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 | 财银社
文章 | 贾茹
编辑 | 何碧
在天津银行2024年的财务答卷中,一组关键数据勾勒出这家区域性银行的生存图景,总资产规模突破9259.94亿元,以10.1%的增速向万亿关口迫近;贷款余额4407.79亿元的扩张与存款规模5009.57亿元的蓄势形成双轮驱动;38.29亿元的净利润虽仅微增1.6%,却在行业净息差收窄至1.47%的逆风中守住正增长。
更具深意的是,在资产质量指标上,1.7%的不良率与169.21%的拨备覆盖率构成微妙平衡,既展现了风险防控的表象韧性,又暗含资本充足率持续下滑至9.53%的隐忧。
而41.3%的绿色贷款增速与12.7%的普惠小微贷款增幅,则昭示着政策导向与商业理性间的战略取舍,辅以每10股1.368元、同比增长14%的现金分红承诺,共同编织出传统城商行在转型阵痛期的多维生存逻辑。
在利率下行周期中,天津银行的净息差从2022年的1.74%持续收窄至2024年的1.47%,这一降幅(27个基点)显著高于同期上市城商行平均水平。
尽管该行将原因归咎于"响应国家降低实体经济融资成本",但数据透视显示更深层次矛盾,2024年贷款平均收益率下降49个基点的同时,存款付息率仅降低7个基点,资产负债两端价格调整的非对称性暴露其负债管理能力的短板。
更值得警惕的是,利息收入占比从2021年的78%降至2024年的65%,而填补这一缺口的并非可持续的中间业务收入,手续费及佣金净收入在2023年骤降6.9%后,2024年虽回升但仍未突破2022年水平。
真正支撑营收增长的是波动剧烈的投资收益,该项数据在2023年财报中暴增84.6%,但在2024年又骤降11.1%,这种依赖交易性金融资产公允价值变动的收入结构,本质上是用市场风险置换信用风险,与商业银行稳健经营原则形成根本冲突。
在非息收入的具体构成中,终止确认金融资产收益的剧烈波动尤为突出,2023年该科目收益净额骤降69.6%至0.3亿元,次年却激增700.6%至2.46亿元,这种非连续性变动难以用常规业务扩展解释。
结合其2024年"压降非标债权投资"的表述,可推测存在通过资产证券化等手段进行收益前置的操作。此类操作虽符合会计准则,但将未来现金流折现为当期收益的做法,实质上是牺牲资产久期换取短期报表美化,后续资产池质量恶化风险可能反噬利润表。
表面稳定的不良率掩盖了风险迁徙的暗流,逾期贷款总额同比增长42%至126.89亿元,其中逾期1-3年贷款激增102.8%,逾期3年以上贷款增长72.9%。
这种"账龄老化"趋势与不良贷款认定标准可能存在时间错配,按照现行五级分类规则,逾期90天以上贷款应至少划入次级类,但该行关注类贷款余额反增28.6亿元至151.7亿元,暗示部分应降级贷款仍滞留于关注类。
这种风险缓释方式虽能暂时美化监管指标,却导致风险处置窗口期被压缩,2024年关注类贷款迁徙率若按行业均值20%测算,将新增潜在不良贷款30亿元,相当于现有不良余额的39%。
在风险抵补能力方面,拨备覆盖率微升1.35个百分点至169.21%,看似稳健实则暗含玄机。细究其信用减值损失变动,2024年计提规模同比下降2.4%,这与贷款规模增长11.3%、逾期贷款激增42%的态势形成鲜明对比。
采用递延法测算,若维持2023年拨备计提强度,2024年拨备覆盖率应达175%以上1这种"以空间换时间"的会计选择,虽能短期提振利润,却削弱了风险缓冲垫的厚度。特别需要关注的是房地产贷款风险敞口,该领域不良率已从2023年的1.09%攀升至1.41%,考虑到房地产项目风险暴露通常具有3-5年滞后期,当前计提标准是否充足值得商榷。
在资本管理维度,核心一级资本充足率从2022年的10.38%持续下滑至2024年的9.53%,距离7.5%的监管底线仅剩203个基点的安全边际1这种消耗速度与资产扩张模式直接相关,2024年风险加权资产增速(11.3%)是净利润增速(1.6%)的7倍,揭示出规模驱动的粗放增长本质。
更值得警惕的是资本补充结构的恶化,2024年发行的150亿元金融债虽暂时缓解流动性压力,但二级资本工具占比过高导致总体资本成本上升,与净息差收窄形成双重挤压。若按现行增速测算,2025年核心一级资本充足率可能击穿9%的心理关口,届时或将被迫选择股权融资,这对市净率长期低于0.6倍的港股上市银行而言,无异于对现有股东的权益稀释。
在资本使用效率方面,净资产收益率(ROE)从2022年的5.86%下滑至2024年的5.67%,与总资产增速形成背离,这种"规模不经济"现象源于多重因素,一是高收益资产占比下降,2024年对公贷款平均利率较零售贷款低120个基点,但前者增量占比达84%;二是运营成本刚性上升,成本收入比维持在45%高位,数字化转型投入尚未形成有效产出;三是风险调整后收益失真,若将关注类贷款按50%权重计入风险资产,实际RAROC(风险调整资本回报率)将降至4.8%以下,低于加权平均资金成本。
天津银行近年着力打造的"五篇大文章"在报表中已现端倪:绿色贷款余额344亿元、科技企业贷款160.5亿元,这些符合政策导向的资产投放确实改善了社会声誉。
但会计视角下的成本效益分析显示,绿色金融内部收益率(IRR)较传统贷款低80-100个基点,且风险缓释工具不足,这部分资产可能成为未来息差压力的新来源。
在零售转型方面,"智慧通"场景建设虽新增40.73万客户,但个人贷款余额反降12%,说明获客质量与信贷转化之间存在断层,这种"虚假繁荣"在成本核算时往往被均摊,导致单客运营成本虚高。
更具争议的是对捷信消费金融的5亿元股权投资,该交易确认方法选择直接影响当期损益。若采用权益法核算,每年需计提减值准备(捷信2024年不良率超6%);若归类为FVTPL(以公允价值计量且其变动计入当期损益),则可利用估值模型平滑波动。
这种会计政策选择空间,可能成为调节利润的工具,考虑到消费金融行业整体进入下行周期,该笔投资未来减值风险不容忽视。
这家拥有百年历史的金融机构正站在转型的十字路口,报表数字的每个细微波动都折射出中国城商行群体的集体焦虑1当规模增长的光环褪去,唯有回归财务本质,在风险计量、资本约束与价值创造间找到动态平衡,方能在新一轮行业洗牌中守住根基。毕竟,财报的墨线可以校准数字的偏差,但真正的价值重生,需要整个组织肌体的深度革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