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经院两会笔谈 | 陈凯：金融支持中国式养老事业，商业保险年金产品要勇于创新

国务院总理李强在2025年政府工作报告中指出：“加快发展第三支柱养老保险，实施好个人养老金制度。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完善发展养老事业和养老产业政策机制，大力发展银发经济。”随着我国人口老龄化的日益加剧，居民养老已经成为亟待解决的问题。在这次政府工作报告中，包括“养老金融”在内的“五篇大文章”再一次得到强调，中国式养老事业的建设，尤其是利用金融工具支持中国式养老事业，已经确立成为2025年的重点工作。

在2020年的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中，我国家庭户均人数已经降至2.62人，这意味着养儿防老的传统养老模式已经无法持续。同时，经济水平的提高让居民对养老生活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何在退休前为自己和家庭积累充足的养老财富已经成为中国式养老事业的重中之重。2023年10月的金融工作会议上将“养老金融”作为“五篇大文章”之一，提出要持续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支持中国式养老事业。近年来，我国也一直着力于通过金融的手段来帮助居民积累养老财富。在已有“第一支柱”基本养老保险和“第二支柱”企业职业年金的基础上，个人养老金账户于‌2022年11月25日‌正式推出并实施，使得我国拥有了完整的“三支柱”养老体系。个人养老金账户作为中国养老保险体系“第三支柱”的重要设计，其目的就是通过政府政策支持、个人自愿参加和市场化运营的方式，利用金融的手段，为民众提供补充养老保险功能。

完善多支柱多层次的养老保险体系是中国式养老事业的基础。而大力发展养老金融则是支持中国式养老事业的重要手段。传统的养老金融产品难以满足现阶段我国居民多元化、差异化的养老需求，商业保险年金产品亟需创新，需要综合运用信贷、保险、债券、股权、理财等多种金融工具，来满足社会成员的多样化养老需求。2024年12月，中国人民银行等九部门联合印发《关于金融支持中国式养老事业 服务银发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指导意见》，核心就是要利用好金融工具，做好养老金融的大文章，推进中国式养老事业，发展银发经济。其中，专门提到要“进一步推进商业保险年金产品创新”，让“保险公司发挥养老风险保障和养老资金长期管理等优势”，利用创新性的商业保险年金产品助力中国式养老事业高质量发展。

从外部环境上来看，中国已进入深度老龄化社会，居民养老保障压力持续加大。同时，老年人对健康保障、财务规划、生活品质提升等多维度需求日益增长。然而我国现有的养老金融产品和商业保险年金产品供给不足。一方面，商业保险年金产品同质化严重，市场上以固定收益或万能型的养老年金产品为主，缺乏针对不同年龄段、职业和健康状况的个性化方案，难以覆盖不同收入水平和风险偏好的消费者需求。另一方面，现有商业保险年金产品缺乏灵活性，产品期限和领取方式固定。虽然目前在售的万能型保险年金产品可以为投资者提供稳定的现金流保障，但长期来看，收益水平略显不足。面对长期低利率的环境，可能会让投资者面临较大的通胀风险。当然，保险公司自身在现阶段发展长期养老业务上也面临着产品定价难题。由于养老业务的期限一般较长，在低利率环境下，若维持现有产品，需承担更高的利差损风险。若提高保费，又可能进一步削弱市场竞争力。这一背景下，通过利用金融工具进行产品创新来增加多元化的供给，满足不同投资者的养老需求，将是实现中国式养老的关键，同时也可以解决保险公司的产品定价难题。根据中国目前的情况和国际市场的经验，个人认为未来中国商业保险年金产品的创新有以下几个方向：

第一，发展“固定收益+浮动分红”模式。这是中国市场正在探索的一个模式，已有一些保险公司推出了类似的产品。这种保险产品一般依托保险公司的保障能力和投资能力来实现稳定性和收益弹性的平衡，通过结合固定年金和浮动分红，提升产品的收益弹性和市场适应性。与传统的年金保险产品类似，为客户提供稳定的生存年金保障是这个模式的基础，即“固定收益”。一般都会为投资者提供长周期的终身年金保障，确保投资者在退休后可以获得确定的现金流作为养老财务的补充。在此基础上，一些公司将具有“浮动收益”特点的分红融入产品设计中，与投资者共享公司的经营成果。当然，这类产品的分红水平深度依赖公司实力，只有长期稳健的公司才能更好地为投资者提供不断增长的红利，积累养老财富。保险公司需要在保持经营业绩稳步提升的同时，提高自身精算和投资的能力，做好负债管理降低风险，做好投资管理提高收益。

第二，探索指数化模式创新。低利率时代下，对于以积累养老财富为目的的个人投资者而言，自然希望未来的养老收益相对稳定。但又不想因为较低的利率环境而失去长期投资的增长潜力。从国际保险市场的经验来看，近年来为了应对低利率的市场环境，海外保险市场已经纷纷做出调整。他们通过设计指数化的年金保险产品来为长期投资者提供积累养老财富的可能。例如美国市场的固定指数年金（Fixed Indexed Annuities, FIA）和指数万能寿险（Indexed Universal Life Insurance, IUL）已经占据了较大的市场份额，而且还在不断攀升。类似的指数化产品在中国香港和新加坡等亚洲市场也逐渐兴起，成为保险业的讨论热点，为中国商业保险年金产品创新提供了重要的借鉴。我国目前市场上较为流行的万能型保险年金产品中，账户价值通常按照每个结算周期（通常为每月）公布的结算利率增长，虽然稳定但缺乏上升空间。而在指数类保险年金产品中，账户价值的增长率与主要股票市场指数的表现挂钩。这类产品在结算日（通常为每年）会根据指数的实际增长率进行收益结算，具有较好的增长潜力。同时，指数类保险年金产品在结算周期之间，账户价值几乎不变化，并不直接暴露于市场波动中，可以较好地保护本金，为投资者提供账户价值的保障。现阶段，我国的资本市场还不够成熟，指数化产品的推广还存在一定障碍，尤其是监管层面。在风险可控的前提下，监管应该给予保险公司创新更多的政策支持，鼓励保险公司开发更为灵活的产品，并适当优化现有的资本要求和偿付能力评估框架，为指数化模式做好风险控制。

第三，提供个性化定制服务。随着我国社会经济的进步，不同人群对未来养老的观念存在着较大的区别，他们对未来的养老需求也是不同的，存在较大的差异。人群的主要差异包括：生命周期差异、风险偏好差异、健康状况差异、财务目标差异等。一成不变的保险年金产品是无法覆盖所有人群，需要保险公司根据不同客户的生命周期阶段和风险偏好，设计多样化的领取方式和保障方案。例如，设计缴费门槛低，缴费方式灵活的长期积累型年金产品吸引刚刚参加工作收入较低的年轻群体，培养他们提前规划养老的习惯；设计附加浮动分红或与资本市场挂钩的年金产品来吸引风险偏好较高的投资者，通过权益类资产的长期投资来实现养老财富的积累；设计附加长期护理责任或特病保障的年金产品，来解决未来失能老人或慢病老人的医疗护理需求；设计具有身故保障或财富传承功能的产品，来满足高净值人群的养老目标等等。在目前的大数据和AI智能的时代，科技赋能个性化定制是未来产品设计创新的趋势，也是满足多样化养老需求、支持中国式养老事业的重要途径。

总体来看，商业保险年金产品的创新是支持中国式养老事业的重要突破口。不仅需要保险公司增加研发投入，推出更多的创新型年金保险产品，还需要监管部门提供政策支持，完善养老金融体系的风险控制。同时，政府需要加强消费者教育，增强公众对养老年金产品的认知和信任。毋庸置疑，在人口老龄化和低利率时代的大背景下，只有不断地产品创新才能开发出更适合投资者需求的金融产品，只有开发出个性化的金融产品才能起到养老金融的作用，最终用于支持中国式养老事业，让老百姓过上幸福的养老退休生活，实现中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