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她一头栽进自己的命运，化成一声长长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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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3-21 12:02发布于北京我们的太空创新实践中心官方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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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孟京辉“独角戏三部曲”的开篇之作，《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改编自茨威格同名小说，自2013年首演以来已超千场。这部作品延续了孟京辉对文学经典的解构传统——将茨威格笔下克制的文字暴力转化为舞台上的感官冲击。原著中女性长达一生的隐秘爱恋，被浓缩为70多分钟的独角戏，由演员黄湘丽一人分饰少女、情人、母亲等多重身份，以身体为媒介完成对爱情本质的剖白。

舞台设计延续孟京辉的极简风格：白色的斜坡舞台棱角分明，隐喻“信封”意象。悬挂的锅碗瓢盆随着剧情推进叮当作响，将厨房化作欲望的炼金场。灯光切割出狭窄的光区，时而将演员困在回忆的牢笼，时而将她抛入现实的荒原。多媒体投影在背景墙上投下维也纳的街景碎片，老式电视机雪花屏的噪点与吉他即兴演奏交织，形成虚实交错的时空迷宫。

最令人震撼的是黄湘丽的表演——她徒手煎牛排时升腾的香气、剁碎番茄时飞溅的汁液、用红酒在床单上涂抹出血色玫瑰，这些即兴的肢体语言让观众从视觉、听觉到嗅觉全维度沉浸，堪称“通感戏剧”的典范。

剧作对原著进行大胆重构。茨威格笔下温柔隐忍的牺牲，在舞台上蜕变成带血的控诉：三次烹饪场景（煎牛排、调红酒、剁番茄）对应女性生命中的三次觉醒——从青涩初恋的颤栗，到与爱人重逢的欢欣，最终走向丧子后的精神崩塌。孟京辉刻意放大爱情的生理性特质，那些被传统戏剧回避的“不洁”，成为叩击爱情本质的重锤。

演员黄湘丽在独白中撕碎玫瑰、摔碎酒杯，将“我爱你与你无关”的崇高宣言解构为自我欺骗的谎言。当她把一个又一个枕头抛向舞台中央时，完成了对单向爱恋的终极阐释——所谓无私的爱，不过是偏执者给自己戴上的殉道者枷锁，而卑微偏执的泥淖中，也能开出斑斓的花。

与原著相比，孟京辉的话剧版本更强调对抗性。茨威格书信体的温柔絮语，被解构成撕裂的摇滚嘶吼。小说中贯穿一生的等待，在舞台上压缩成瞬间的爆发。导演删去了所有男性角色的实体存在，仅通过电话铃声、空椅子等符号暗示“他”的存在——这种缺席反而强化了女性在爱欲中的孤独本质。

值得玩味的是对“孩子”符号的处理。原著中作为爱情见证的婴儿，在剧中化作投影中扭曲的胎儿影像，最终消散为电视机雪花屏的噪点。这种改编将个人悲剧上升为时代隐喻：在情感速朽的当下，连最纯粹的生命纽带都沦为虚无的投射。

十年间，这出戏让无数观众在散场后默默流泪。有人为角色的死亡而惋惜，有人从煎牛排的香气里嗅到自己的青春。孟京辉用戏剧的暴力撬开我们锈蚀的情感阀门，让我们不得不直面那些被理性规训的爱情本能。

当剧场灯光熄灭，那只被摔碎的高脚杯仍在倾斜，红酒如血溪蜿蜒过白色舞台，封存了一个女性一生的漫长信件。这抹猩红既是茨威格笔下爱情的遗痕，也是孟京辉留给当代人的诘问：在这个消费至上、娱乐至死的时代中，我们是否还需要一场不计后果的偏执疯狂？理想主义又该何去何从？答案或许就藏在每个观众离场时，那声未被说出口的叹息里。

来源 | 我们的太空（ID：ourspace0424）

校对 | 刘俞希

主编 | 张文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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