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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潮|梁家山笔记

潮新闻客户端 赵国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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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家山的屋舍,曝在了一个仲夏午后的烈日里,村头的水口却遮天蔽日,树影摇寂。数十棵百年、几百年的苦槠、枫香,红豆杉、黄连木,直达苍穹,两三间独立的小木屋,孤零零地蜷在阴凉的古木底下。一条溪涧自北向南,从十里峡谷、乌仁坑水库奔来,将村落裁作两爿,几座拱桥串起东西人家。

溪涧西岸,百十栋老宅沿山势攀援,青瓦鳞次栉比,面朝东面的笔架山,拙朴而静寂。村头是由古民居改造而成的民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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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东三元宫檐角高翘,尧舜禹三官法相庄严,檀香缭绕已有三百年。道观后茔墓群松柏森然,叶氏先祖与唐时仙师叶法善的血脉在此生根。再过去,就是几丘荷田,红蕖灼灼,清香飘逸。再远,就是层层的梯田和高耸的笔架山。

一条栈道伴着溪涧自山门蜿蜒而上,曲曲折折地升蜒到村子的水口,悠悠然地沐在葳蕤参差的寂影里。

栈道东侧,涧流畅吟,顽石横亘,卵石披着墨绿的绒袍。西侧,是绵延的岩壁。崖壁上的罅隙,汩汩地往外挤着细流,沁出珠帘般的水幕,偶而有高处突兀外挂的岩石,底下渗水不绝,慢慢聚拢,渐渐膨胀,终于吮吸不住,摔落在栈道上。崖壁和老树杆上,或墨绿、或嫩黄的青苔在斑驳的光影里自由舒展。

汗水湿透了我的衣衫,我独坐在水口溪涧畔的青石上,喝茶小憩,看白云在古树的罅隙间流淌。梁家山在午后的烈日里静默,蝉鸣却锯开了凝固的热浪,空山愈发幽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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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远远看见,在东北面的一个高磡下,有一老农,光着上身,在起落着铁耙。古铜色的背肤上,汗珠在熠熠的阳光下闪着光亮,犹如一尊铜像。我便朝他走去。

穿过玉米地,再走过番薯地的田塍,我就来到了老农的身边——他已坐在高磡下的树荫里休息。暑气在番薯藤蔓上蒸腾。

老农六十来岁,光背光脚,穿大短裤,旁有一三角耙。他肤色黝黑,寡言,面无表情,脸上皱纹如刻,目光似封存的陶罐,只盛着春耕秋收的轮回。山外的红尘于他,也许不过就是偶尔掠过田塍的流云。

犬吠自西岸破空,很是清脆。我回头循声穿过玉米地,却见石拱桥下水鸟凫水,鸭羽如云朵交叠,清波倒映着它们的身影。游鱼在苔草间织锦,螃蟹举螯丈量卵石的方寸,螺蛳在岩缝抄写着经文,水草不停地摇着碧玉铃铛。我悄悄地离开,不敢惊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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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古石拱桥,沿着仄仄的鹅卵石小巷,我在民居老屋间穿行,却再也没有听到狗叫声。老屋巷道曲折,如迷宫一般,最终我被“吱呀”一声引向了一扇门扉。“吃茶。”九旬老者笑纹里漾着山泉,粗陶碗盛着滚烫的野茶,他的絮语如门前溪水潺湲:三个儿女都住在城里,他和他的妻却固执地仍在这里守着旧罐篾筐和锄耙。

微风拂过,送来一股淡淡的幽香。我循香觅兰。过天井,出东门,在小巷的墙根下,我赫然看见了一排兰草。墨绿,几盆剑兰幽然吐馥,苔衣在陶盆上晕出靛青色的涟漪。巷风拂着兰香,踅过弄角,顺着溪涧栈道,飘出了梁家山的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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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成于二0二四年七月六日

修改于二0二五年三月二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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