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正当三十日，风光别我苦吟身——贾岛
【1】午后
午后，外面的阳光好起来，你走在阳光下，“惊蛰”和“春分”节气已经走远，一只灰喜鹊站在石榴树枝头，你站在石榴树下，石榴树下没有阴影，那只灰喜鹊就像长在石榴树枝上，黑灰色的画面，属于冬天的画面。
沉默的灰喜鹊，你仰望它的沉默，你在仰望的同时倍感孤单。
在小区门口等车，有卖草莓的人，在一辆车的后备箱里，摆放着十多筐草莓果，红红的草莓果，鲜艳欲滴的草莓果，春天如此靠近，草莓果显眼的颜色让你感觉春天如此靠近，让你想起过年那几天温暖的天气，你坐在那个小院子里，油菜和蒜苗在温暖的阳光下开始泛绿，一只黑蚂蚁在菜地边的蘑菇石上爬行。
好好享受生活，一位老大哥在酒桌上对你说，你和老大哥有多年的友谊，很早以前的一个秋天，你和老大哥坐在单县郭村镇紧靠着105国道旁边的一个简易小饭店，小饭店的特色菜肴就是红烧猪肘子。一大盘红烧猪肘，一大杯莱河美酒，老大哥说，要学会享受生活，好多年之后他还是这样说。
你在等车的过程中去马路对面的一家超市逛了逛，午后的超市很冷清，两位收银员靠在收银台上聊天，货架上满满当当的商品，但你还是看到寂寞在货架上留下的痕迹，咖啡有好多种，但没有白咖啡，你知道有喜欢喝白咖啡的人，当然也有喜欢喝黑咖啡的人，咖啡香气弥漫，在那间温馨的房间里，你看见白色的咖啡杯子冒着热气和香气。
握着咖啡杯子的手充满骨感。
白咖啡也是一种隐喻。
【2】羊肉汤馆
这两天气温开始回升。
几位朋友约中午去喝羊肉汤。羊肉汤馆在百花园门口，原来在大杨树下，城市扩建，大杨树消失了，但羊肉汤馆还在，名字还是“曹州牡丹园红汤羊肉馆”。
点了六个菜：呛土豆丝、辣炒羊杂、麻婆豆腐、麻汁豆角、荆芥拌酥瓜、辣炒羊血。一人一碗羊肉汤，红汤，一碗下肚，热气腾腾。
【3】幸福小院
“幸福小院”不像是一个乡间小酒馆的名字，像一所养老院的名字。初春的太阳光很明亮，走在阳光下，“幸福小院”的南面靠着一方水塘，水塘四周的油菜花开得真灿烂，明亮的黄颜色，忧伤而暖意。
看见美好的景致总会有这样一种感觉，忧伤而暖意，像三流小说写手方羽的小说，总会让你在阅读的瞬间产生这种感觉：
有一年春天，大概三四月份，南方和小H有一次去黄河边的经历。春天的黄河水没有秋天的汹涌，但河面依然辽阔。连个人站在浮桥上，四月的黄河是一条沉默的河流，让人感觉到它向东流去的广阔和浩渺，感觉它的沉默，南方扶着浮桥的栏杆，一河春水让他感觉恍惚。
她站在不远处，短短的头发，风在梳理她的短短的头发。浅灰色的休闲装，和春天黄河边的景色很融入。
两个人从浮桥上慢慢走过去，凉爽的春风，有一种撩拨的感觉，他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小，但手指修长，她弹钢琴，一些熟悉的曲子。
河对岸有高高的河堤，河堤上的杨树和柳树有了年头，粗壮、高大、挺拔，站成一排排春天的风景。
河堤下面是绿油油麦田，麦子在拔节，拔节的麦子在等待一场春雨。
两个人走到河堤上，靠在一棵大杨树上，看河对岸的风景，有一位牧羊人在河对岸的麦田边渐渐走远。
这时候，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有风在说话，还有麦田里时隐时现的油菜花。（方羽《春游》）
几个人坐在露天的院子里，支起一张方桌，坐下，让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和脸上。点了几样菜肴：炒鸡、辣炒鸭血、蒸碗、臭鸡蛋、油炸桑叶、芹菜炒肉，鲫鱼汤、辣椒面糊。
春天阳光下的午餐，有一种迷人的味道。
昨天去定陶中原艺校，午餐在一家驴肉馆，蒜苗炒肉、炝西葫芦、油炸河虾（很鲜，干净的金黄色）、菠菜粉丝、卤猪肉（从外面买的，猪耳、猪肝、猪脸，遗憾的是没有猪大肠和猪肚）、驴肉粉条、辣椒炒肉，
【4】绘画的下午
教育美协的几位画家去一所小学画画，简单的启动仪式，在一间教室里，二十多位孩子穿着鲜艳的校服，工工整整佩戴着红领巾，坐在教室里，你站在讲台上致辞的时候，看见孩子们稚气的目光，看见窗外开着的花朵，感觉到一些小美好。
绘画的场地早已准备好，在画家张晓彤的工作室。张晓彤是一位很有才气的画家，你喜欢她画的莲花，有一种古典的沉浸和优雅。
画家们的名字在你的文字中：田立、朱婧（除了画画，还给孩子们上了一堂绘画课）、周峰、刘辉、裴朝忠、朱慧、马雨晴、邵德淼，他们分别画了一张小画，大都是牡丹花，只有裴朝忠画了一架葡萄，紫色的葡萄，晶莹剔透，葡萄架下面是一只很有精气神的白公鸡。接着几个人集体创作了一幅硕大的牡丹图。
那是一幅流光溢彩的牡丹图，几位画家一气呵成，你感觉到气韵生动，想了一句词：三月牡丹渐有香。
想起去年比三月晚一些时候，你们在另外一所小学，那次还有画家贾慧，也是集体创作了一幅牡丹画，也是你题的词：六月花开，愈久弥香。
那个场景还在眼前，岁岁相似的花朵，是生活的镜像。
【5】讲座
一所高中让你去讲阅读与写作，想了一个题目：用阅读与写作去丰盈平凡的生活。这几年，一直有一些公益讲座，围绕阅读与写作，讲过“阅读的高度”“阅读与写作，给人生插上隐形的翅膀”“月光下孤独的漫步者”，图书馆、书城、学校，变换的场景，变换的切入角度和表达方式，没有课件，没有讲稿，只有讲座那天沿途的风景、天气和心情。
一千多个高中的学生，你没有站在高高的讲台上，你走下讲台，走进孩子们中间，看见他们专注的目光和求知的面孔，又回到许多年前你教书的日子，那所小县城的高中，也是你的母校，你给学生们讲鲁迅 讲他的希望和绝望，许多年后你还记得那次讲座的题目：在希望和绝望中徘徊。
鲁迅的徘徊也是你那时候的心境，在你写的许多文字中：文学社、录音机、语文老师、昨日重写、教过书的人，那些教书的日子总是挥之不去。
在一千多个孩子们面前，你给他们讲苏轼、白居易、王维，讲顾城、舒婷、北岛和海子，讲娜夜，也讲赫尔博斯。
我多么希望，有一个门口
早晨，阳光照在草上
我们站着
我们站着
扶着自己的门扇
门很低，但太阳是明亮的
草在结它们的种子
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
就十分美好
（顾城《门前》）
窗外，碧桃在盛开，深红色、粉红色，满树繁花，摇曳着春光。想起去年的四月份，同样是给高中学生的一场讲座：你慢慢从花朵的摇曳和飘零中走出来，走向一所中学，那里有一场报告会等着你，你要给高二的孩子们谈谈阅读和写作，没有准备，你在行走的过程中等待演讲的灵感。
天气、现场的氛围，你知道一走进去就会有滔滔不绝思绪。
安静的校园，去报告厅的路上路过绿化带上的花草，牡丹花开得正艳，但紫荆花却谢幕了。
报告厅座无虚席，十七八岁的面孔，青春的面孔，热情的面孔，你和这些面孔对视，感觉到衰老在一点点靠近。
你的一位学生现在是他们的老师，很优秀的一位学生，性格儒雅敦厚，文采飞扬。他坐在他的学生们中间，重新聆听曾见的老师的声音，依然像三十多年前一样暗哑。
你和这些青春的面孔之间，站立着司马迁、苏轼、李白、和白居易，站立着鲁迅、黄永玉、沈从文和汪曾祺，站立着屠格列夫、托尔斯泰、契诃夫和司汤达，站立着川端康成、春上春树、渡边淳一和东野圭吾，他们的站立让你和这些青春的面孔有了交流的空间，有了激情和被激情点燃后的春歌嘹亮。
这场报告会持续了很长时间，讲完后又持续了很长时间，孩子围拢在你的周围让你签字，你给孩子们写下你写的书的名字：教过书的人、如果大雪封门、一抬头满天星辉、月光辽阔、天秋月又满、没有人想在春雨中哭泣、四季之味道。
一群又一群围拢在你身边的孩子们，摇曳成春天艳丽的花朵，春天的气息让人沉醉。
繁华散尽，走过落英缤纷的小道，一个人，只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路，走进小说家方羽的小说《四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