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县，一座位于山东菏泽的小县城，因“山东菏泽曹县666”的魔性喊麦而走红网络，一夜之间成了众人皆知的“宇宙中心”。流量褪去后，曹县的各色特殊标签却依然亮眼，汉服、木雕、梨花节、羊肉烧饼、江米人等等，都让它稳坐“新国潮C位”。在这里，千年商汤古都的DNA仍在流淌，令年轻人疯狂打卡的“新中式美学”也持续建构着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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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汉服产业的心脏
路上随处可见的马面裙，风靡各大景区的汉服租赁，充斥着网络直播间的新中式服装……它们大多都有一个共同的来源——山东曹县。这座地处鲁豫两省交界的小县城，近些年来异军突起，成了“Z世代”（1995年到2009年之间出生的人群）的新宠，承包了年轻人别样的新时尚风潮。
不管是节假日还是工作日，曹县街头都充满了忙碌的身影。曹县数字经济产业园里，工人们正马不停蹄地打包发货；曹县最大的有爱云仓汉服基地内，主播们身着马面裙向网友们热情推荐；在e裳小镇，线下体验馆内游客络绎不绝……在曹县，1000多家汉服生产企业，每天源源不断地向全国乃至世界各地输送着各式各样的汉服，堪称“中国汉服产业的心脏”。据统计，曹县汉服已出口至韩国、意大利等20余国，并入驻故宫、大唐不夜城等180家风景区。
曹县能以汉服“出圈”，绝非偶然。由于曹县地处黄河冲积平原，肥沃的土壤为棉花生产提供了绝佳的条件。早在明清时期，曹县就是山东重要的棉花产区之一，同时也拥有坚实的纺织业基础。20世纪90年代，曹县以制作传统戏服为主，受众极少。随着近些年来汉服文化的复兴，以及古装影视剧和短视频的推广，曹县大量企业迅速从演出服生产转型为汉服生产。
在这里，能找到任何朝代、任何地域的古装。价格也丰俭由人，从百元平价款到万元定制款，只有想不到的品类，没有买不到的汉服，让年轻人直呼“曹县汉服，真香”！据统计，市场上的十件汉服里，起码就有五件来自曹县，仅拼多多平台全国汉服销量前100名的店铺里，来自曹县的店铺就占据了一半以上。2024年，曹县汉服总产值达260亿元，其中网络销售额突破87.5亿元，占全国市场的50% 以上。
别小看县城人的专业度。虽为小县城，却愿意为设计付费，愿意通过电商为销售扩宽渠道，这是属于曹县的务实与认真。从早期仿制到如今自主设计，从粗放加工到数字化柔性生产线，当地企业已形成涵盖设计、生产、销售的全产业链，更有定制汉服工作室，一件汉服能卖到3.5万元，也陆续涌现出了花神记、醉雨朵、洛如嫣等逐渐成为汉服头部的企业。
不过，曹县的野心不只在于简单的服装制造，还通过元宇宙试衣、直播云仓等硬核玩法，成为了年轻人眼中的潮流符号。元宇宙试衣，即通过虚拟现实技术模拟汉服上身效果，人们不用去现场，在家中就能试穿各种汉服。有网友分享自己在曹县元宇宙试衣间里试穿明制汉服的经历，大呼神奇，瞬间感觉自己变成了古装剧里的女主角。
曹县的直播云仓也让消费者大开眼界。通过实时直播，人们可以见证汉服生产的全过程，从布料裁剪到刺绣缝制，每一个环节都清晰可见。这种透明化的生产方式，增强了消费者的信任感，也让曹县汉服的口碑迅速传播开来。曹县汉服品牌“汉尚华莲”是这波汉服热潮的典型代表，它推出的“汉服 + 元宇宙”系列，不仅在国内市场大受欢迎，还成功打入国际市场。一位海外消费者在社交网站上晒出自己购买的曹县汉服，还配文：“简直不可思议，这件汉服让我感受到了中国文化的魅力，曹县真是‘宇宙中心’！”
如今，曹县又玩出了新花样。它联合高校开发了仿古织锦技术，探索出了“AI+ 汉服”设计模式，通过算法生成千余款新式纹样。试想在曹县，甚至都无法看到一件相同纹路的汉服，任何一件都可能成为“孤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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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树下的人间烟火
想要身着汉服体验古装电影里的唯美场景，来曹县就能实现。每到春天，曹县青堌集镇西南的百年梨园里都会迎来一场盛大的梨花节。节会上还有古风市集、汉服巡游活动，一场穿越时空的体验，直接把“中国·唐庄梨花节”顶成了抖音热门话题。
在清朝建的百年梨园里，数百棵梨树绽放着洁白的梨花，乍看之下如诗如雪，美不胜收，似有古装剧《墨雨云间》里，女主角姜梨站在簌簌而落的梨花瓣中的凄美之感。站在树下，任由梨花飘落，不知成就了多少游客的“人生照片”。
近几年，由汉服产业带动，“中国·唐庄梨花节”也变得十分火爆。2022年梨花节期间，梨园的游客数量直接突破了10万人次。更有网友在抖音上分享道 ：“在唐庄梨园，我仿佛走进了童话世界，梨花飘落的那一刻，感觉自己成了仙侠剧里的主角。”
除了打卡拍照，边逛边吃才是梨花节的正确打开方式。当地村民十分善于发现商机，他们在曹县传统小吃“梨膏”的基础上，研发了梨膏棒棒糖和梨花冰淇淋。梨膏以梨为主要原料熬制而成，具有润肺止咳的功效，在曹县已有数百年的历史。过去，当地人常将梨膏制成块状或膏状，作为日常保健食品。曹县的食品工匠们为了适应旅游需要，巧妙地将梨膏与棒棒糖结合，创造出了既健康又美味的零食。据说，梨膏棒棒糖还通过本地电商平台销往全国各地，仅2022年的销售额就突破了500万元。
此外，商家还研发了梨花文创冰淇淋。新鲜的梨花花瓣经过特殊处理，提取出梨花的精华，再与牛奶、奶油等原料混合，经过低温搅拌，制成口感细腻的冰淇淋。为了增加趣味性，冰淇淋上还会点缀几片可食用的梨花花瓣，既美观又增添了独特的风味。吃一口新鲜的梨花冰淇淋，便能让味蕾也体验一番梨花满园的春日气息。
在曹县吃羊肉垛配烧饼，也被列入“梨园仙侠们”的打卡攻略。垛子羊肉烧饼是曹县的特色美食，将羊肉煮烂切成薄薄的片状，夹在刚出炉的烧饼里，肉质鲜嫩，味道醇厚，梨花的温婉混合羊肉烧饼的粗犷，是最能愉悦人心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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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工艺的新玩法
曹县还是享誉国内外的“中国木雕之乡”。在省级非遗传承人蔡秀芳的工坊里，木雕屏风能“讲”《西游记》，佛像会“跳”敦煌舞。更绝的是木雕盲盒，拆开可能是“Q 版”孔子，也可能是赛博哪吒。
木雕技艺在曹县相传已久。明清时，曹县作为鲁西南地区重要的交通枢纽而经济繁荣，包括木雕在内的木工技艺得到了快速发展。当时，木工师傅不仅能制作日常用品，还能制作屏风、牌匾、神龛等精美的木雕艺术品，成品远销周边省份甚至京城。明清时期曹县木雕题材极多，大部分以吉庆祥瑞的寓意为主，雕刻技法也是多种多样，有悬雕、透雕、浮雕、圆雕、平雕等。直至今日，曹县木雕产品多达七大类三千六百多个品种，且与时俱进，创造出了很多年轻人喜欢的传统人物形象。
与汉服产业类似，曹县的木雕也是一条龙式制作，从选材、制作、销售……都能在这个小小的县城实现。至于它具体有多火，数据才是王道。曹县木雕不仅在国内市场占据重要地位，还远销海外，2022年木雕出口额直接突破1亿元，2023年木雕年产值更升至1.6亿元。
在木雕产业中，寿材木雕产业占比较高。上世纪，曹县凭借临近的河南兰考县桐木生产，发展出成熟的桐树加工产业。2000年，日本商人发现了曹县桐树加工产业的优势，上门来和曹县工厂谈合作。此后，由于曹县汉服产业的热销，在电商平台的帮助下，曹县开始向海外销售木制品，桐木置物架、跆拳道板、酒盒等在跨境电商平台上广受欢迎。日本东京电视台曾有一档综艺节目摄制组到曹县采访，称日本人买的寿材9成都来自这个城市。
此外，作为北方地区，面塑也是曹县另一项古为今用的传统手工技艺。面塑以面粉、糯米粉等为主要原料，通过手艺人的创作，形成了各种动物、人物形象，堪称“指尖的技艺”。在面塑技艺中，曹县江米人是重要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从花草虫鱼到神仙人物，手艺人指尖下诞生的江米人大都呼之欲出，栩栩如生，令人叹为观止。
在过去，曹县江米人的受众非常多，当地有俗语“一根扁担两条绳，走遍天涯不受穷”，就是形容江米人面塑生意的火爆。不过，曾经的江米人以原始签举式为主，不仅大小有限制，成品也并不精细。随着时代发展，手艺人将刀、剪、梳子等雕塑工具融入制作中，同时探究了揉、捏、剪、挑、压、粘、贴等多种塑造方式，形成了案置式江米人，塑造了神话传说、历史典故等传统文化故事里的各类形象，在大众视野里一炮而红。2023年，曹县江米人名声大噪，成为法国卢浮宫卡鲁塞尔展厅里唯一的中国面塑类非遗，近期更是因捏出“爆款”哪吒而在互联网上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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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剧本杀
曹县西北的刘岗、曹楼、伊庄三个村庄，被称为“红三村”。抗日战争时期，日军曾在作战地图上用红笔将三村圈在一起，并标记为“赤”字，这使“红三村”的名字逐渐响亮，成为鲁西南地区抗日根据地的中心和第一红色堡垒。
如何让年轻人体验到战争的残酷与红军的艰辛？曹县没有采用传统的教育模板，而是创新了体验方式，把红色故事融入现代旅游里，用身体力行的体验，带动人们了解历史，让红色文化以更年轻化的方式走进大众视野。
在曹县开发的一款名为《红色曹县》的沉浸式实景游戏里，曹县的历史风貌得以还原，玩家可以扮演八路军战士，完成一系列任务，如传递情报、护送伤员等，亲身体验革命年代的艰辛与荣耀。此外，曹县还推出了红色文化主题的文创产品，如红色文化纪念品、红色主题书籍等。这些文创产品不仅深受游客喜爱，还通过电商平台销往全国各地。仅红色文化纪念品的销售，曹县就能实现年销售额突破1000万元的奇迹。
曾经的贫困县，成了现在的时代宠儿。曹县，真正找到了当代的新玩法。它的成功，不仅是厚重文化资源的支撑，更有着创新、突破精神的加持。无论是汉服的元宇宙试衣，还是红色文化的沉浸式游戏，曹县都在用年轻人喜欢的方式，重新定义传统文化的价值，它用实力证明了“土到极致就是潮，传统文化也能玩出新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