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寒】是作者朱伟创作的长篇罪案小说。河堤边发现一具烧焦男尸，调查这起凶案时又陆续在附近发现两具尸体，一切线索都指向十几年前的一起恶性事件。市刑警支队长李苍抽丝剥茧，破解瞒天过海的连环命案，揭开事件真相。
大家好，我是脸叔。
今天为大家带来朱伟的专栏【深寒】第9篇。
赵宇，是青州大学和徐家山这条关键线索上的唯一交织点。青大的校园里，除了赵宇，再无任何人与徐家山存在联系。如果系列凶杀案件的源头要从徐家山找起的话，那隐藏在青大的凶手，必然与徐家山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么，凶手与赵宇之间又是怎样的关系，身处凶手身边的赵宇，又是否存在危险呢？
此前，赵宇独自前往云州图书馆查探信息，出门时脸色苍白，神情紧张。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调查组眼中。待赵宇回到青州大学后，李苍终于得以与这个瘦弱的年轻人进行面对面对话。
青大西门外正静候赵宇的李苍，接到了前方侦查员的汇报，李厚富和郭学军两人分开了，郭学军搭上了公交离开青大，李厚富则走进北门外的一家小饭馆。
“要不要把李厚富带回支队问问话？”先文问。
李苍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他并不是我们的犯罪嫌疑人，不去打扰他，或许他会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就在两人说话间，一个消瘦的年轻人背着一个背包，出现在小白楼二楼的走廊上，打开赵宇的房间门并走了进去。
此时前方盯梢的侦查员打来电话报告，进房间的人正是赵宇。
李苍马上跳下汽车，往小白楼赶去，他就是要趁着赵宇刚回来，还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与他见上一面。
两人来到二楼，先文上前敲了敲门，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年轻人站在门内，疑惑地看着李苍两人。
虽然还没见过面，但李苍已经非常熟悉赵宇的体貌特征。面前这个稍显消瘦的年轻人就是赵宇本人。
“请问是赵宇同学吗？我们是市局刑警支队的。”先文自我介绍。
赵宇神色平淡：“我就是赵宇，找我有事吗？”
“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可以进房间谈吗？”
赵宇迟疑了片刻：“哦，也差不多该找我了，请进来吧。”说罢侧身一旁。
房间是一室一卫的结构，屋内的陈设简单，但物品摆放整洁有序。连洗脸台上的牙刷、笔筒内的笔都是一个朝向。
李苍注意到晋松送的那本《藤蔓的世界》就竖着夹在书桌上的一排书籍中，而书桌上的那些书，也是以大小的顺序整齐排列。
井井有条的摆设，体现了主人的严谨和自律。
与整洁的房间不协调的是，屋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仔细一看茶几上的烟缸里竟塞满了烟头。
赵宇将两人引导到沙发上坐下后，随手一把拿起茶几上的烟缸，将里面的烟头倒进了垃圾桶内，从洗手间拿来一块毛巾把茶几擦拭了一遍。清理完茶几后，接着又给李苍和先文倒来了两杯清茶，最后从书桌边将椅子搬了过来。刚坐下，又摸了摸口袋，从口袋中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李苍和先文，被先后拒绝后，歉意地笑道：“我的烟瘾有点大，可以吗？”
李苍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赵宇起身走向窗户，此时窗户已经是半开的状态，他又推了推两扇窗页，使之打得更开一些。
窗外是一栋烂尾楼，正好有一扇没有安装窗框的窗户，与这边窗对窗。
“屋里通风不太好，抽烟的话必须把窗户打开，否则整个房间就像个烟炉。”赵宇一边说一边点燃了香烟。深吸了一口烟，然后朝窗外吐了出来。
赵宇的一系列动作不慌不忙有条不紊，神情就像个准备上课的学生。李苍很难将面前这个平静如水的青年与凶狠歹毒的罪犯联系在一起。
以往的经验告诉自己，眼睛所看见的并不一定就是真相。一些两面人格的凶徒，他们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行为，需要被法律审判和良知拷问，所以他们表面会像一个正常人般的生活，背后却不计后果的犯下骇人听闻地罪行。
当然谈话前的这一番动作，也为赵宇自己争取了一些时间，可以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平复心情，做好应对的心理准备。
李苍微笑着伸出了右手：“你好，我是刑警支队的李苍。”
赵宇握了握李苍伸过来的手，神情淡然地说：“我认识你，在新闻里看到过你的报道，你可以叫我小赵。”
“小赵是哪里人？”
“平城人。”
“今年是读研究生的第二年吧？”
“对。”
“家里几口人呢？”
“一共四口人，父母和一个妹妹。”
“妹妹还在读书吧？”
“嗯，还在读高中。”
“听说妹妹出过车祸，脚不太方便？”
赵宇神情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愠怒，瞥了李苍一眼说：“你们来不是应该问我小树林命案的事吗？”
李苍笑了笑，在接下来的对话中，他需要时刻牵引着赵宇的情绪。
“小赵一直很关注小树林里的命案，看来很清楚我们的来意。”
“在青大围观此案的人不少，校网上已经有许多关于案件的讨论，你要是有兴趣可以上去看看。”
“我想小赵对此案的关注，并不只是看个热闹吧？”
“有什么不同吗？”
“如果仅仅只是看看新闻，聊聊案情倒也没有什么，但要是不辞辛苦亲自跑到几名死者住所围观，这就有些不同了。你认识蒋力、郭建东、李元这三人吗？”
“认识，他们三人都是徐家山人，而我在徐家山曾有过一段生活经历，与他们从小就相识。”
“那你一定知道了蒋力和郭建东遇害后，被埋在了青大南边的小树林。”
赵宇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很明显凶手的目标就是你当年的那些玩伴，而且我们有证据证实凶手就藏身在青大的校园里。所以综合这些信息，我们想请你回答一些问题。”
“你们怀疑我是凶手？”
“在真相大白之前，所有人都有嫌疑。”
赵宇的身体往后靠去，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你们想问什么？”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们三人被害的？”
“第一个是十二月七日那天下午听同学说起，后面两个是看了你们在学校里贴的启示。”
“我们在调查案件时，发现你分别去过乌石加油站、九龙村和云州紫枫小区，而这三个地方正是三名死者被害前居住的地方。请问你去这三处地点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其实在内心里，我对徐家山一直有着深厚的感情，被害的三个人又都是我儿时要好的伙伴。得知他们的死讯后，心里颇感难受，所以才想着去他们之前生活的地方走走看看，了解一下他们生前的状况，这也是一种缅怀吧。”
“这么说你去这三个地方，只是因为缅怀旧情？”
“当然。”
这个正是李苍所期待的回答。
“这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细节，我不太明白。蒋力的尸体是在八日那天被发现的，寻尸启示是在九日上午正式对外发布的，而九日的中午你就跑去了云州。这很奇怪，在我们都不知道死者是谁的时候，你已经确信这名死者就是蒋力，并跑去云州缅怀与他的旧情。这应该怎么解释呢？”
赵宇神情愕然地望着李苍，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疏忽了这个细节，而警察则对此却一清二楚。先从他的行踪问起，一再让他强调去云州的目的，其实就是早早挖好了陷阱等他往下跳。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不容赵宇有片刻思考的时间，李苍紧接着问道：“我想是蒋力的右耳吧，蒋力的右耳天生残疾，耳廓向内卷曲，徐家山的小伙伴都知道这一点，他以前的外号就叫‘冒耳朵’。那天你看见寻尸启示上对死者有相似的描述，所以认出了他。是吗？”
在这种压迫式的提问下，赵宇几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答道：“是的。”
“当天蒋力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所以我们没有在寻尸启示中刊登死者的照片。而且死者头部被火烧过，耳部已难以辨认。最后是通过法医的尸检，才发现死者右耳天生畸形这一特征。那么在寻尸启示中仅凭几句外貌描述，你如何能确信死者就是他呢？”
赵宇的脸慢慢变得赤红：“因为知道了第一个被发现的死者是郭建东，所以就联想到了他。”
李苍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只要撒一个谎，就一定要用无数个谎言去掩盖。事实上我们十号才知道郭建东的身份，而你九号就已经去了云州，这不是很奇怪吗？”
赵宇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已开始急促了。想张嘴争辩几句，又发觉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于是将视线移向茶几，以躲开李苍那有穿透力的目光。
“看起来你已经很难做出解释，不如我来试着帮你理清其中的时间线吧。七号那天下午，你同学向你描述了郭建东骇人听闻的死状，这引起了你极大的关注，并立即联想到了徐家山的小伙伴。当蒋力的寻尸启事出来后，因他右耳天生残疾的特征，你马上猜到了他。所以你才会在九号那天，当所有人都还不知道死者身份的时候，匆匆赶往了云州蒋力的住所。
你去云州当然不是缅怀什么旧情，而是要调查蒋力的死因，这同样也是你去乌石加油站和九龙村的目的。我们找到了你去上述三处地点时，接触过的所有人。他们说你问得很仔细，而且都提到，你问过他们一个同样的问题，就是‘有没有人像我一样来打听过’。显然你找的这个人，与他们三人的死有着莫大的关系，我好奇的是，你为何要打听这个人？郭建东的死状怎么会让你如此在意？
赵宇没想到警察会来得如此之快，掌握的情况会如此之多。从云州回来后，还未从惊魂中恢复过来，就被对面的两名警察缠住谈话。几乎没有准备的时间，整个的谈话过程就像被牵住了鼻子，眼下最急迫地就是走出这样的谈话困境。
想到这他缓缓抬起头，注视着李苍的双眼，轻蔑地冷哼了一声：“我知道你的前一任就是因为刑讯逼供而锒铛入狱的刘志雄，他就是一位喜欢编造故事的高手，李支队长看来也有相同的爱好，没想到这已成了你们青州刑警的传统。我对郭建东死状的反应，竟然也能编造出一个故事来。我想你们除了知道我也曾在徐家山生活外，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指控我的证据。其实我去过什么地方，根本不需要解释。我也可以不回答你们的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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