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多安22年铁腕统治因何翻车?逮捕少壮派引发政坛地震,娄子捅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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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土耳其伊斯坦布尔市长埃克雷姆·伊马姆奥卢因涉嫌非法记录个人信息、受贿等罪名被羁押候审,引发政坛地震。

2.伊马姆奥卢曾是2019年市长选举中击败执政党AKP的候选人,后被埃尔多安强行宣布重选,得票率反而上升。

3.由于伊马姆奥卢被捕,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被认为在寻求专制集权的政治迫害与打压。

4.然而,分析认为土耳其反对派在政治生态系统中的结构性缺陷是导致其困境的根本原因。

5.未来土耳其政坛能否发生变革,还需看反对派能否从组织形态、话语体系到社会连接方式进行系统性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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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土耳其内政部3月23日声明,伊斯坦布尔市长埃克雷姆·伊马姆奥卢因涉嫌非法记录个人信息、受贿、干预公共招标和组建犯罪组织,已被羁押候审,并被内政部暂时停职。埃克雷姆·伊马姆奥卢的被捕就像一粒火星,瞬间引爆了土耳其政坛的“火药桶”,引发土耳其各城市的大规模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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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克雷姆·伊马姆奥卢的被捕之所以引发如此轰动,原因在于这位市长的身份以及被捕时间太“巧合”了。

埃克雷姆·伊马姆奥卢不仅仅是伊斯坦布尔市长,更是土耳其主要反对党共和人民党(CHP)的重要领导人,曾在2019年的市长选举中首次以48.77%得票率击败执政党(AKP)。当埃尔多安以“选举舞弊”为由强行宣布重选后,伊马姆奥卢得票率反而逆势升至54.22%,创下反对派“最佳战绩”,标志了“冷战一代政治”(埃尔多安时年65岁)首次被“千禧年政治”(伊马姆奥卢时年49岁)所战胜。

而就在土耳其共和人民党即将选出2028年总统候选人的前几天,主要竞争者、伊斯坦布尔市长埃克雷姆·伊马姆奥卢被捕入狱,意味着他已经退出了这场竞选角逐。这场“不失时机”的抓捕行动不得不让人联想到被誉为“新苏丹”的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土耳其国内反对派将埃克雷姆·伊马姆奥卢的被捕归因于埃尔多安寻求专制集权的政治迫害与打压。

如果将目光放到这位土耳其政坛的“常青树”,我们就可以发现,21世纪的土耳其,似乎处处充斥着这位政治强人的影子。自2003年出任土耳其总理,2014年出任土耳其总统并在2018年、2023年两度获得大选胜利以来,埃尔多安已“掌舵”土耳其22年

2023年5月28日晚,在位于首都安卡拉的总统府外,埃尔多安又一次发表胜利演说:“今天,唯一的赢家是土耳其”,但比之通货膨胀、经济下行的土耳其,似乎这位政坛“不倒翁”才是真正的“赢家”。那么,在波谲云诡的土耳其政坛,埃尔多安缘何屹立长达20年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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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认为,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自2003年掌权以来,在国内外政治风云变幻中始终屹立不倒,其长期执政的韧性源于多个因素:

埃尔多安借伊斯兰宗教文化渗透选民

第一,在他任期内,完成了对土耳其意识形态的重构与整合。埃尔多安政权成功构建了“伊斯兰-民族主义”的新意识形态共识,这一过程本质上是土耳其政治文化基因的重新编码。

埃尔多安执政后,通过多管齐下的系统性工程逐步瓦解了土耳其建国以来奉行的凯末尔主义世俗化(即原始伊斯兰教义世俗化)原则,将宗教高中(Imam Hatip)数量从2002年的450所增至2023年的4500所,通过"4+4+4"学制改革(2012年),强制要求所有小学生从四年级起接受宗教课程。土耳其当局将奥斯曼帝国史纳入必修课程,教科书提及“苏丹”的次数增加470%(较2002年版),每年5月29日举办“征服伊斯坦布尔”盛大纪念活动,不断强化历史连续性叙事。

同时,对传统伊斯兰主义进行“土耳其模式”的意识形态包装,将土耳其原始的宗教社团思想与现代化诉求结合,提出“保守民主”的理论框架。埃尔多安执政期间取消公共场所酒精销售限制,国家电视台恢复阿拉伯语唤礼直播,新建清真寺17000座,伊斯坦布尔的天际线经历了从“世俗现代性”的高楼大厦转向“宗教传统性”宣礼塔群的视觉重构,公共空间伊斯兰化使民众日常生活的细微改变形成累积性意识形态渗透。

此外,埃尔多安提出“虔诚世代”计划,通过住房政策为宗教保守家庭提供85万套补贴住房,透过生育激励培育新一代支持者。其结果是,土耳其20岁以下人口中认同“宗教优先”者占比达64%(2002年仅为29%),认为“宗教应指导政治”的民众比例从2002年的28%升至2023年的54%。 

图片(土耳其穆斯林虔诚的夜祈祷场面)

这种意识形态重构的成功,本质上是埃尔多安将伊斯兰教从凯末尔时代的“私人信仰”重新塑造为“公共政治认同”,创造出独具土耳其特色或者说“埃尔多安”特色的“穆斯林民主”模式。而埃尔多安本人则通过土耳其广播电视总台(TRT)制作历史剧《复活:埃尔图鲁尔》等活动,塑造自身“现代穆斯林领军人物”的文化形象,这种意识形态的深耕与重塑,成为埃尔多安最根本的执政基础。

埃尔多安早已独揽三权实现权力垄断?

第二,埃尔多安把土耳其的政治规则改造成了“一人当家”模式,实际上已经把所有的权力都集中到了他一人手中,就像足球比赛里既当裁判又当球员,其他人再怎么踢也赢不了。埃尔多安通过精心设计的系统性制度改造工程,逐步构建起一个以“超级总统制”为核心的强人政治体系,这一过程始于2014年其首次当选总统后的权力积累,在2017年公投重订宪法后实现质的飞跃,最终在2018年新宪法实施后完成制度性转型。

宪法被重构后的土耳其政治架构彻底废除了近百年的议会制,将原本分散在议会、总理和总统之间的权力高度集中于总统一身,总统不仅获得直接任命副总统、内阁部长、高级官僚的权力,更掌控了包括司法机构、中央银行、高等教育委员会等17个关键领域的绝对控制权,同时保留政党领头人身份(打破传统总统超党派原则)和议会解散权(可不经信任投票解散议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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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示威者举行集会抗议公投)

这种制度设计在2016年政变后得到进一步强化,埃尔多安借紧急状态令(持续至2018年)对国家机器进行彻底清洗,包括解职13万名公务员、关闭1500所学校和1300个非政府组织,并通过新成立的总统办公厅建立平行行政体系。

司法系统被全面重构,宪法法院16名法官中14人由埃尔多安直接或间接任命,最高法官检察官委员会13名成员中11人效忠政府,2022年司法改革更赋予总统直接罢免法官的权力。同时,建立“选举型威权主义”体制——形式上保留多党选举,实质上通过选区重划、媒体控制和法律武器化确保权力垄断

由此,反对派政治空间被系统性压缩,埃尔多安政权2018年引入“选举联盟条款”分化反对派整合,2023年通过《虚假信息法》进一步限制网络批评。事实上,早在2022年,埃尔多安当局便以“侮辱选举机构”罪名(刑法第299条)判处最大反对党党魁伊马姆奥卢2年7个月监禁并剥夺政治权利(后改判维持禁令但缓期执行)。因而,此次埃克雷姆·伊马姆奥卢的被捕或许早已是“太阳底下无新鲜事”,“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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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超级总统制”以及“选举型威权主义”的精巧制度设计形成精密的权力垄断闭环:土耳其形式上保留多党选举的民主外壳,实质上则通过制度扭曲和政治打压,确保政治竞争的绝对不公平性,最终实现反对派“看得见权力却永远够不着”的统治效果。

反对派频频落败,是因为太不接地气

第三,土耳其反对派的势单力薄使得土耳其政坛始终无法形成“成气候”的埃尔多安对抗力量。

土耳其反对派长期陷入了一个相互强化的系统性桎梏,在近二十年的政治博弈中始终无法形成对埃尔多安政权的有效制衡。首先,代际断层与选民基础失衡构成了反对派最根本的软肋。比如,主要反对党共和人民党(CHP)的支持者构成呈现出严重的年龄断层——根据2023年土耳其政治研究协会(TÜSİAR)的调研数据,该党60岁以上支持者占比高达42%,而18-30岁的年轻选民支持率仅为28%,这种代际断裂在数字时代被进一步放大。

反对派在新媒体政治生态中的适应性严重不足:CHP在TikTok平台的粉丝数(23万)仅为执政党正义与发展党(AKP)的十分之一,在土耳其主流社交媒体平台Instagram的互动率落后62个百分点。

更关键的是,反对派的政治话语长期聚焦于城市精英关切的议题,如世俗主义、欧洲一体化等,却严重忽视了占全国人口41%的农村保守群体的核心诉求。2022年安卡拉大学的研究显示,反对党在农业补贴、宗教教育等农村关键议题上的政策能见度比执政党低37个百分点,直接导致其农村支持率长期在25%以下徘徊。这种选民结构的失衡使得反对派即便在城市中产阶层中获得优势(如2019年伊斯坦布尔市长选举),也难以转化为全国性胜利。

此外,组织能力的缺陷使反对派难以形成持续有效的对抗力量。执政党AKP建有覆盖全国1086个县市的78万个街道支部,拥有1100万登记党员(占选民总数22%),而反对党CHP仅有130万党员且基层组织集中在西部沿海省份。这种组织能力的代差直接反映在动员效率上——2023年大选期间,执政党AKP能在24小时内动员50万人参加伊兹密尔集会,而反对派同等规模集会需要至少72小时筹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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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国内反对党的“抗议”集会)

更深层次的文化认知隔阂则使反对派难以突破意识形态的天花板。埃尔多安成功构建的话语体系与安纳托利亚腹地的宗教保守价值观深度契合,而反对派推崇的世俗现代性叙事在文化层面产生严重水土不服。2023年卡迪尔·哈斯大学的民调显示,65%的保守选民认为反对派“蔑视宗教信仰”,58%的受访者则将反对党CHP与“西方傀儡”形象挂钩。

这些结构性缺陷形成恶性循环:代际断层导致创新乏力,制度排斥限制发展空间,组织薄弱削弱抗争能力,文化隔阂阻碍共识构建。即便在2023年土耳其遭遇世纪大地震死亡5万余人和通胀率飙升至85%的完美风暴条件下,反对派仍未能将民众不满转化为政治动能——最终埃尔多安以52.18%的得票率成功继续执政。这种“危机不转化”现象印证了土耳其反对派困境的本质:不是单一战术失误,而是深嵌在政治生态系统中的结构性缺陷,这些缺陷共同构成了一个极难突破的权力守恒体系。

最后,埃尔多安长期执政局面的打破,需要反对派从组织形态、话语体系到社会连接方式进行系统性革命,而这在现行政治结构下又恰恰是最难实现的变革。因而,埃克雷姆·伊马姆奥卢被捕引发的政治抗议与呼声能否积聚成现行政治结构变革的“导火索”,仍有待持续跟进。

本文首发于腾讯新闻

(作者 | 孙昊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