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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扶罪错未成年人，这个检察院太有招儿了！

方圆

2025-03-23 08:00发布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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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摄图网

本文为《方圆》杂志原创稿件

未经授权，禁止转载

未成年人小阳因涉嫌盗窃罪被公安机关移送至我们江苏省苏州市虎丘区检察院审查起诉。当我问小阳未来想做些什么时，他表现得很茫然。

像小阳这样的孩子并不少见。他们可能涉嫌盗窃、寻衅滋事等罪名，但没有达到刑事处罚的标准，也不符合专门学校入学的条件。他们想回归社会，又面临学历不高、找不到工作的困难，那么，我们可以做些什么来帮帮这些误入歧途的未成年人呢？

送他去村里“吃苦”

经审查案卷后发现，小阳出生于农村，父母长期外出务工对其缺乏照顾和教育，与爷爷相依为命。辍学后跟朋友来到苏州打工，因缺乏稳定生活来源而误入歧途。

小阳归案后有坦白、认罪认罚、赔偿并取得被害人谅解等情节，我院依法对他作出附条件不起诉决定，并设置六个月的考察期。而在考察期内，小阳写下的一篇思想汇报也引发了我的思考。

汇报中，他表示很感谢检察官的帮助。同时，他告诉我们，尽管他一直想找工作，却由于学历不高、没有技术也没有工作经验，迟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之前，我也看到过很多孩子，回归社会后因为缺乏经济来源，缺少家长管教，可能出于生活压力，或者被原先的朋友教唆拉拢，没多久又会重新犯罪。如果有个地方，有人能看管着，有人教育他们，切断可能导致他们再犯的因素，那么就有可能帮助挽救这些走错路的孩子们。

而小阳提到，他只熟悉农活。既然如此，能不能把他送到村里接受教育观护呢？

在一次走访中，我们了解到辖区里通安镇树山村或许能有条件接收这些涉案未成年人。

树山村拥有特色农产品产销、生态旅游、艺术文创等多元产业，且能为孩子们提供住宿场地。我们也了解到，树山村党总支书记非常有责任心和爱心，和他沟通后他也很愿意为这些迷途的孩子做一些事。

经过多轮实地走访、磋商会谈，2023年3月10日，我院与树山村合作社建成全市首个乡村型未成年人观护帮教基地。该基地构建了集职业规划、技能培训、专岗实习、创业帮扶为一体的帮教体系，打造以乡村振兴“新农人”为特色的就业帮教项目。

小阳也成为树山村观护帮教基地的首位被观护对象。他来到树山村这样比较现代化的农村，既感到熟悉且能比较快适应，村里又能有条件让他学习不同的技能知识。

之后，树山村合作社为小阳安排了合适的实习岗位，指派炒茶师、茶艺师、助农直播员等组成“茶艺帮教团”对他提供全程帮带。司法社工也会同步对他开展心理疏导和行为纠偏。

而小阳到树山村的生活条件还是比较艰苦的，我们也是有意让他去吃吃苦，磨炼磨炼。小阳每天都有严格的作息时间，天不亮就得跟着村里的老人去采茶，采过茶后跟着炒茶的师傅学技术。

刚开始学炒茶，小阳掌握不了火候，他的手上还常常被烫出泡。当时我告诉他，一定要学会坚持，多学一门手艺总没有坏处。小阳也没有辜负我们的期待，带他的师傅说他还是很上进的，学了一个月左右，也像模像样了，也能知道怎么不让自己受伤。

小阳在村里的生活条件也比较普通，住宿在平房里，仅仅有一些简单的装修。但小阳还告诉我，他觉得已经比他家好太多了，他自己家连水泥地都不是，进门就是土，家里也没有电视机，他还是很珍惜在村里的生活的。

村里很多老人都会亲切地喊他“弟弟”，最初他还不理解，后来村干部跟他解释，苏州这边的长辈，会喊男孩子“弟弟”，喊女孩子“妹妹”。小阳觉得很温暖，多了很多爷爷奶奶在关照他。

后来，我们慢慢送了不少涉案未成年人来到树山村，每个孩子需要干什么农活，都是看村里的需要。

除了“茶艺帮教团”指派工作，果树结果的季节他们可以帮忙摘果子、包装，不结果的话便去浇水、施肥、除虫、压枝。还有很多可以体验学习的职业，如咖啡师、酒店服务、民宿管理、农产品及文创产品销售、游客咨询服务等。

实习期结束后，被帮教人可以综合实践经验、职业规划等，自主选择是否继续留在树山村就业。

因材施教

为了满足罪错未成年人多样化及个性化发展需求，我们一直在努力链接各类社会力量，探索建立各有侧重、各具特色的观护帮教基地，分级分类为不同问题、不同需求的罪错未成年人匹配相应的观护帮教场所。

例如，除了树山村，我们还和苏州精雕精密机械工程有限公司共建企业型观护帮教基地。这家公司原本就有成熟的“学训练产”一体化实践教学体系，能为观护对象提供高端装备制造业技能培训、专岗实习、学历提升等服务。只要是接受培训后能力达标，公司能提供相应的工作岗位。

我们还和苏州市卢福英刺绣培训学校合作，学校能提供苏绣技能传授、工匠精神塑造和传统文化熏陶等服务，帮助未成年人健康、全面发展。

根据观护对象犯罪成因、成长经历、个性特征等情况，每个人都会有其个性化的观护方案。

如果是需要求职但学历不高的，可以去企业学习技术；如果是性格比较冲动的，可以在苏绣培训学校培养耐心；如果是对自己未来比较迷茫的，可以先去树山村接受劳动教育，多试试几种工作，有想法了再做选择。

像小阳，他在树山村生活了3个月后提出能否换地方，看看自己还能不能学点别的东西。我告诉他可以去那家精雕精密机械工程有限公司，但对于零基础的他会有点难度，要很认真才能学会。小阳也答应了。

然而，小阳去到企业的第一天就“失踪”了。带教老师给他打了很多电话都没人接，我知道这件事的那一刻心想，“完了，要把这个小孩抓起来了”。后来才知道，小阳是因为前一天熬夜打游戏，第二天睡过头了，没赶上去公司的班车，便又回宿舍睡觉了。

那时候我批评他，在企业上班就得遵守企业的规章制度，该上班就得上班。这个道理在我们看来很简单，但或许之前也从来没有人这样教育过小阳。

小阳去到企业后，学习技术是很枯燥的，难度也大，一度也曾想放弃。但公司指派了有多年数控机床教学经验的老师一对一传帮带，让他从一些小的手工艺品开始学，例如书签刻字、蛋壳上雕花，帮助他学习掌握CAD/CAM软件。最后小阳也能熟练掌握数控机床操作知识，可以使用数控机床独立设计、制作文创产品。他设计的“V未来”小夜灯，还在企业组织的比赛中获得三等奖。

现在，小阳回到老家的一个厂里上班。他说工作内容和之前学习的不太一致，但很类似，他学会的数控机床操作知识能让他很快上手。

接受了大半年的观护教育，小阳还和我分享了他的感受。他说，以前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无所事事的，听别人到苏州打工，他也来苏州，但到了苏州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找工作、找什么样的工作。这段时间的学习，给了他机会去规划自己的未来，选择回老家也是想照顾年迈的爷爷，把爷爷一个人留在老家他也不放心。

无论多难，都要坚持

为了让建好的观护基地有序规范运转，我院也在2023年7月升级出台了《社会化观护基地运行管理办法》，明确检察机关、观护基地、司法社工等主体在观护工作中的具体职责，全面提升社会化观护基地制度化、规范化水平。

根据该办法，我院对观护帮教基地采取“特色化建立、规范化管理、常态化运行”方针，将罪错未成年人观护帮教工作深度融入乡村振兴、智能制造、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传承等国家战略，因人施策打造观护帮教创新亮点项目。

同时，我院还要与观护基地签订《社会观护基地设立协议》，观护基地与观护对象签订《观护教育监督考察协议》，明确检察机关、观护对象和观护基地的权利义务，推动项目落实。

此外，我院与观护基地将根据观护对象表现进行综合研判评估，并按照“安全、预警、危险”三层风险等级呈现绿、黄、红三色“观护码”，据此及时动态调整帮教措施和帮教方案。

在观护期间，基地每两个月还将根据观护对象的表现出具阶段性考核报告，这将是我院对观护对象作出终期处理决定的重要参考。观护帮教期限届满后，我院对观护对象保持3个月的后续联系扶持，通过定期开展跟踪回访，掌握其再犯罪、复学、就业等情况，保证观护帮教效果有效性、连续性。

我院也在辖区5个街道的精神康复驿站、日间照料中心等设立观护工作站，定期组织观护对象开展各项公益志愿服务活动。例如，利用他们学习掌握的图纸设计、机床操作等技能，帮助精神康复人员制作并义卖部分手工作品，义卖收入用于维持康复驿站等运营，提升这些孩子的社会责任感。

观护帮教机制运行推广以来，我们已对近30名罪错未成年人开展社会化观护，经观护帮教，16人顺利通过观护期无一再犯。

从事多年未检工作，我也深切感受到“六大保护”的重要性，一个孩子想健康成长，离不开家庭、学校、社会各方面的合力。

办案时遇到不少孩子，自己本身很叛逆，家长管不住了，两手一摊，只想把孩子送去坐牢，那些时候我们也会觉得有点无力。可能我们投入了大量工作，但未必都能有好成效。但为什么还要坚持？是因为哪怕10个孩子里有一个能有转变，我们都会觉得欣慰。

为了帮涉案未成年人重塑良好家庭生态，构建和谐亲子关系，在2025年春节前夕，我院联合司法社工开展“迎新春诉心声”正面管教亲子体验工作坊活动。

我们以社会热点案件为切入点，引导未成年人牢固树立法治意识和底线意识，提醒他们切勿心存侥幸。司法社工详细介绍了正面管教的核心理念、重要意义及实用技巧，帮助家长更直观更深入体验孩子的想法、感受，学会用尊重、真诚、耐心的态度来对待孩子和解决问题，以爱和智慧引导孩子健康成长。

一个孩子背后是一个家庭，如果孩子在犯小错误的时候没有被及时拉回来，从轻罪一步步发展成重罪，不仅毁了他们自己的小家，也有可能对社会其他人造成无法挽救的伤害，增加社会的负担。

我们对未成年人所做的工作，无论再难，相对于后期可能的严重后果来说，还是算简单且值得的。在未成年的时候，我们费点心，孩子多多少少能有所改变，能埋下法律的种子，让他们对法律心有敬畏。

除了关注罪错未成年人的教育挽救，我院打造了“未爱绽放”未成年人检察文化工作品牌，关注对未成年被害人、留守儿童、困境儿童、事实无人抚养儿童的保护救助，坚实守护未成年人公共利益，实现对未成年人全链条、全方位保护，以未检之爱守护花开绽放。

2024年，虎丘区辖区内做到了在校未成年人零犯罪，总体上，未成年人犯罪率同比下降了36%。

2024年10月16日，江苏省检察机关社会观护基地建设工作推进会在我院召开。接下来，我们将继续健全社会观护基地各项制度机制，明确责任分工、规范工作流程、加强监督管理、创新工作模式和方式方法，紧密结合社会发展趋势和罪错未成年人分级矫治需要，持续加强和相关部门、组织的沟通协作，拓展社会观护基地的服务领域和范围，实现罪错未成年人教育矫治效果的最大化。

（文中涉案人员均为化名。本文有删减，更多内容请关注《方圆》2月下期）

本文杂志原标题：《我们这样帮扶罪错未成年人》

编辑丨肖玲燕房佳佳 设计丨刘岩

口述丨江苏省苏州市虎丘区检察院朱晓丹

记者丨黄莎

通讯员丨喻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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