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简公时,他的宠臣阚止与陈恒(即田常)二人争权,两人势同水火。然而,一位陈氏的远支族人——陈豹却是阚止宠幸的家臣。为此,阚止对陈豹说:“我要把陈氏全部赶走然后立你为继承人,怎么样?”陈豹却回答说:“我不过是陈氏的远支。况且对您不满的不过是几个人,为什么要赶走陈氏全族呢?”告退之后,陈豹转身就把此事报告了田常。
田常就此抢先动手,杀死阚止后又杀了齐简公![1]
田常能抢得先机,远支族人陈豹的告密就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由此可见,田氏家族内部非常团结,常常能一致对外。
然而,随着田氏在齐国的势力越来越庞大,田氏内部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不同的势力派别,彼此间也产生了权力斗争。
春秋战国之交时,田氏家主田悼子去世,一场争夺家主之位的斗争随即爆发。结果,田和战胜诸多竞争对手,成为新一代田氏家主。田和的上位,让族人田会高度不满。为防意外,田和派出田布先杀死了田会的同党。眼见田和即将对自己不利,田会便占据廪丘(今山东菏泽市郓城县西北)而叛,并向晋国赵氏求援。
此后,韩、赵、魏三家携手伐齐,并在龙泽(应在廪丘附近)大败田布率领的齐军。随后,“三晋”又请王命伐齐,大势围攻齐国平阴(今山东平阴东北)。[2]
面对“三晋”的巨大威胁,田和赶紧召集群臣来商议此事。
大臣括子就说:“这三氏原本就同我国不接壤,长途跋涉越过邻国来围攻平阴,所得到的利益是不值得贪恋的。既然如此,那三氏不过是想从我国这里获得威名;请让齐侯亲自前往求和!”
田和认为这个办法很好。
括子离开后,无害子又来求见田和。田和把括子的谋划告诉了无害子,无害子却强烈反对这么做:“这和我听到的说法不同!”
见他还有些犹豫,田和便怂恿他大胆发言:“国家面临危亡而不能安定,忧患聚结而不能解除,还要尊重智谋之士干什么?”
无害子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听说,有割让土地来安定社稷的,有不惜牺牲自身、毁家倾产来保存国家的,没有听说让他的国君去犒劳敌军以保住疆土的。”
最终,田和并没有听从无害子的意见,却采用了括子的计谋,献出了齐康公以向“三晋”求和。[3]此后,“三晋”就把齐康公当作战俘向王室献捷;而周威烈王顺势就把韩、赵、魏三氏封为诸侯!
虽然齐国遭受了奇耻大辱,可这场危机却成功解除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此后田和却愈发重视无害子,却逐渐疏远了括子。解除危难、使国家得到保存,括子的计谋显然是成功的;无害子的主张,虽然不能解危难,却对国君个人是忠义行为,所以他才得到了重用。
该重用能臣还是忠臣,田和以实际行动做出了自己的抉择。
且不论田和在用人上的权谋,这次渡过难关后,田氏在齐国的地位也彻底稳固了下来。
公元前391年,姜齐末代国君齐康公被田和迁于海上,以一座城池作为他的封地;公元前386年,在魏人帮助下,田和正式位列诸侯;公元前379年,齐康公去世,姜齐绝祀,田齐彻底取代了姜齐;此后,又经历了齐废公与齐桓公二代,齐威王成为了新一代田齐国君。[4]
齐威王即位之初,田氏代齐不久,国内政局还不稳定。加之齐威王初期不理朝政,沉溺于声色犬马,凡事都委任于卿大夫,使得齐国屡屡遭受周边列国入侵,失去了不少国土。
为稳定政局、增强国力,田齐迫切需要进行一场强有力的政治改革来振兴国力。可当前形势下,谁又能说服齐威王改弦更张、励精图治呢?
因为齐威王喜欢音乐,齐人邹忌便投其所好,自称善于鼓琴。此后,邹忌被宣召入宫,被安置在齐威王右边的屋子里。过了一会,齐威王就在自己屋内独自弹起琴来。
可还没弹多久,邹忌竟径直推门进来,嘴里还不住地称赞:“您的琴弹得真好!”
一国之君正在弹琴,邹忌不经宣召就贸然闯入,简直是目无君长!
齐威王勃然大怒,立即推开琴、手握宝剑质问道:“先生只看到我弹琴的样子,还没能细致鉴赏,怎么就知道我弹得好呢?”
齐威王说话声音虽然低,却明显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邹忌言语稍有不慎,就将命丧当场!
邹忌不慌不忙,冷静地回答:“大弦声音缓慢浑厚而且温和,象征国君;小弦高洁曲折而且清亮,象征相国;手指按弦低深,放弦时舒缓轻快,这象征着政令;乐调协和起奏,大弦与小弦相得益彰,琴声缭绕而不相冲突,这象征着四时。所以,我才能知道大王琴弹得好!”邹忌以琴理寓意治国,还暗暗在吹捧齐威王,这怎能不让人欢心?
听了这话,齐威王脸色马上缓和了下来,笑着回应:“您很善于欣赏音乐。”
邹忌却顺势转换了话题:“岂止是音乐,治国、安民之道都在乐理之中了!”
这么一说,齐威王又不高兴了:“如果说谈论音乐,没人能比得上您。至于治国与安民,怎么可能从丝弦之间得到奥妙呢?”
“乐声反复而不混乱,就像是国家政治昌明;乐章回环通畅,就如同救济了天下危难。所以说,琴音协调就相当于天下大治。那些治国、安民之道,没有不与乐理相通的!”
听到这,齐威王才知道邹忌不仅善于弹琴,还胸藏治国大道。三个月后,齐威王在充分了解后,大胆地启用邹忌为相,推行政治改革,修订法律、选拔人才,奖励贤臣、处罚奸吏,齐国得以大治。[5]
此后,为了吸引天下人才来齐,齐威王又创立了稷下学宫,给天下学者提供了一个学术争辩的场所,允许他们“不治而议论”[6]、“不任职而论国事”[7]。稷下学宫建成后,吸引了大量人才赶赴齐国:孟子、淳于髡、邹衍、田骈、慎到、荀子、尹文、申不害、兒说、鲁连仲、荀子等等东周著名学术大家,纷至沓来,令田齐文化兴盛于一时。
人才的兴盛,让田齐政治、经济、军事等等各领域也步入繁盛期,促使齐国国力逐渐增强,慢慢就有了争霸天下的实力。
春秋时代的姜齐,自齐桓公之后就再也没能称霸;代齐之后的田齐,能否重振齐桓公的雄风?
[1] 《左传·哀公十四年》
[2] 古本《竹书纪年》
[3] 出自《淮南子·人间训》,原文田和为“牛子”。按《墨子·鲁问篇》记载,田和又被称为“项子牛”。因此,虽然杨宽先生在《赵国史料编年辑证》中说“无害子”可能是田和,但个人以为“牛子”更应该是田和。
[4] 《史记·田敬仲完世家》
[5] 《史记·田敬仲完世家》
[6] 《史记·田敬仲完世家》
[7] 《盐铁论·论儒》
——完——
作者 |欲云:喜欢历史的理工男,现居湖南
图片 | 来自网络,
欲云谈史论今
解读不一样的历史
以古喻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