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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的考古学》如何从幕后走向台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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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北大展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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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步入北京大学博雅空间,循着步道走上二楼,《“吃”的考古学》主题展览便映入眼帘。这场展览是在教务长办公室的策划与全力支持下,与考古文博学院多次深入研过后确定的主题,旨在通过考古学的视角,探索人类饮食文化的演变及其对社会发展的深远影响。展览由来自考古文博学院博物馆学专业的四位2021级本科生独立完成;自去年12月开展以来,展览便吸引着每一位路过的师生驻足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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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说是一场严肃的学术展览,《“吃”的考古学》更像一本“课堂笔记”,它以聆听讲座的学生视角,向观众生动地展示了史前人类“吃什么”“怎么吃”以及“吃的影响”。展览穿越上下万年,地域横亘东亚、西亚,从日常生活中习以为常却至关重要的“吃”出发,带领观众探索史前食物的获取、加工与饮食传统的形成,以及这些变化如何塑造了人类社会的方方面面。


在策展过程中,考古文博学院沈睿文院长给予了大力支持,提供了宝贵的学术建议。考古文博学院教学院长邓振华老师、赛克勒考古与艺术博物馆曹宏老师全程参与指导,为展览的顺利推进提供了坚实保障。四名同学在老师们的指导下,如何在保证学术严谨性的前提下,用趣味打破考古学术高墙?从选题到落地,策展过程中浮现了哪些挑战,发生了哪些故事?随着展览一步步从灵感付诸实际,师生如何在教学相长中共同进步?让我们一起走近《“吃”的考古学》,从幕后走向台前。


从幕后到台前:展览大纲的诞生

在本学年之前,《博物馆实习》课程并不要求实际落地展出;这次的情况则有点特殊。团队负责人胡小叶回忆,“最开始,邓振华老师希望我们和其他博物馆学专业同学,策划博雅空间207的展览;我们突发奇想,希望把《博物馆实习》的‘概念展览’作业付诸现实,很快得到了老师们的首肯。

在近二十个前期选题中,《“吃”的考古学》为何能脱颖而出?团队成员袁梓晴告诉我们,本次展览主题来自考古文博学院教学院长、长聘副教授邓振华老师的同名考古讲座,资料详实、脉络清晰,且邓振华老师作为本次策展的指导老师之一,便于展开专业的学术指导,有利于保证展览内容的专业性。同时,他们也考虑到展览的科普性质,以“吃”为线索,应当能吸引广大在校同学老师的观展热情,起到趣味性和专业性兼备的效果。

不过,《“吃”的考古学》并不是个小题目。饮食考古涉及植物考古、动物考古、稳定同位素分析等细分专业领域,学术专业性较强。如何将庞杂、深奥的学术知识,以轻松有趣又不失严谨的方式呈现在观众面前,成了前期设计大纲时的难题之一。同学们采用了同名讲座笔记的创新形式,简明清晰的文字配上各式的插图和批注,让观众们仿佛置身讲座现场,获得最清晰的知识阐释。团队成员白欣雨说,希望使展览“更加贴近大家日常生活,让考古知识成为大家更能理解的内容”。同学们利用形式上的小巧思,把专业知识形象化、易懂化,为广大观众提供了精美的视觉呈现和知识盛宴。


展览大纲的成形,离不开邓振华老师与考古文博学院其他老师学术上提供的帮助。邓振华老师的讲座大纲内容详实,但若要形成展览,仍有大量需要提炼、整合的内容。同学们说,自己从事的工作是把“学术的语言”翻译成“展览的语言”,他们按照讲座结构进行展览板块划分,但面对一些学术争议,以及高度专业的内容,梳理起来还是得费不少功夫。另外,展览空间的限制也影响了展览大纲文本。据团队成员赵一诺讲,原定版面有16页之多,后来得知展览中能呈现的篇幅与预想中出入较大,他们在此基础上做了大幅删改,最终实现了“小而精”的呈现效果。

展览脉络清晰、结构明确,第一部分介绍“史前人类吃什么”,带领观众探索史前人类的食物资源构成及其变化,特别是从狩猎采集到农业出现的发展过程;第二部分承接上文,以“史前人类怎么吃”为主题,重点展示新石器时代以来食物加工方式的多样化和东西方不同食物加工传统的形成;第三部分从农业与定居、人口规模、社会分化等的关系入手,解读食物如何影响人类文明社会的形成,说明吃带来的深远影响。赵一诺、袁梓晴、白欣雨分别完成以上三大部分,组长胡小叶则统筹协调文案全部的进度,并完成前言、结语,同时对接设计公司。团队成员分工明确,一份饱含同学们心血的展览大纲,就此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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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月亮与六便士之间:策展的浪漫与现实

然而,基于展览大纲的策展工作,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美好;精彩的展览背后,隐藏着策展人日日夜夜的辛勤付出。“同学们可能对策览充满想象,觉得策展工作非常浪漫;但实际开始策展后才会发现,博物馆的工作会让人很‘狼狈’。”来自赛克勒考古与艺术博物馆的曹宏老师如是说。她和同事们十多年前接手了《博物馆实习》课程,担任指导老师至今。


曹宏老师和同事们布置的课程学期作业,是提交一份“概念设计”式的展览大纲,除了不需要真正落地展出以外,这份展览大纲的专业性、详细程度、可操作性等一切细节,都无异于真正策划一场展览,这对学生们已是不小的挑战。更何况,此次展览将从纸面上的大纲,走向实际的展厅,无疑更增加了展览落地过程中的不确定性:实地考察、选择可用展品、人员流动的安全考虑、文物保护需求与展出形式的权衡、与展览公司的对接沟通……种种细碎、繁琐的实际工作,都是棘手的难题。简而言之,不论是概念设计,还是此次真正落地,博物馆学专业的同学们都必须直面从浪漫想象到琐碎现实的“落差感”


具体到《“吃”的考古学》中,如果要给“抓狂”程度排个序,和展览公司之间艰难的沟通,一定名列前茅。团队成员都在博物馆实习过,对此已有心理准备,但尚未亲自跟展览公司打过交道。袁梓晴说,“真正沟通后才发现,很多困难都在意料之外。”


例如展板设计。团队成员最初想以贴近大地颜色的土黄色作为展板主体色,但由于色差的原因,必须请公司反复打样,参考样品效果多次调整。另外,展板文字格式、图文编排设计、图片清晰度等琐碎细节,都必须与展览公司沟通、商榷。然而,尽管同学们的要求已经写得非常详细,展览公司的设计仍不尽人意。正如曹宏老师所说,“与展览公司和设计师沟通就像编程,需要按逻辑把程序编好,每一处细节都得详细考虑。”


四人向展览公司提要求的方式,从开始时直接发送一个文档,逐渐变成在展览公司反馈的PPT上直接标注;每次设计公司反馈一稿,团队四人与指导老师便会共同商定需要修改的内容,再要求公司修改,如是反复往来。与展览公司沟通的过程无疑是艰辛的,但也极大地丰富了同学们的专业经验,培养了与设计公司打交道的能力。


另外,受限于空间,许多精彩的想法没能完全实现。同学们原先想设置主视觉,放置一个可以互动的小立牌;但由于公司设计的问题,最后没能实现。又比如博雅学堂的空间并不满足博物馆的安保条件和文物保护条件,因此无法展出真正的文物;作为替代,同学们从旧石器时代考古教研室的李锋老师处获得了若干现代实验的打制石器标本,陈列在展厅中间的展柜,也取得了不错的成效。另外,同学们原先想在展览里播放一段打制石器的视频,不料布置完展板,布置投影屏幕的空间便告急了;不过同学们仍想出了替代品,“我们采购了磨面的石磨和舂米的碓窝与木杵,吸引观众沉浸式参与”,赵一诺说。同学们克服种种客观条件限制,最终得以呈现一场精彩有趣的展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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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展览从幕后走向台前的过程中,同学们一致认为印象最深、收益最多的,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的经验:如何进行团队沟通、如何与设计公司对接,如何权衡创意构想和客观条件,呈现出一场精彩的展览,都需要在实践中逐渐学习。《“吃”的考古学》展览,正为他们提供了一次绝佳的实践机会。


一场成功的展览背后,有太多“不足为外人道”的细节。赛克勒博物馆的王伟华老师告诉我们,在博物馆策展工作条条框框的限制下,需要丰富的经验和强大的能力,才能呈现出一场令自己和观众都满意的展览。策展的浪漫与现实,好比月亮与六便士:看似美好的策展理想和琐碎的现实工作之间存在张力,但只要一步步脚踏实地地学习、工作、实践,定能实现策展人的理想。


绝知此事要躬行:博物馆学人的实践与成长

从幕后到台前,全程策划《“吃”的考古学》展览的四位同学,无疑从策展工作中收获颇丰。在专业知识以外,同学们印象最深刻的,是实际负责策展工作后,才能学到的宝贵技能经验。无论是与老师沟通,还是与设计公司对接,不厌其烦地修改错误,精益求精,都让同学们在实践中得以成长,为未来的博物馆学职业工作打下坚实的基础。


策展过程中还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在《“吃”的考古学》之前,博雅空间207室的展览采用易拉宝作为落地展板的展示形式。受此影响,同学们也考虑采用易拉宝展板。后来,黎婉欣老师在参观展场时,注意到展场空间有限且展板较多,便建议大家改用挂墙式展板,以更合理地利用空间,使展厅更加开阔,提升视觉效果。虽然已与设计公司协商好,但同学们为了更好的展示效果,果断采取了黎老师的建议,更换为挂墙式的展览。袁梓晴感慨,“最后的效果真是大大超出我们的预期,我们也向专业学者学到了很多。”向经验丰富的老师取经,提升自身的策划技术和实践能力,也是不可多得的经历。


赛克勒博物馆的指导老师们,陪伴团队同学走过了策展全程;同学们的成长,他们历历在目。商晨雯老师回忆与同学们的沟通时总结道,“策展中,有许多又细碎、又意外的工作。《博物馆实习》课程和《“吃”的考古学》策展,可能会打破同学们对博物馆学浪漫的想象。”不过,老师们欣慰地看到团队同学在策展工作中的成长,“在工作的过程中,同学们便会意识到:尽管要面临琐碎甚至抓狂的问题,但只要扎扎实实地做好每一件事,就能实现那些曼妙的想法。”克服重重困难,脚踏实地实现自己想法的过程,应该是每一位有志于从事博物馆工作的学生,专业道路上的催化剂。


邓振华老师,作为团队成员的指导教师,同样全程与同学们“同甘苦,共进退”。在反复打磨的过程中,他也欣慰地看到四名同学的成长。他常常惊叹于同学们的创意和巧思,例如因为受限于空间与安全,无法像日常的博物馆那样以实物作为主体,而同学们很快就提出以笔记形式来解决大块展板枯燥的问题,邓振华打趣地说,“我觉得挺巧妙的,还是小朋友的脑子比较活!”


此外,全程指导团队成员,也让专精新石器时代考古和植物考古的邓振华老师,更深入地了解了博物馆学专业。“博物馆专业培养出来的人才,需要具备什么能力?等他们从事策展工作后,如何展示出自己的核心竞争力?” 事实上,他的答案与同学们心中所想不谋而合:博物馆学人才在具备一定的专业知识之外,其竞争力的重要体现之一,便是快速学习和转化的能力。当然,沟通和统筹的能力也同样重要。指导同学们策展的过程,成为了邓振华老师思考《博物馆实习》课程如何改革的契机。考古文博学院的各个专业环环相扣、相互联系,考古、文物保护、博物馆学等专业,实际上涉及考古发掘与研究、文化遗产保护、展示利用这一连续的过程。《“吃”的考古学》展览成功举办,让邓振华老师开始思考,是否能在突出博物馆学专业特色的同时,进一步打破各个细分专业间的壁垒,让考古学、博物馆学、文物保护技术、文物建筑等诸多专业更好地融合?能否在今后的《博物馆实习》课程中稳定地引入考古学和其他专业老师的参与,以加强学院乃至学校不同专业之间的联系,提升博物馆学专业学生的核心竞争力?他告诉我们,有了《“吃”的考古学》这次成功的经验,考古文博学院正在对相关课程的安排进行改革,也希望在未来能看到一系列由学生主导的展览成功落地

结语

《“吃”的考古学》将万年饮食文明凝练为一场生动的知识对话,带领观众在熟悉的日常中触摸史前文明的脉搏;这场展览不仅是考古知识的科普窗口,更映射出当代博物馆学青年学人的成长轨迹。将想法转化为现实的过程充满艰辛,但展览落地的那一刻,四名同学和指导老师们无不觉得,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一个学期的工作中,同学们对博物馆学工作的本质属性,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博物馆学从业者的本职工作可以视为“转译”,他们需要短期内快速学习、转化学术性的思路与知识,在此基础上快速搜集资料,得出一个较为确定的结论,然后运用博物馆学专业知识,将其转化成大众能够看懂的表达。“即使对主题不是非常精通,但转化知识的能力是必备的,这就是博物馆学从业者的扎实功底和素养。”同学们如是说。在未来,他们也定将继续怀揣博物馆学人作为“愿望实现者”的热忱与使命,让前沿的学术走近大众,让沉睡的历史焕发新生。


来源 | “北京大学教务部”公众号
责任编辑 | 黎子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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