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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潮|趁着春风,最好来盘《诗经》里的时蔬菜

潮新闻客户端 姚桃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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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大学士苏东坡有一首诗:“竹外桃花三二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直接把蒌蒿、芦芽、河豚这几道菜从春日芬芳的背景里推送到全国人民面前。还别说,这几道美食中我还真吃过河豚,不过不是新鲜的河豚鱼,而是河豚鱼干,我们当地称“乌狼鲞”。肉烤乌狼鲞是宁波传统特色的顶流美食,可我老家咸祥当地人大多不是这种吃法,而是水泡发,洗净后直接水煮开吃,这味道更原汁原味。遗憾的是没吃过蒌蒿、芦芽这两种野菜,现在菜场里似乎也难觅其芳踪。凭直觉蒌蒿与茼蒿应该长得像,昨天在菜场里见到茼蒿,买来一握,清水烧汤,味清淡,有蒿香,聊以慰蒌蒿之思。难怪李时珍在《本草纲目》“菜部”中记载“茼蒿八月下种,冬春采食肥茎。花叶微似白蒿。其味辛甘,作蒿气。”李时珍肯定白蒿有两种,一种为陆地生,一种为水边生,前者是艾蒿,后者是蒌蒿,这样看来,蒌蒿与茼蒿不就是长得相像的同属表兄弟?

蒌蒿是一年生或根茎生菊科蒿属植物,在《本草纲目》中都记在“白蒿”条下。白蒿在《神农本草经》中列为上品,《尔雅》“释名”为蘩,又“释名”为由胡、蒌蒿。李时珍说:“白蒿有水陆二种,《尔雅》通谓之蘩,以其易繁衍也。曰蘩,皤蒿,即今陆生艾蒿也,辛薰不美,曰蘩,由胡,即今水生蒌蒿也,辛香而美。”可见“蘩”是个通称,有水陆两地,生于水边的是“辛香而美”的蒌蒿,生于陆地的是“辛薰不美”的艾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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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数字艺术】《惠崇春江晚景》。据视觉中国。

由于我国历史悠久,幅员辽阔,方言众多,造成本草中名实混淆的情况很多,或同名异种,或异名同种,在“白蒿”条中出现的名称还有“蓬蒿”,掌禹锡曰:“蓬蒿可以为茹。”茹即蔬菜。陆玑诗疏云:“凡艾白色为磻,今白蒿先诸草发生,香美可食,生蒸皆宜。”句子中又出现了“艾”这个名称,李时珍在引用了历代诸说之后,仿佛“一锤定音”,在“集解”中他非常肯定地说:“白蒿处处有之,有水陆二种,本草所用,盖取水生者,故曰生山中川泽,不曰山谷平地也,以二者形状相似,但陆生辛薰,不及水生者美尔。”李时珍用三十年时间一心撰写本草著作,博览群书,遍访野外,正本清源,为我国本草学发展作出了重大贡献。在“白蒿”条中,他还对《诗经》“呦呦鹿鸣,食野之苹”中的“苹”进行解释,认为这个“苹”即陆生皤蒿,俗呼艾蒿,鹿食九种解毒之草,白蒿是其中之一。紧接着他又对《诗经》句“于以采蘩,于沼于沚”进行解释,认为“蘩”即指水生白蒿,他经过考证后认为“本草白蒿之为蒌蒿无疑矣”。因为古人有言:“蘋蘩蕴藻之菜,可以荐于鬼神,羞于王公。”蘋蘩藻都是水生植物,采来献祭于鬼神,或作为王公贵族的珍馐美馔。“羞”即“馐”,古人往往用蘋蘩蕴藻这些水生洁净之物作为祭祀品,表示恭敬虔诚之意,又象征着繁衍生息、子嗣兴旺。

之后李时珍又对蒌蒿作了优质鉴定:“蒌蒿生陂泽中,二月发苗,叶似嫩艾而歧细,面青背白,其茎或赤或白,其根不色。采其根茎,生熟菹曝,皆可食,盖嘉蔬也。”蒌蒿生吃熟食,腌制晒干,皆可食用,真是一种好菜啊。有如此众多好评的蒌蒿为什么现在踪迹难觅呢?是因为水体污染,还是蒌蒿的采摘期时间短、人工费贵?

《本草纲目》还记载,包括蒌蒿在内的白蒿苗根入药,主治“五脏邪气,风寒湿痹,补中益气……”在最后一条“主治”中还写到“杀河豚鱼毒”。让人遐想,难道是造化之仁心安排乎?“正是河豚欲上时”,满地蒌蒿专克之,自然奥妙真是神秘莫测。其实关于白蒿的“主治”功效并不多,所以李时珍提出了一个疑问:“本经列白蒿为上品,有功无毒,而古今方家不知用,岂不得服之之诀矣?”难道是因为我们还没有发现其中的奥秘吗?应该是的,以青蒿为杰出代表的蒿科植物,肯定还有很多奥秘有待后人探索发现,造福于人类。

阅读《纲目》,溯源而上,再去读2500多年前的《诗经》,你就会明白,我们的古人是何等的勤劳智慧,他们物尽其用,取之于自然,用之于生活,并且能按时取用,于食物“不时不食”,即什么时节吃什么,顺应自然,当季食用。苏东坡所推崇的“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蒌蒿在2500多年前的《诗经》时代早已是珍馐美馔,受百般宠爱了。

《诗经》时代汉字也处在“童年时代”,数量少,单音节字多,诗中出现的160多种植物名大多是单音节字,极少双音节字,所指植物又往往涵盖了两种或多种植物,如诗经里的“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是草蒿,青蒿,包含了我们现在所称的黄花蒿。又因为年代久远,植物名称很多又有变化,如现在常见的狗尾巴草,诗经中称“莠”,等等。《诗经•召南•采蘩》“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意思是哪里去采“蘩”呀?就在池塘水泽边。采它用来干什么?为替公侯做事情。诗中的“蘩”按《纲目》所记,就是生于水边的一种白蒿,即蒌蒿。春二月采蒌蒿,是作为佳肴美馔荐神祭祀;四、五月,采桑养蚕时,蒌蒿茎秆长高,采来用于制作养蚕的工具“箔”,这种“蚕箔”现在湖州地区养蚕人家还在用呢,只不过材料不再用艾蒿、蒌蒿罢了。蒿“为草之高者”,其长长的茎秆老了又可以作为柴薪,伐薪炊煮,可见,蒿在古人的日常生活劳动中有着多么重要的作用啊。

“于以采蘩,于涧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宫。”《召南•采蘩》这首诗共三章叠咏,前两章以一问一答的形式,反映人们采蘩劳作的情况,在哪里采蘩?采了有什么用?带有原始民歌的风格,有很强的现场感;末章由野外水泽边采蘩而转写室内场景,用“被之僮僮”“被之祁祁”来形容当时场景之忙碌纷繁,那些女人们昼夜在公侯的宫殿里穿梭忙碌,高高的发髻开始时还整洁光亮,到后来都蓬松散乱了。诗的语言非常简洁,而人物仪态神情历历再现,颇受历代诗家的赞誉好评。清代方玉润评价:“首二句事琐,偏重叠咏之;末章事烦,偏虚摹之。此文法虚实之妙,与《葛覃》可谓异曲同工。”可见《诗经》诗歌艺术之精彩。至于诗中所写场景是在采蘩后祭祀,还是在采蘩后养蚕?就留于后人想象,反正这两者都是重要的生活生产环节,只是时间季节不同而已。 

《诗经》中还有一首写“采蘩”的诗是《豳风•七月》,这是一首非常著名的史诗,叙述了西周时期农民一年到头无休止的劳作过程和他们的生活情景,按月来叙写,仿佛是一部古代农民劳动生活的纪录片。“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日迟迟,采蘩祁祁。”这是多么生动形象的春日劳动景象啊,春天天气渐渐回暖,黄鹂儿在鸣叫,大地生机盎然,人们开始忙碌起来了,女子提着深竹篮,一路沿着小道,伸手去采摘嫩桑叶。春天日子渐渐变长了,人们纷纷出外采集白蒿。联系上文所写时节、农事,很多人在采白蒿,采来应该是用于制作养蚕的“蚕箔”。此外,诗歌显示了那个时代古人早已发现春分后白天的时间越来越长,夜晚的时间越来越短,这是非常了不起的。

春日载阳,有鸣仓庚;万物复苏,欣欣向荣,吹面不寒杨柳风,以“采蘩”为由头,我们去春游踏青吧。山野水泽间,长得像蒌蒿一样的蒿草有很多,搞混了,闻一闻,有没有辛香?采错了,也无妨,蒿草无毒,能清诸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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