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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岁刘兆玉的跨世纪记忆:从旧社会药铺“相公娃”到西北航空工业建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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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兆玉,1929年出生在陕西临潼,今年已经96岁。他是一位普通人,却也是一位不普通的见证者,从旧中国的中药铺“相公娃”,到解放后的西北航空工业建设者,他的一生充满着普通人少见的曲折与选择,见证了中国社会从贫困到崛起的巨大蜕变。

  出身农民家庭  小学毕业去药铺当“相公娃”

  1929年1月25日,刘兆玉出生在临潼县铁路镇寨刘村,一个坐落在关中平原腹地的小小村落。那时的临潼且尚未划归西安,隶属于渭南地区行政公署管辖。

  刘兆玉的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家中三个孩子,刘兆玉排行中间,也是家里唯一的男孩。那是一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村里人的日子过得捉襟见肘,但刘兆玉始终相信,自己的一生应该有所作为。

  “那时吃不饱饭、穿不暖衣,但我从未抱怨过。即便是这样,我始终觉得,总有一天,我能做点什么,给家里争点光。所以,我一直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学一技之长,改变命运。”刘兆玉回忆着自己贫苦的少年时代,言语中虽然带着一丝无奈,却更多的是应对命运挑战的坚韧。

  由于家庭贫困,刘兆玉小学没毕业便早早步入社会,到渭南县三张镇的中药铺当“相公娃”(旧社会对学徒的称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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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兆玉介绍,入店当学徒按当时的规矩,店家管吃管住但不发工资,学徒必须无条件服从掌柜的安排,如果辞职的话,还要赔店家饭钱。

  药铺老板是一位行医多年的老中医,在他的指导下,刘兆玉学习草药的辨识、配药等技能。每天,他都在药铺忙碌,学着如何选药、如何搭配药材,如何根据不同人的体质与病症调配药方。老中医严格而细致,每一味草药的使用,他都要求刘兆玉仔细记住其来源、功效、禁忌,甚至是最合适的时机和剂量。尽管每天都很累,但这段学徒生涯也为他后来的长寿生活埋下了伏笔。

  天有不测风云。由于当时社会动荡不安,药铺经营难以为继,生意日渐萧条,不得不关闭。此时刘兆玉已年满18岁,正是充满梦想与干劲的年纪,然而一切都戛然而止,身无分文的他只能另谋生路。

  “那时吃饭都成问题,我只能托人想办法,又开始在渭南一家布匹店当学徒。那时的工作也挺辛苦,我在柜台上卖东西,接待顾客。除了这些,我还得做一些杂活,比如做饭、洗锅刷碗、打扫卫生等,反正能做的杂事都得做。”刘兆玉回忆,但好景不长,布匹店也倒闭了,他只好回家务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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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婚当天第一次见妻子  解放后担任乡第一任团支书

  1948年秋天,刘兆玉刚回家不久就结婚了。当时,婚姻多由父母安排,结婚当天,刘兆玉和妻子邓芳琴才第一次见面。

  “那时候,婚姻一般都是父母包办,婚前从没见过女方,结婚当天才算第一次见面。我当时20岁,媳妇17岁,婚后才慢慢互相了解对方。”他笑着回忆。

  尽管婚姻是由父母安排的,刘兆玉仍然珍惜这段缘分。“生活了一段时间,我发现媳妇性格温和,干活勤快,是个能吃苦耐劳的姑娘。人家嫁给我这个穷小子,我也不能让她跟着我一直吃苦,我立志要为这个家打拼,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刘兆玉说。

  结婚一年后的春天,解放的消息传来。“解放了!解放了!咱们这儿再也不打仗了!”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全村人都激动万分。“当时临潼是和平解放的,几乎没有发生直接的战斗。随着国民党撤退,解放的步伐悄然到来。”回忆起当年的情景,刘兆玉目光中仍透着些许激动。

  于是,刘兆玉加入到了敲锣打鼓欢迎解放军的队伍,“那时大家文化水平并不高,但都积极参与,我们敲锣打鼓,喊着口号,欢迎共产党干部来接管地方政权。”刘兆玉眼神里透露出无限的骄傲和激动。通过这些活动,他成为了村里的积极分子,并因此当选为第一任村长和行政村主任。接着加入了青年团,被选为乡团支部第一任书记。

  随着新政府的建立,接下来的日子里,刘兆玉参与了包括土地改革和镇压反革命的工作。他被任命为土改工作队副队长,协助推进土地改革政策。

  到西安飞行场学技术  后被调派到沈阳支援抗美援朝

  解放后,全面的经济建设逐渐启动,国家开始重视教育和技术培训。因工作表现出色,刘兆玉也被推荐到人民解放军西北空军西安飞行场的技术训练班。

  1951年10月,在二儿子刚出生10天后,刘兆玉带着行囊,到西安飞行场的技术训练班报到。然而,他的参军经历并不长,因为仅仅几个月后,随着军队体制改革,西安飞行场的管理权从空军移交给了国家政务院重工业部,这也意味着刘兆玉的参军生涯宣告结束。

  尽管如此,刘兆玉并未空手而归。在技术训练班的培训中,他学到了飞机零部件的维修技术,并掌握了其他技能,还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这一段学习经历为他未来的职业生涯积累了宝贵的技术储备。

  1953年初,刘兆玉结束了技术训练班的培训,获得了回乡探亲的机会。回到家后,他的二儿子已经一岁半。

  与家人短暂团聚后,为支援抗美援朝前线,刘兆玉被调派前往沈阳飞机制造厂工作。在那里,他加入了飞机制造的前线生产,专业是车工,主要从事飞机起落架等重要零部件的制造。

  在沈阳飞机制造厂,刘兆玉与许多技术工人一起,日夜奋战在车床旁,虽然环境艰苦,生产任务繁重,但他始终保持着坚韧与专注。通过不断努力,他不仅掌握了飞机零部件制造的技术,还逐渐从一名普通工人成长为管理人员,成为车间计划调度室主任。

  1957年,刘兆玉调回西安,参与西北地区的航空工业建设。他被分配到西安西郊的庆安公司,先后担任装配车间计划调度室主任、生产副主任、公司生产科经济计划等管理工作。随着时间推移,他的管理能力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

  曾参与“三线建设”  退休后发挥余热为企业提供管理经验

  然而,“文化大革命”爆发后,军工企业的管理体系受到严重冲击。国家决定整顿军工企业,在陕西省委和陕西省军区的领导下,成立了陕西国防工业办公室,并开始对干部进行调整。刘兆玉不久后被调任至陕西省国防工业办公室,担任航空工业局生产计划处副处长。

  1977年,刘兆玉接到调令,正式进入“三线建设”核心区域——汉中航空工业012基地的群峰机械厂,从事管理工作。他在汉中工作了十多年,随着年龄的增长,刘兆玉逐渐从生产一线转向后勤服务和技术管理岗位,最终在1988年年满60岁时,办理了退休手续。

  退休后,凭借多年的企业管理经验,刘兆玉参与了多家企业的合作和引进外资工作,依然活跃在企业管理领域长达20年。他为多家企业提供了宝贵的管理经验和咨询服务,尤其是在合资企业的筹建和管理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刘兆玉介绍,他通过深入分析研究,成功避免了多起重大失误和投资损失。在西安市长安区的一个石墨开采项目筹备中,凭借丰富的经验,他发现地质资源并不符合工业开采条件,避免了合资双方大量不必要的投资,节省了巨额资金。

  此外,刘兆玉还参与了香港资本的引进,并为西安中航纺机公司兼并咸阳皮革厂提供了咨询。他认为,企业的成功不仅在于产值和产量,更在于供、产、销的平衡,确保产品的质量和市场需求匹配。他在担任百孚皮革制品有限公司和其他合资企业的高层管理职务时,强调产品的质量和市场定位,帮助公司渡过了生产上的难关。

  谈到多年的管理经验,刘兆玉表示自己特别注重“转型”的重要性。无论是军工企业还是民用行业,他始终坚持在市场需求变化时及时调整企业方向。在他的建议下,多家公司成功转型,避免了产品滞销和生产线停滞,证明了他敏锐的市场洞察力。

  如今的刘兆玉还不时地为企业提供管理咨询,他乐于分享自己的经验,“成功的秘诀不仅在于对行业的了解和企业的管理能力,更在于如何根据社会的需求进行适时调整。”

  “一生没做过违心的事情,但唯一亏欠的就是我的爱人”

  采访中,刘兆玉说:“我这一辈子听党话跟党走,一生都是为人民办事,工作上尽职尽责问心无愧,从来没做过违心的事情,但唯一亏欠的就是我的爱人。”

  几十年来,刘兆玉前半生与妻子邓芳琴聚少离多,但妻子从不抱怨。两人一共生育五个孩子,其中两个孩子因农村缺医少药夭折。回忆起往事,刘兆玉话语中满是感恩和内疚:“我们的感情相当好,老伴虽然没有文化,但她一直是简朴贤惠的好妻子。”

  “大儿子三个月因病早亡。”他说着,目光有些迷离,那段痛苦的日子仿佛还历历在目。接着,他又讲起了妻子坚韧的付出,“二儿子出生刚10天时,我就外出工作,我岳母看不惯,很生气,她一个人照顾着老的小的,付出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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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7年,刘兆玉调回西安工作,父母妻子儿女的户口转到西安,妻子在幼儿园里当临时工。然而,好景不长,三年自然灾害让他们再次面临选择——“国家号召城市职工和家属返乡,帮助国家渡过难关,我作为共产党员得带头啊,我们俩必须有一个人回去。”回望那段岁月,刘兆玉依然感慨万分,“妻子认为我对国家的贡献大,主动提出让我留下来,她自己带父母儿女返乡。返乡后,两岁多的女儿,又因缺乏医疗救治病亡。每一次失去孩子,都是对我们家庭的重大打击。”

  后来的十多年里,有多次机会可以把妻子接到一处生活,但妻子依旧选择坚守,始终不忍离开家中已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孙子。“直到照顾父母离世,才终于和她团聚。”刘兆玉眼中的泪水和言语中的愧疚,透露出他对妻子无尽的感恩。他深知,自己虽然为国家做出了一些贡献,但在这个家里,妻子才是那位无私奉献的“隐形英雄”。他在妻子85岁生日时的家宴上这样评价:孝媳、贤妻、良母、慈婆,以感谢妻子对家庭的贡献。

  自创30分钟起床养生操  95岁时还骑自行车外出

  如今,96岁的刘兆玉和93岁的妻子邓芳琴身体状况都还不错。“我们虽然年事已高,但依然能自己做饭、走动,生活自理,邻里常常说羡慕我俩的身体。”

  谈到自己的养生之道,刘兆玉侃侃而谈。他的养生观念源自于年轻时在药铺的学徒生涯,也延续到今天。

  “我当学徒学到了一些中药知识,养生并不仅仅是吃什么补品,或者做什么运动,而是一个全方位的调理过程。中医讲究调理,不仅要注重外部的健康,还要兼顾内部的和谐。”他始终坚持合理饮食、适量运动和足够的休息,尤其在饮食方面,尽量遵循自然规律,少吃油腻和过于刺激的食物,而是选择新鲜的蔬菜和高质量的蛋白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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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饮食,刘兆玉坚持早起运动。他年轻时喜欢晨跑,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自创了一套床上养生操。“我每天早上六点半左右起床,做一套自创的床上运动。这些运动并不复杂,包括伸胳膊、腿、脖子等全身各器官的动作和穴位按摩,每天坚持30分钟以上,活动活动关节,保持血液循环。这套简单的动作,既能唤醒身体,又能帮助缓解早晨的僵硬感。不管天气如何,我都坚持做早操这些年坚持下来,身体一直不错。”

  刘兆玉还会对这些动作不断改进和调整,“每隔一段时间,我会根据自己的感觉来调整,如果觉得有新的办法,我就会加入新的动作,淘汰那些不再适用的。”

  在饮食方面,刘兆玉坚持自己做饭,尽量选择新鲜的蔬菜,肉类摄入相对较少。“我喜欢根据自己的口味做饭,蔬菜要丰富一些,肉类则少些,经常和老伴共同下厨做饭。”

  尽管年纪逐渐增大,但刘兆玉依然喜欢运动。他去年还经常骑自行车外出遛弯,但由于家人的反对,他最近已决定暂停这一活动。“我喜欢骑着自行车出去转转,但家里人都担心我摔倒,为避免他们操心,我也就放弃了。”

  刘兆玉坦言,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和记忆力也在逐渐变化,但他始终保持乐观的心态。在他看来,健康不仅是身体上的强壮,更是一种心态、一种对生活的细心呵护与积极面对。

  采访时,刘兆玉分享了自己对生活的深刻理解:“面对人生中的困难,我学会了换个角度去看问题。生气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让自己更疲惫。学会宽容,学会调整自己,坚持心情舒畅,生活规律,不能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华商报大风新闻记者 袁金会/文 陈团结/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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