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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城青年决定去当作家

AI划重点 · 全文约3643字,阅读需11分钟

1.26岁的彭劲松决定成为一名作家,辞去了日薪200元的保安工作,回到泸州老家整理书籍并租住一间房子开始写作。

2.彭劲松曾在大专酒店管理专业就读,后实习做门童,因注意力不集中被老板开除,后来在家待了两年。

3.他曾在地铁安检员工作,但因工作辛苦且无法忍受,最终离职成为小区保安。

4.然而,彭劲松仍然坚持写作,每天花费大量时间在书店和咖啡馆创作,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一名作家。

5.目前,彭劲松正在计划写一个长篇小说,每天会问自己一个问题,然后写人物小传。

以上内容由腾讯混元大模型生成,仅供参考

彭劲松决定去当一个作家。他辞掉了日薪200元的保安工作,打算先回一趟泸州老家,把家里的书搬到成都来,再租一个房子,开始写作。他已经存了两万五千元钱,这些钱够他专职写作一阵子。他的日常开销很简单,就是每天三顿饭。


之前,他住在公司提供的宿舍里,宿舍住了很多人,他睡在大厅,连一张桌子都没有。晚上,人们打呼噜的声音,呜呜呜的,像开摩托车一样。他想写作的时候,就去白读书屋。他很喜欢白读书屋和野梨树书店,这些小书店让他在成都找到了故乡的感觉。


而真正的故乡,他快两年没回去了。他不想回去。实际上,他是跟母亲吵架跑出来的,现在还有点恨她。大约3年前,彭劲松从一所大专的酒店管理专业毕业,然后到一家酒店实习,做门童,因为上班“注意力不集中”,被老板开掉了。当时疫情还比较严重,女朋友又分了,他情绪低落,想休息一下,就回家待了两年。“回去以后,我妈天天骂我,说我在家里躺着,什么事情也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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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6月,彭劲松(左)大学毕业照


人在年轻且一事无成的时候,最容易幻想自己飞黄腾达。彭劲松就是在那个时候幻想自己是一个作家。其实那段时间,他也没有完全躺着,他一直在看书、写作,但总是会跟母亲吵架。那天他在泡方便面,母亲大声呵斥他,你吃这个玩意儿健康吗?他感到非常愤怒,“不是健康的问题,而是以健康的名义控制你。”他一拍桌子,说我要去成都。


“我能想到比较大的城市就是成都了,长那么大也没有去过更远的地方。”回泸州前一晚,彭劲松在野梨树书店分享他的经历,气氛轻松,语调幽默。这个26岁的年轻人,有着这个年纪的任性,但又不乏清醒和成熟。“你在这里高屋建瓴地大谈特谈有什么意义?一个人的名气大于他的作品,关键是我还没有作品,就会特别心虚。”




“成都乔伊斯”

幻想自己在流浪



在成都,彭劲松给自己取了一个新名字:小乔。不是三国的小乔,而是爱尔兰作家乔伊斯的乔。一开始他住在大学室友家,也不出去找工作,每天就在房间里看乔伊斯。看完就上街晃荡。“乔伊斯的一个写作主题就是流浪。我就幻想自己在流浪,但我大学室友有吃有喝地供着我,我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后来就走了。”


其实他是被“扫地出门”的。那天他还在睡觉,室友就开始打扫卫生,他看见室友把所有东西都收拾了,爬起来说,我帮你打扫,室友不语。他说已经没有垃圾了,室友说还有一个。他就秒懂了。后来就搬去了网吧。聊起来,彭劲松还是很感恩。“一个大学室友养了你三个月,最后还那么客气地把你请走,已经很好了,除了你父母以外,没有一个人可以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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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大学时期的彭劲松


彭劲松在网吧做了几天兼职,赚了一点钱,想请大学室友吃一顿饭,表示一下歉意。当他看到室友骑着电动车,载着一个女生从他面前飙过,他就知道不用了。“他可能根本不想跟我聊,是我想太多了。”


后来他找到一份地铁安检员的工作。刚开始比较开心,干了一段时间发现难以忍受。上一天班累得不行,还要坚持看书,不看书就会非常焦虑。“因为一打开那些文学杂志的新人刊,发现大家都写得很好,但有时候看他们写的也放心了,再懈怠一点也行。”


在地铁工作,最美好的回忆是一个可爱的女生。虽然现在没什么联系了,但还记得她的名字,很好听。当时那个女生在狮子山站工作,为了多看她几眼,他经常主动申请去狮子山加班。同事都好奇,为什么老去那里加班?他说是喜欢李劼人,那里挨着李劼人故居。“其实还是喜欢更具体的人,哈哈哈。”对这个女生的喜欢,他没有说出来,“说出来就没有文学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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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劲松在书店写作


密集的地铁网络,给了他很多灵感。他曾想写一个关于“轮回”的主题,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意象。在地铁里,他发现所有站点都是通的,这不就是一个“轮回”的意象吗?但毕竟这个工作有点累,所以他很快就离职了。四处玩了几天,买了几百块钱书,又去看了一场英雄联盟比赛,就没钱了,于是赶紧去打工。这一次,他去做了小区保安。


虽然是刚辞职,但他现在想起来好像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或许因为保安大都在晚上工作,给了他一种时空错乱感。关于这段工作的感受,他都写在了日记里。


“一开始去上班,老板和同事都忍不了我。我一上班就把书摆出来,不让我看,我就写,他们实在忍不了,就劝退我。慢慢地我也想清楚了,我来这里是上班的,不是来追逐梦想的,不要给别人添乱。后来就在固定时间写作,不会无差别地写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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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劲松保安工作照


做保安,他觉得自己“每天都不知道在干嘛”。晚上6点半闹钟一响,穿好制服集合,系上“为业主提供优质服务”的红色绶带,给业主敬礼。彭劲松不想敬礼,同事说那你笑一下吧,他也笑不出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有业主给他送吃的,他都觉得受之有愧。“如果我做得特别好,肯定心安理得。”


有一天彭劲松当班,正好断电了,一辆玛莎拉蒂开来,碰到闸机,蹭掉一片漆。当时彭劲松正在给别人开门,没来得及提醒车主,最后赔了2000元。他很郁闷,想要离职。但他不会把闷气转嫁到其他人身上。比如外卖员进小区要登记,如果他很急,就直接放行。


“你不要为难他们,大家都是兄弟,对吧?反正别人对我恶语相向,我从来都是笑脸相迎。因为我们都是被困在某地的人,我困在保安亭里,好像可以玩手机;他们困在外卖车上,似乎也可以看风景,其实都不容易。”




大家对你

有一种“淡淡的敬畏”



他开始大量听播客,文学、历史、哲学,乱七八糟听了很多。听了一段时间,发现信息有点过载了,就开始听网络小说。他喜欢乔伊斯,也喜欢读网文。他觉得严肃文学的作家,低估了网文的影响力。“网文只是文体简陋,瓶子很丑,但不代表主题欠缺或语言不够革新。


他举了一个例子。之前有个主播带了3000人去砍某平台的手机,没有砍下来。这样一件事,严肃文学很难去反映,但在网文里面,它会迅速形成一个体系,什么“拼夕夕系统附身,六万人砍不死我”等等。它的题材是与时俱进的。


关于网络语言,他也有自己的看法。大部分严肃作家都认为网络语言会使作品变得油滑、速朽。比如“赛道”这个词,其实就是领域,如果再隔十年用它,就过时了。他认同这种观点,但又觉得不必过于谨慎,害怕文体的变迁。谈到语言问题,他问确定要谈这个话题吗?可能三天三夜都聊不完。就这一小会,他提到了厄普代克的小说《兔子快跑》、大卫·福斯特·华莱士的“神作”《无尽的玩笑》等作品。一个文学青年的视野和审美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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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劲松(中)和朋友在书店


但视野和审美不代表能力,这个道理彭劲松懂。“就像你在开一辆车,车就是你的能力,前面的路灯是你的视野和审美,你永远追不上它们。但不能停止练习,有时候我写得很烂,我就直接撕掉或者烧了,但现在也学着对自己宽容一点,哪怕写得很差,也先把它留下来。”


对,彭劲松用笔写作。除了那些乖僻的大作家,现在很少有人用笔写作了。他是有意为之的,他希望用一种更原始的方式去对抗技术,而且他发现这样写比较有手感。Deepseek出来后,他看了很多讨论,觉得文学要完了,特别焦虑。但本能告诉他,还是要去写,写不写跟Deepseek没有必然联系。


那天,他和几个朋友去喝酒,这是他第一次去酒吧,就遇到一群醉鬼闹架。他虽然比较害怕,还是轻轻护住了同行的女生,她像触电一样,啪一下弹开,似乎被吓住了。后来警察来了,女生特别紧张,钻到他的怀里,流出了一滴眼泪。从酒吧出来,他心里五味杂陈,有点伤感,又有点温暖。“我觉得这种肉体的感觉是AI没法替代的。还有人的道德,通过这件事,你可以重新去思考道德,这就是文学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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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劲松和“文学偶像”作家双雪涛(右)


目前,彭劲松在计划写一个长篇小说。他每天会问自己一个问题,比如某个角色的面部特征、家庭背景、性格弱点等等,然后写人物小传。但他感觉自己受“东北文学三杰”(双雪涛、郑执、班宇)影响太深了,那些短句子、猎奇使用的动词,非常不自然,怎么写都像是他们。他总结,“一是读得不够多,二是练习还不够,没有找到自己的语言。”


有人问,如果一直写下去,却看不到未来怎么办?彭劲松表示可以接受,写不出来是大概率事件。“但我有想表达的东西,就一定要写出来,不能背叛过去的自己。”他甚至想过写不出来就去死(也许是玩笑)。“但还没有写完的时候,先不想这个问题,至于能不能得到那些外在的东西,比如金钱、名气,这是运气,有些责任不在我身上。”


乔伊斯写出《都柏林人》的时候25岁,跟彭劲松差不多大的年纪。但是他的发表经历坎坷,到32岁才勉强把初稿打印出来,只卖了一两百本,其中100本还是自己买的。大师命运亦如此,彭劲松大可不必着急。其实他也很明白,上世纪80年代过去了,文学回归边缘状态,才是正常的现象。


“这个行业不赚钱,你不写也能活的话,就不要写,非要写的话,一定有什么真诚的表达。如果你说自己是个小说家,大家可能对你有一种‘淡淡的敬畏’。一是,写小说的还这么有脸说出来,不太容易;二是,写小说这件事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有点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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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读书屋 图©书书





那天,在野梨树书店,彭劲松说了一句话,让人印象深刻。他说,对于一个要写作的人,所有工作都是兼职。这句话透出义无反顾的决绝。他其实不是找不到工作,而是心有所属,所以没办法“集中精力”干一份看似稳定的工作。


现在,彭劲松迫切需要一间自己的房间和书桌。他必须先写一会,因为“实在是太手痒了”。目前,他还没有正式发表作品,不过已经写了七八个笔记本。虽然有的是日记,有的是素材,但其实没法明确划分,哪部分属于文学,哪部分属于生活,它们已经融为一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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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劲松在野梨树书店与朋友交流  图©阿症


他在日记里写道——


“出门好累,差点死掉。跟兴林(大学室友)去了吉布鲁,都没怎么吃,他也好累的感觉。我们在硬找话题,他递烟给我,我今天没有拒绝,抽了一颗。吃完往外走着,我又要了一颗,边抽边聊。


我讲起我们初见的时候,他穿的那件丑陋的红色T恤,他坚持那是白色的。我们争论了一会儿,我说那是2019年的8月末,坏的事情还没有发生。在黄昏的操场上,那时我还不想当一个作家,还没有看过那么多男作家夹着烟拍照的照片,也不想模仿他们。所以到底是丑陋的红色,还是夕阳把他那件旧得发白的、陈米一样的黄色T恤染成了红色?


我又开始硬写了,除了硬着头皮乱写以外,什么也做不了。我又开始把自己默认为被推动着、被挤压着、被调度的玩具了。想象我身处米甸,想象我面前有一群羔羊,想象我是等待上帝神谕的先知,这是唯一的路,这是必经的路。摩西曾经这样说过,如今我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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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丨R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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