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2024年4月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发起针对中国海事、物流及造船业的301调查后，2025年2月21日又发布了调查拟议限制措施，并拟于3月24日在华盛顿召开听证会，这些措施主要包括：1.高额港口费用：对中国籍船舶运营商、拥有或订购中国建造船舶的航运公司征收单航次最高150万美元的港口费，并对使用美国船舶的运营商提供费用减免。2.所谓“国货国运”政策：强制要求美国出口货物中逐步增加美籍船舶承运比例（三年后5%，七年后15%），且部分需使用本土建造船舶。
美国如采取上述拟议措施，不仅对中国的海运和造船业产生负面影响，而且还无差别攻击了拥有或订购中国建造船舶的全球航运企业。这种针对中国船只征收歧视性费用和设置其他贸易壁垒的单边举措严重违反世贸规则，也违背《中美海运协定》。围绕这一调查，我们有必要讲清三个主要观点。
美国造船业衰败的根本原因
美国的航运船只数量从1960年时的占全球17%跌至如今的仅占0.4％，很大程度上要归咎于1920年通过的《琼斯法案》。这样一个“美国优先”的贸易保护主义法案使在美国建造或运营货船的成本居高不下，削弱了美国航运公司的国际竞争力，事实上摧毁了美国的航运业。连美国交通部海运署都在公开报告中承认，在美国注册、雇用美国船员的船只运营成本是外国船只的两倍。过高的海运费用将大部分货运业务推向了卡车、火车和飞机——在美国只有2％的国内货运走海路，而在欧洲为40%。由此可见，恰恰是美国过度的贸易保护主义政策造成了今天美国造船业的急速衰落。
从历史进程来看，美国造船业衰败已久。2000年美国建造且悬挂美国国旗的船舶只有193艘，当时中国船厂交付和市场份额不足10%，日本和韩国主导着全球造船市场，两国份额合计超过60%。事实上，美国还长期对本国海运和造船业实施补贴，如海事安全计划、油轮安全计划、联邦船舶融资计划、资本建设基金（CCF），建设储备基金等，但都没有取得很大成效。美国造船业衰落的深层原因是劳动力断层（平均年龄52岁）、产业链缺失（配套率41%）和成本高昂（工时成本是中国的4.3倍）等，打贸易保护的牌不可能治本，更不可能重振美国造船业。
无助于提振美国经济
众所周知，美国是全球著名的货主国和贸易大国，美国采取以上限制措施，有可能干扰全球运力调整，导致涉美航线重新布局，进一步降低美国港口的靠泊量。此外，包括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在内的经济学家、著名航运咨询机构、美国商会等都认为运输成本上升将推高美国商品价格，加剧通胀压力。此外，美国是食品、农产品和能源的主要出口国，这些产品通过中国制造的船只出口到中国和世界其他国家，拟议的港口收费将大大增加这些出口产品的成本，降低它们在全球市场上的竞争力。运费增高的成本最终会让美国农民、牧场主以及下游生产商和加工商承担。事实和统计数据都充分表明，历次对外发动的贸易战，都导致美国农民、零售商、制造商、消费者等群体遭受巨大损失，根本无助于提振美国经济。
损人不利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世界海运联盟、国际航运工会等都认为美国贸易保护主义措施对全球航运格局带来不利影响。中国造船业依靠产业链和成本优势，在造船完工量、新接订单量、手持订单量三大指标方面连续15年稳居世界第一。在技术层面，中国也在LNG船、大型集装箱船、豪华邮轮等高附加值船型领域取得了显著突破，订单占比持续提升。目前，全球60%的船队至少拥有一艘中国船舶，40%的船队中四分之一为中国制造。2020年以来，中美之间签署了每年数千万吨的油气、粮食采购协议，中国海运企业承运美国进出口集装箱的12.6%。中国海运企业为全球贸易和美国的经济增长、市场活力、就业增加和税收贡献了力量。
美国若对中国制造的船舶征收额外费用，预计全球海运成本每年增加400亿至520亿美元，美国航线运价可能上涨15%-20%。全球前十大船东中，80%赴美集装箱船将受收费措施影响。航运公司可能被迫调整航线或组建“平行船队”，导致全球航运市场分化，加剧港口拥堵，导致物流效率下降。因此，美国拟议单边措施的实施不仅影响涉及航运业的直接运营服务商，还可能波及全球供应链的各个环节，加剧市场的不确定性，从而影响全球产业结构和金融市场的稳定，损人不利己，必将“失道寡助”，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作者为上海WTO研究会副会长、上海社会科学院海上丝绸之路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