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朱熹《论语集注》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周,普遍也。比,偏党也。皆与人亲厚之意,但周公而比私耳。君子小人所为不同,如阴阳昼夜,每每相反。然究其所以分,则在公私之际,毫厘之差耳。故圣人于周比、和同、骄泰之属,常对举而互言之,欲学者察乎两闲,而审其取舍之几也。
钱穆《论语新解》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周,忠信义。比,阿党义。《论语》每以君子、小人对举。或指位言,或指德言。如谓在上位,居心宜公,细民在下,则惟顾己私,此亦通。然本章言君子以忠信待人,其道公。小人以阿党相亲,其情私。则本章之君子、小人,乃以德别,不以位分。
【白话试译】先生说:“君子待人忠信,但不阿私。小人以阿私相结,但不忠信。”
杨伯峻《论语译注》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译文】孔子说:“君子是团结,而不是勾结;小人是勾结,而不是团结。”
【注释】周、比——“周”是以当时所谓道义来团结人,“比”则是以暂时共同利害互相勾结。“比”旧读去声bì。
李泽厚《论语今读》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译】孔子说:“君子周全而不偏私;小人偏私而不周全。”
【注】《朱注》:周,普遍也。比,偏党也。
【记】《论语》中常有这种对偶短句,言简意赅,表达是非、黑白、善恶、美丑的对立,颇便于传诵、记忆。中国文字的对偶美,但望在今日能有所保存、延续。
《毓老师说论语》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音bì),小人比而不周。”
蒋伯潜谓:王引之《经义述闻》云“周、比皆训为密、为合。以义合者,周也;以利合者,比也”,可见君子、小人之分,周、比之别,全在公私、义利之间。
此章谈君子与小人之分别。
“周”,周遍,“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子张》),“君子不党”(《述而》),“义之与比”,义之与亲。
“比”,行也,《说文》“二人为从,反从为比”,朋比,偏党,亲狎。党同伐异,溺爱徇私。几个人总在一起,偏比成不了大事。朋比为奸。《韩诗外传》曰:“高比,所以广德也。下比,所以挟行也。比于善,自进之阶。比于恶,自退之原。”
谁说谁好,谁骂谁坏,都不必信,一笑置之。谁代表真理?应一视同仁,不专喜欢谁。
明理,不听闲言闲语,就检讨自己。
何士明《论语解读辞典》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注释]
君子周而不比:君子,西周、春秋时对贵族的通称。春秋末年后,“君子”与“小人”逐渐成为“有德者”与“无德者”的称谓。《论语》中“君子”“小人”,有的地方根据语境,还可细化解释。周,亲和,调合。而,连接语意相反的成分(表示转折)。比,勾结。
小人比而不周:比,与坏人勾结。周,与人团结。“比周”一词即出自此,义同“比”,指植党营私。亦可作中性词:(人员)连结、集结。
[译文]孔子说:“君子亲和团结(人),但不相互结党;小人相互结党,但不团结(人)。”
【读书感悟】君子在修德的道路上永不停歇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这一章很明显是谈君子与小人的区别,但看完6位名家的解读,我个人内心深处颇有点不认同。原因之一是我认为这一章是前几章的延续,仍然是孔子与子贡间的对话;原因之二是《子罕》第1章:子罕言利,与命与仁。孔子对于君子和小人的看法,主要是看道德修养而不是公利与私利。
我们再一起从源头上看看“周”和“比”的意思,试着探寻一下孔子的本意。
“周”字最早见于甲骨文,字形似一块种满了庄稼的田地,整齐有序。《说文解字》释为“周,密也。从用、口。”由此可知,“周”的本义为周遍、周密、周全等。《周易·系辞上》云:“知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故不过。”也就是说,当一个人周知万物,智慧能达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通人事的境界时,他就可以对宇宙自然的法则与人类社会的道理了然于心,进而关怀众生,道济天下,并将这种通达之智、仁义之方落实到行动上。
认识了“周”,我们再来看“比”。“比”字《说文解字》释为“比,密也,二人为从,反从为比。”“比”就像两人一起并肩紧挨着的样子,表示亲密无间。唐代王勃写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诗中那句“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比邻”表示非常近,就像邻居一样。
就像钱穆先生在解读中说的“本章之君子、小人,乃以德别,不以位分。”“君子”是指有德之人,而“小人”则是普通人。
再联系前几章“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君子不器”“先行,其言而后从之”等,可以理解“君子周”就是说“君子”在修德过程中,要自觉地践行先格物致知,探索以达真理,追求大智慧;再正心诚意,虚怀以纳万物,追求大德性;最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践行经世济民之道,追求大境界。
而“小人比”则是说普通人在修德过程中,只与周围的人相比,只要和大众的层次相当也就满足了,不再有更高的追求。
鉴于以上分析,我认为这一章可以试译为:孔子说:“君子在修德时,永不停歇地追求经世济民的大境界而不只是和周围人相比,而普通人则只求和大众一致而不求更高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