重建。

特朗普已经造成了大量损害——对美国和世界。总统在玫瑰园的讲话中至少有一点是正确的。关于关税，他说，"我们可以比任何国家都更富有，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他说对了最后一点。

道格拉斯·欧文（Douglas A. Irwin）是达特茅斯学院经济学系的约翰·法国经济学教授，并着有七本书。他是过去和现在的美国贸易政策，尤其是大萧条时期的政策方面的专家。《经济学人》和《华尔街日报》等媒体经常要求他对时事发表评论和意见.

【华尔街日报 华盛顿讯】在特朗普总统推出新一轮关税政策后，美国企业界反应激烈，担忧进口成本上涨将冲击经营利润。然而，面对企业呼声，共和党国会议员大多选择支持总统、采取观望态度，希望市场波动只是暂时现象，并寄望关税最终能为美国在国际贸易谈判中赢得更有利地位。

印第安纳州零售商丹尼·雷诺兹近日两度与众议员鲁道夫·雅金及其团队会面，表达对关税政策可能推高服装进口成本的忧虑。他指出，共和党议员处境微妙：“他们既要支持总统，又必须代表选民的利益。”雷诺兹是本周三十多位受国家零售联合会组织的商界代表之一，赴国会大厦就关税问题进行游说，涵盖从户外用品到美发饰品等各类商品。

与此同时，数百位餐饮业经营者也集体向议员表达了对生鲜食品成本上涨的担忧。汽车行业同样受到冲击，得克萨斯州参议员泰德·克鲁兹透露，有大型车企告知其，若关税不取消，汽车售价可能上涨4,500美元。克鲁兹表示，希望总统将关税作为谈判工具，最终促成他国让步，若长期维持关税，则可能引发经济衰退。

部分共和党议员已开始公开表达不满。缅因州参议员苏珊·柯林斯在参议院发言，指出关税已对该州农业、造纸、渔业和旅游业造成实际冲击。她与其他三位共和党人共同投票支持民主党提出的动议，试图撤销对加拿大进口商品征收的25%关税，尽管该提案难以成为法律。

在国会山，议员们的反应参差不齐。北卡罗来纳州参议员汤姆·蒂利斯承认收到来自农场主、餐饮和旅宿业者的担忧，但表示尚不打算设定评估关税效果的截止日期。田纳西州众议员蒂姆·伯切特指出，关税对不同产业的影响不一：钢铁和木材行业普遍支持，而零售和酒类经营者则极度紧张。

部分议员认为，选民可能愿意忍受短期阵痛，以换取长期公平竞争环境。印第安纳州参议员马林·斯塔茨曼表示，若到收成季节前情况未改善，农民可能失去耐心。同时，也有迹象显示部分行业如汽车制造商通用受益于关税政策，宣布将在印第安纳州增产轻型卡车；但Stellantis公司则因关税宣布裁员。

白宫方面，虽然商务部长霍华德·卢特尼克与企业和游说团体进行了会谈，但据参与者称，他并未做出明确承诺。白宫发言人则强调，关税政策旨在应对因长期贸易逆差导致的国家经济“紧急状态”，以扭转美国制造业和中产阶级衰退的局面。

面对市场震荡和政界分歧，国会已开始尝试限制总统关税权力。由民主党参议员玛丽亚·坎特韦尔与共和党人查克·格拉斯利联合提出的《贸易审查法》已获得七名共和党议员联署支持。该法案若通过，将赋予国会以简单多数否决关税的权力。众议院方面，共和党众议员唐·培根也计划提出配套法案，显示党内对关税政策的忧虑正持续升温。

整体而言，共和党在支持总统政策与回应地方选民利益之间，正艰难寻找平衡点。关税是否能带来所承诺的长期红利，仍有待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