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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景芳|AI永远不会真正替代人类作者

AI划重点 · 全文约4394字,阅读需13分钟

1.郝景芳,清华大学物理系和经济学博士,现任教育公司童行书院创始人,28年坚持写作,以科幻小说为主,兼及无类型文学和纯现实主义文学。

2.郝景芳的写作动力来源于哲学思考和对他人感受的敏锐洞察,这些感受成为她小说的故事源泉。

3.除此之外,音乐和美术作品也激发郝景芳的创意,如德沃夏克第九交响曲《自新大陆》和柏松的《星河万里》。

4.郝景芳认为AI可以作为作家的写作助手和工具,提高写作效率和质量,但不会取代人类的创作。

5.目前,郝景芳正在开发一个AI写作助手,旨在帮助写作初学者和门外汉掌握小说写作技巧。

以上内容由腾讯混元大模型生成,仅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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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如何开始写作科幻小说的呢?其实科幻小说的写作在我的所有小说写作中占1/3左右,还有1/3我称之为无类型文学,也就是介于科幻、奇幻或者是某种泛幻想小说之间的、不一定有明确类型的写作,再有1/3大概是纯现实主义的文学写作。我不是一个纯科幻小说作者,我只是一个喜欢用写作来探索世界、表达自我的作者。

在个人经历上,我一直不是一个职业作家。

我是清华大学物理系的本科和硕士,后来又读了清华的经济学博士,毕业之后在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进行了6年的宏观经济研究,接着又做了8年的创业,我现在依然是教育公司童行书院的创始人,这些都是我的职业身份。但是我一直喜欢写作,一直把写作当成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从13岁初一第一次开始写小说,一直到今年41岁,28年的时间几乎没有停下来,有一些年份虽然没有产出成型的书籍,但是一直在构思,或者不停地写散文和随笔。28年的坚持足以表明我对于写作的虔诚和热忱。

但是为什么我不愿意称自己为作家呢?我个人觉得职业身份意味着你需要以此而谋生,是一种你在这个社会上换取劳动价值收入的方式。但写作对我来说不是这样,它只是我的爱。写作对我很重要,就像爱情一样重要,但是就像你不会把“我是一个爱情中人”当成你的身份介绍,我也不想把“我是一个写作者”当成我的身份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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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持写作28年,心底真正的动力是什么呢?有两个来源,一个来源是哲学,另一个来源是感受。

哲学指的是我喜欢探讨那种两难问题,就是没有正确答案的观念之争。

在正式发表的第一篇科幻小说《谷神的飞翔》里,我写到一个火星的国度和在小行星谷神星上面的一个小镇,二者都是人类未来移民去建立的居住区。火星上面被发现缺水,但它的居住区越来越大,需要的水越来越多,可是火星上面没有大规模的水资源,那要怎么办呢?他们想到要把小行星带的谷神星整体拉过来,让这颗星球解体,把谷神星上的大量的水放到火星上去改善环境。

但是在谷神星上原本就有一个采矿者建立的小镇,世代居住的民众已经非常习惯于美好的小镇生活。现在他们的星球要被火星人强行拉过去解体,小镇居民要如何应对?

在这里面我更想探讨的是:为了一个更大的、更宏伟的计划,我们对于一小撮人的命运做决定这件事情,是不是正义的?我们有没有考虑过那一小撮人的同意与否?

他们同意与否,与我们一个更多数人的、更伟大的计划相比,到底是重要还是不重要?这是我在那段时间经常思考的哲学问题。宏大叙事的历史和个体幸福的历史,哪个更重要?应该如何调和呢?

后来我很快写了一系列很短的科幻小说,共9篇结集成《九颜色》;这些科幻小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我想探讨“看的本质”。

那段时间我很迷恋于思索“每一个人所见到的世界都是其主观世界”这样一个哲学命题。于是这一系列科幻小说的情节都很简单,但是我就是想探讨每一个人看到的世界眼中的错差。这种看既包括物理和生物学意义上的,也包括观念和社会意识上的。

这种对于“每个人眼中的世界都是不同的”的哲学观念的迷恋,也延伸到我另外一篇科幻小说,叫做《遗迹守护者》。

我构想了人类文明的最后一个守护者,最后一个地球人,一直在等待宇宙中某个外星文明的造访,来见证人类文明的这些成果。但是当外星人最终到来的那天,却发现这个外星文明所能看见的电磁波频率是在紫外线波段,可见光波段他们都是看不见的,因此我们这个世界对他们来说是一片黑暗。遗迹守护者,最终在绝望中离开了人世。

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流浪苍穹》,也是因为对于不同哲学观念的思考而诞生的。

我构想了两个未来的人类文明社会,一个是地球上的流动性很强的商业社会,一个是火星上的受到严格规则限制、分配制度限制,但是人人平等的学术社会。这样的两个社会,他们的规则、理念、信仰几乎都是完全相反的,但是这两个世界的人都觉得自己的世界才是最合理的。而主人公恰恰是在这两个世界之间徘徊摇摆的一群年轻的留学生,所以我就是想把对于不同世界理念的迷茫疑惑写到一本书里,就构建了这样两个想象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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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对于哲学理念的迷恋,剩下一个非常大的写作动因来源于:感受。

我从小就是一个对于他人的情绪比较敏锐的人,这种感受力也曾在很长一段时间给我造成困扰。比如当我跟他人沟通时,我太容易感知到对方的情绪,就很容易让别人觉得我非常能理解他,因此就成为了别人的秘密存放者。这种现象常发生在火车上和飞机上,只要我愿意,对方就会打开话匣子,特别容易被邻座倾吐很多的故事。

中小学时我对于自己的这种能力是很骄傲的,因为我可以理解到他人的内心,但是被给予太多讲述之后,我会有很强的、不堪重负的感觉。

这些堆积而来的故事我没有办法处理掉,也不能告诉他人,于是它们就换了很多面貌出现在我的小说里。我把它们改换了时间、地点、人物、情节,以至于你看我的小说分析不出来它的原型是谁,但我有很多小说都源于我曾经是他人的倾吐对象。

比如我最早期的小说《夜行列车》,就源于在某一个航班上,邻座一个阿姨差不多给我讲了五六个小时她自己家的故事。

再比如《长生塔》。这部小说集里面的几乎所有中短篇小说都有真实生活来源。《长生塔》这篇同名小说获得过花城文学奖,它就是源于我曾经看到、听到、感受到的真实的上访故事,以及我听闻的很多在那个年代跟地产开发有关的故事。在我前一份工作里有很多机会去做经济调研,可以下及区县乡镇村里面的这些干部和普通群众,上达部级以上的经济决策者。在每一次的这种调研过程中,我就会有很多的感知,这些感知都变成了我小说的故事源泉。

像《生于一九八四》这本长篇小说,我用了自传体,就是以“我是谁”这样的口吻去叙述,但是其实它不是一本自传小说,因为主人公的所有经历、家庭背景、成长过程都和我自己没有半点关系,跟我自己都完全不一样,但是很多人并没有看出来,还以为那本书就是写了我自己的故事。

那我是如何写出一本看上去像自传,但完全不是自传的自传体故事呢?就是因为感知身边同龄人的故事,并把我看到、听到、感受到的很多故事融成了一本小说。

这种感知力一方面是对于他人的感知,另一方面也是对于音乐和美术的感知。我是一个非常容易被音乐触发的人,几部重要小说都是以音乐作为起点。

比如《流浪苍穹》来源于德沃夏克第九交响曲《自新大陆》:第四乐章伊始,一段全新的、辉煌激昂的旋律震撼登场,随后前乐章的主题在其中交织回响。我的眼前立刻出现这样的一个画面:在一个陌生的大陆上,少年飞翔,前方是家园,这样的画面领着我写出了整整30万字的这部长篇小说。

《北京折叠》这个小说最早的灵感来源也是音乐——大型合唱及管弦乐作品《布兰诗歌》。我当时在国家大剧院听音乐会,《布兰诗歌》的第一乐章非常恢弘而煽动情绪,脑海里就突然有一个在北京城上空俯瞰的画面,阴云密布,雷电交加,就是这样的一个画面导致我写出了《北京折叠》。

我最新的一本长篇小说《折叠宇宙》第一部,现在写了大概2/3。当初写到10万字的时候,突然觉得整个故事都不对,故事的走向不对,前面的设计都不对,我于是就停了下来,此后有大半年、将近一年的时间,我还是找不到它应该有的方向。

后来有一天听到歌手柏松的《星河万里》,其中高潮部分是“你会长出羽翼拥抱星河万里,将这大地冷暖都印在心里”,当这两句的旋律出来的时候,我一下子就能找到我的主人公那种外表冷淡与心底温情相融合的状态,后续的情节一下子就浮现出来,那种感受也就通了。于是我又能够继续开始写这本长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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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作家有不同类型。有一些作家,是脑袋里面就会蹦出很多的小人,构筑丰富的情节,他似乎就能够看到一系列情节在自己头脑中上演。我自己不是这种情节推动型的,我通常都是感受推动型的,受到人物或者主题的推动。

我以前并不知道自己的通感属性,直到上一次和理工属性非常强的朋友一起去艺术馆。没有具象画面、就是红颜色的一幅当代艺术作品,讲解者问我们能看出什么,我就说:冲击力很强,情感非常浓烈,但是又会有破败的感受,让我仿佛看到一个像旅店一样的场景,里面有一些颓废的、挣扎的人像,有可能有妓女,有流亡者,在那样的一个旅店里面,他们有很浓烈的情感。

当时我的朋友就问我说,这幅画纯红色,什么都没有,你说你能感受到浓烈的情感我还能理解,你怎么能看见场景人物呢?我说能看见啊,我眼前立刻就浮现了那样的场景和人物。

在生活中的很多时候,音乐和美术作品,或者是旅行当中的一些风景,都可能会触发我的这种视觉上的感受和想象,这些都是我写作的很重要的来源。

我之所以会写科幻小说,也是因为有的时候,触发我的这种视觉想象是这种异空间的、跟我们现实空间不一样的想象世界的画面。所以我写出来的小说也以幻想小说为多。

此外,我也是一个蛮容易被某种情绪触发而去写小说的人。

最近的一次是去年某次出差回来,大概晚上11点多,在北京首都机场T2航站楼。出站之后,我在麦当劳坐一会儿,突然想到了正在写的童书《银河学院》到了20多本以后的结局,刹那之间就被那个结局击中了,泪流满面。我就一个人在首都机场半夜的麦当劳里面,认认真真地坐在那里哭。

平时也经常有这样的情况,我有时候打车坐在后排,然后想到了我小说里面的一个人物,想到他当时的某种心情和他注定要走向的结局,我就开始哭。司机就很奇怪,会以为我遇上了什么糟糕的事情,但实际上大多数时候只是人物的想象触发我的眼泪。

也往往只有这样的时刻,当我的眼泪能够真正顺畅地流下来之后,我再去写书就会比较容易了。因为写书的过程是一个克制的过程,你要让你的情感收住,不能用很煽情的语言去写。但是你先要让自己的情感能够在自己的身体里面通透地释放出来,写作的时候,你才能够用克制冷静的语言去写这种内在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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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有朋友问起AI以及面向未来时代的写作。我自己是完全不排斥AI辅助写作,在写作过程当中也大量使用AI:我先是做一些资料的查找收集,尤其在不熟悉领域的学习会用到很多AI;其次是在某些人物的设计、主线和副线的构思,我会让AI提供一些它的想法,我再从中进行选择。除此之外,我也会让AI帮我去完善故事大纲。有了故事大纲以后,我自己头脑中的故事结构就会比较清晰,再去写就容易一些。

我也试过让AI帮我写一些段落,一些实际的小说片段。虽然最后都没有用上,但是当AI写过一遍之后,我也有一些参考,这样我就可以知道我想写的是什么感觉,然后我自己再来写。

所以AI已经成为了我非常好的写作助手和工具,我也相信有了AI的加入,每一个作家的写作都会变得更容易,变得更快。

但是我并不认为AI能够取代人类的写作,主要是因为AI是数据驱动的,数据驱动发展到后面,就会有一种向大众化趋同的倾向。在个性化和独特的艺术风格上,它是不太可能做得很好的。

但是人类的创作不是这样的,人类的创作,每一个真诚和投入的创作者,都不是按照大众的数据,而是按照自己的个性与内心去创作。因此人类的艺术创作非常多样化、风格化,而且在未来也依然会不断向前滚动。

所以关于AI和写作的关系,我觉得未来是作家与AI的一种共生创作,AI可以帮作家做很多前期筹备的事情,让作家后期的写作更顺利一些。

我最近也在开发一个AI写作助手,会把小说写作的基本原理放进去,作为一个脚手架,再让AI助手去帮助写作初学者和门外汉,能够理解小说写作过程,能够写出自己的第一部小说。

但是AI永远不会真正替代人类的作者,因为人类作者的写作不是因为自己掌握了数据密码,而是因为心里有话要说。每一个写作者自己在生活中的感受、经历、思考,这些都是几乎不可能被取代的。

我希望由于技术的加入,能让更多人加入写作者的行列。很多人都有自己很独特、很好的 idea,但是并不能够有足够的写作技术去实现,而AI可以帮助你在这些技术环节提升非常多。

我是一个与时俱进的写作者。我相信通过AI,未来会有更多的优秀的小说作者,可以把自己的人生感触转化为更多感动人的文学故事。

文学是我的精神故乡,只有在文字里面去进行创作和表达,才能让我始终心安,才能让我有好的人生状态,才能让我一路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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