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浩月：年轻人如茶，是需要“炒”的——读《乌山不夜侯》

“不夜侯”是茶的雅称，最早出自西晋文人张华的《博物志》，意为饮茶之后神思清明夜不能寐。《乌山不夜侯》这部长篇小说顾名思义写的是“乌山茶”的故事，但在书中，“乌山不夜侯”又是乌山村人对主人公钟清友的爷爷的尊称，无形中又有了些“侯爵”的意味在，老人巡山，一人一狗，守护茶园，小说的乡愁意味在字里行间溢出。

“乌山不夜侯”去世后，茶园也出现了存续难题，承包者钟志国（钟清友父亲）打算转让套现，甩掉茶园这个包袱，但从伦敦回来送爷爷最后一程的年轻人钟清友，却在茶园中血脉觉醒，出于对埋葬了爷爷的这片土地的依恋，以及乌山自然景观带来的震撼，钟清友放弃出国，毅然接过了爷爷想要重振茶园的担子。表面看，这是爷孙隔辈亲带来了能量，但这位仿佛一夜间爱上做茶的“海归”的行动力，更多源自根植于他血液当中的文化律动。

“采青、晒青、晾青、浪青、杀青、碰青……”仅仅是围绕茶叶制作这一系列与“青”有关的专业术语，就使得做茶充满复杂又细腻的意味，让人对这一过程充满兴趣，正如小说里的茶叶大师叶天羽所说的那样，“做茶就像训练一个人：晒青就是让它跑起来，流汗；晾青就是让它休息，恢复体能；缓过来了，再训练，俗称死去活来”。《乌山不夜侯》将做茶过程写得饶有趣味，比如叶天羽收购了几千斤被钟清友认为“做废”了的茶，几经“调教”之后，那些茶变成了珍品，可谓“变废为宝”“起死回生”。

在小说里，茶是有灵性的，但小说重在写人物，钟清友的灵性，在霸道父亲长期的严厉管教下，如萎靡不振的“茶青”，经过几个月独居茶园的反复思考历练后，以不可阻止的态度“觉醒”了，这名25岁的00后，以父辈难以想象的成长速度，拥有了茶园主人的姿态。这样的描写使得这本小说无形中给予这一代年轻人展示自我的舞台中心，他们有国际视野，熟练应用各种社交与传播工具，他们的自信的形成源自对知识与信息的掌握，更来自能够落地的实干精神。

柳青在《创业史》中写道，‌“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读‌《乌山不夜侯》中钟清友做茶之后的山村开发故事，不免又想到柳青所说的这句话，两部书的书写者以及书写对象隔了几代人，但书中箴言，却仍然有其闪光价值与明面意义。当下年轻人的“紧要几步”有哪些？从钟清友的经验看，首先第一步是热爱，没有热爱就不会投入；第二步是理性，通过清醒分析与果断决策把握好机会；第三步是资源整合，这种资源由信息资源与人际资源构成；第四步是目光长远，只有放眼未来，才能坚定当下付出……

年轻人如茶，需经“炒”方显真味。这里的“炒”既是制茶工艺中决定品质的关键工序，更是时代对青年群体的精神淬炼。这里所说的“炒”，是历练，是锻造，也是扶持与呵护。在‌《乌山不夜侯》中，读者可以清晰看到钟清友由一枚刚被摘下枝头的“嫩叶”变成芳香四溢的“茶叶”的过程，因而本书的创作就有了以一人比喻一代人的意图，当乌山的茶山意象由淡淡的乡愁意味部分替换为年轻群体积极昂扬的荷尔蒙气息后，茶的文化与传承，自此也有了额外的一份灵动与精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