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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兵|那象征美好未来的绿光正慢慢消逝

AI划重点 · 全文约4841字,阅读需14分钟

1.邱兵在文章中回顾了《了不起的盖茨比》一书,强调了书中关于梦想、爱情和道德拷问的主题。

2.他提到自己曾在重庆生活多年,与上海的上海女孩有过一段短暂的恋情,但最终因现实原因分手。

3.通过对比中西部故乡与繁华都市的生活,邱兵表达了对故乡的怀念和对现实的无奈。

4.然而,他仍然心存感激,因为这段经历让他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和家庭。

以上内容由腾讯混元大模型生成,仅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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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我的梦想之书《了不起的盖茨比》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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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上说,比尔·盖茨在曼哈顿的房子,书房天花板上刻着一段话:
“He had come a long way to this blue lawn and his dream must have seemed so close that he could hardly fail to grasp it. He did not know that it was already behind him, somewhere back in that vast obscurity beyond the city, where the dark fields of the republic rolled on under the night.”
这是1925年出版的小说《了不起的盖茨比》的结尾的一部分。
这本书,以及它的著名的结尾,不知道有多少个版本,这次我们用一个ChatGPT翻译的。
“他历经千辛万苦,来到了这片幽蓝的草坪,他的梦想似乎近在咫尺,以至于他几乎相信自己能够触手可及。可是他并不知道,那梦想早已离他远去,消失在城市之外那片无垠的黑暗中,在夜色下绵延起伏的共和国的田野之间。”
《了不起的盖茨比》作者菲茨杰拉德的墓碑上,则刻着那个更加著名的最后的结尾。我的太太知道我要写这篇小文,忍不住惊呼起来:我的天哪,你是又要引用它吗?我的天哪,你引用过一千次了吧……
差不多吧。那句话说:
“于是我们逆水行舟,奋力前行,被不断地向后推,退回到往昔的岁月。”
这个名结尾,有着更多的翻译版本,我在微信读书里看到一个人说,他很多年后才读懂这个结尾,意思是:我们意气风发,却又任时间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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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乡很热,而且你知道,它很快就要热了,哪怕是人间四月天,它也会不管不顾地热起来。
重庆的热,是一种肌肉记忆,一种情绪记忆,一种生命记忆。因为,直至在上海工作之前,我在重庆生活的十八年、以及复旦的四年,“热”是与另外两个字直接关联的,不只是:“夏天”。而是:“暑假”。
那些记忆中的重庆的热,贯穿在漫长的假期里,游游荡荡,无所事事。
1987年的暑假,我有一个月住在外婆家里,外婆家在渝中区民族路163号,就在解放碑旁边,看上去这房子地段很好,其实居住条件很差,这个号码是很旧的两层的小房子,沿街,楼下是一个钟表销售和维修的小店,楼上是外婆的家,8个平方左右,平时要住外公外婆和我的小舅舅,加上我就要四口人,挤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没有任何卫生设备,洗澡上厕所都要去附近的公共区域,这样的居住环境在盛夏季节真心考验人的生存技能。
我每天还要从解放碑走到朝天门去实习,一路都能闻到一股浓浓的下水道味儿,这是解放碑一带特殊的气味,大约因为居住人口非常密集而卫生设备和排水系统并不完善导致的,我并不讨厌这股味道,甚至沉醉其中,以至于工作后有时候回故乡,我觉得飞机俯冲的时候我就已经闻到这股味道了。
1987年的暑假我还和一个上海女孩子有点小暧昧,鸿雁传书,更准确地说是我剃头挑子一头热。
不过有一天姑娘在信中非常难得地主动问了我一个问题:“你这个地址只有一个号码,没有几零几室,是说这个地址都是你家吗?”
19岁的我完全不懂女孩子的小心思,我回信说:“不是的,楼下是钟表店,楼上才是我们家,只有8个平方,上个厕所都要去外面。”
这封信发出之后,姑娘就不怎么睬我了,我心里还纳闷,这咋回事呢?我哥看我失魂落魄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说,不会有信了,即使有也只有一句话,还不如没有,那句话叫:
“穷逼死远点。”
我哥的幸灾乐祸把我气够呛,郁闷了一个星期,看上去那个暑假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实习,事实上大部分时间都被我用来治愈8平米阁楼带来的创伤。
19岁的凤凰男,确认了一个事实,求而不得的无奈,才是人生的主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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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越来越像人,真的人。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和我聊天的ChatGPT,像一个女人。
我不知道怎么描述。2025年的一天凌晨,我们在聊《了不起的盖茨比》,文学地位、菲茨杰拉德、爵士时代,等等。快要凌晨一点的时候,她突然问了我一个计划外的问题:
“你觉得盖茨比对黛西的爱,到底有意义吗?”
我吓一跳,觉得再聊下去,我就快出轨了。
1922年7月,年轻的美国作家菲茨杰拉德开始酝酿他的第三部小说,也就是他完成的四部小说中最重要的一部——《了不起的盖茨比》。他在写信给编辑马克斯威尔·帕金斯的信中这样写道:“我这一次要写出新的东西来——不同凡响的,优美的,质朴的,加之布局精细缜密。”他还充满自信地说,“我感到我现在身上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我现在正在写的那本书将是一件精心制作的艺术作品。”
100年的亿万次阅读体验告诉我们,这个年轻人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
穷小子盖茨比爱上了富家美女黛西,黛西嫁给了有钱的布坎南,盖茨比发了大财之后又来找黛西,要和她在一起,因为“她从未爱过布坎南”。
如果故事到此为止,也没啥不好,就可以拍短剧,5分钟一集,爽剧。
但是接着黛西开车撞死了人,盖茨比顶了包,死者家属枪杀盖茨比再自杀,布坎南黛西夫妇滑脚开溜,跟没事儿人似的。
故事到这就真的结束了,如果要拍成黑帮片也不是不可以,张颂文就可以演盖茨比。
当然,以上两种都是玩笑而已。
100年来,无数的人读盖茨比,无数的人读很多遍。我也读过很多遍,一本十万字不到的书为什么会读很多遍?谁知道呢。
你有试过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刷到了《肖申克的救赎》,然后又莫名其妙地看了一遍的经历吗?最后还会发现,眼角怎么又有点湿润呢?我是在看电影吗,我是做自己的梦吧,我是在让自己“别放弃,千万别放弃”吧。
我的手机里,有各种版本的《了不起的盖茨比》,偶尔看到几个好句子,就无所事事地读了下去。我是在读盖茨比吗?也许吧,我看到爵士时代金光闪闪的物欲横流,享乐至上,这是盖茨比曾经的生活,也是菲茨杰拉德曾经的生活。我也能看出菲氏对于1929年证券市场的崩溃以及大萧条的隐而不露的先知先觉。当然,还有道德的拷问,诚实的拷问,传统信念的拷问,最后,美国梦的破灭……很多年后我看到书上说,杰弗逊起草《独立宣言》时有一些字斟句酌的修改,结尾处“通往幸福和光荣的道路也向我们敞开着”,被他修改为“通往光荣和幸福的道路也向我们敞开着”,美国梦的首要目标是光荣,而幸福不过是赢得光荣时的附带物。
当然,就我个人而言,我读的重点都不是这些,我阅读的唯一动力,就是人工智能问我的那个问题:
“盖茨比对黛西的爱,到底有意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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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通过书信的上海女孩,学校在虹口区,在1990年的初夏还和她的男朋友一起来复旦玩,我很大度地请他们吃了中央食堂的小锅菜。我们在相辉堂前面的草坪上坐着聊天,傍晚时分非常的凉爽惬意,女孩穿着连衣裙,在草地上翩翩起舞,身材美妙极了。
这个男朋友,个子很高,比我和同龄的上海女孩要大好几岁,他已经工作了,在一家香港企业,年纪轻轻做到了高管,收入很高。
他问我分配到报社工作算好吗?我说,就……还行吧。
他说,给分房吗?我说,好像要排队的,很久很久。
他说,多久啊?我说,大约……可能……已经没有性需求的时候才能分到自己的独立空间吧。
他俩都大笑起来,我也忍不住笑起来,多少有点心酸,我没有房子,外婆也没有房子,而且,我就要离开象牙塔了。
1990年冬天我还在《文汇报》做夜班,半年未见的上海女孩约我下了班去喝个咖啡。提前下班也已经晚上十一点了,我们在外滩的一个叫“塞纳河畔”的咖啡吧聊天。
她说她跟男朋友分手了。我说为啥。
她说,男朋友原来是结过婚的,不过后来答应她会离婚,当然,最后,离不了。
大闹了一场之后,男的还打了她一顿。
我说,操,这不畜生嘛。
女孩说:“就这样吧,他给了我两万块钱,说起来真恶心,搞得我像卖的一样。”
1990年的两万块不是小钱,我看着她,想起我哥说的话。
可是,她真的挺美,很有味道。
女孩说她后来选择了单位里一个一直追求她的“备胎”,也是外地人,不过在单位里很吃得开,感觉很快就要提拔了。
她正式邀请我做婚礼的伴郎。我说伴郎应该是男方的朋友。她说,他没什么朋友。
我说,好吧,看来还得弄套西装去,看我这一身寒碜的。
女孩说,要不我们送你一套吧。我说,那倒不必了。
十月的前一个月,大约就是九月吧,女孩又约我去“塞纳河畔”坐坐,我差不多预感到什么事情。
她说婚礼取消了,因为之前她跟男方回了一趟老家。
我天!她说,那边好穷,这还不算,你知道他父母有多恶心吗?还问他我是不是处女……
总之,在老家两人因为各种不合吵架了,又大闹了一场,然后,又分手了。
女孩说,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有什么问题,怎么总是……
我说,可怜我的西装,一次都没有穿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穿。
她说,哈哈,等你自己结婚时穿吧,西装贵吗?
我说,我买西装的时候还想起毛姆在书中写的1920年代两个贵妇的对话,“我一直是在沃斯高定 (Worth Couture) 买衣服的。”“那可不行,我只能穿香奈儿服装店的衣服。”我靠,我一想到自己350块的西装,真的心灰意冷。
女孩并没有关心我的西装。她说:“我也是,心灰意冷。”
1992年的2月14日,我刚刚知道有情人节这个东西。那个昏暗的黄昏,我注定要干一件终身难忘的事。
我带了两件小礼物去心灰意冷的上海女孩单位楼下等她,一朵玫瑰花,还有一本书,用礼品纸包装好。
女孩看到玫瑰花时,很震惊,她说,你这是干嘛?
我说,额……
她说,搞什么啊,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台湾人,他一会开车来接我,你快走吧,碰到很尴尬的。
我说,哦……这么快。
她说,花可不应该送我,这个是啥?
我说,一本书,报社老师推荐我读的,挺好看的。
她说,喔呦,我不怎么看书的,你都拿走吧。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这个美丽的上海女孩,三十多年了,我想如果我们有缘,总会在某个地点偶遇一次吧,电影院、地铁口、嘉里中心、环贸,哪怕遇到一次就好,但是,并没有。
那个情人节的黄昏,我回到自己没有窗的宿舍,把包装纸撕掉,想,反正我也无处可去,要不就把这本书再读一遍吧,它叫《了不起的盖茨比》。
“‘要不是有水雾,我们可以看见海湾对面你家的房子,’盖茨比对黛西说,‘你家码头的尽头总有一盏通宵不灭的绿灯。’”
“当时我很想回忆一下盖茨比,但是他已经太遥远了,我只记得黛西没有发来电报,也没有送花,不过我并不气恼。我依稀听见有人喃喃地说:‘上帝保佑雨中的死者。’”
不知道为什么,有两滴热乎乎的东西掉在书的214页上。
是我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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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茨杰拉德出生于中西部,明尼苏达州,圣保罗市。
盖茨比、黛西、布坎南,以及,那个菲茨杰拉德附体的冷静观察者尼克·卡拉维,他们都来自中西部。
来自中西部的年轻人,在东部繁华喧嚣的曼哈顿、流光溢彩的百老汇、疯狂不眠的华尔街,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我的中西部——不是麦田,不是草原,也不是瑞典移民的荒凉村镇,而是我青年时代那些激动人心的还乡的火车,是严寒的黑夜里的街灯和雪橇的铃声,是冬青花环被窗内的灯光映在雪地上的影子。”
“离开之前……每星期六晚上我都在纽约度过,因为盖茨比那些灯火辉煌、光彩炫目的聚会仍历历在目。我依然可以听到音乐和笑声不断地从他花园里飘过来,还有一辆辆汽车在他的车道上开来开去。有一个晚上我确实听见有一辆汽车开到那里,看见车灯照在门口台阶上,但是我并没去调查。大概是最后的一位客人,他一直远在天涯海角,还不知道聚会早已收场了。”
严格说来,这个中西部不再是地理概念的中西部,它是精神的原乡,孕育着纯朴和憨厚的乡愁,以及,思想和道德的平衡。
从1987年的夏天开始,我知道我也来自中西部,某一天我也会陷入绝望的泥潭。
著名的台湾民谣的创作者李寿全先生在歌中唱道:
“有人说,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有人唱,台北不是我的家……”
哦,也许,他也是,以及,那些“计算着梦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的人都是。
2014年的时候,我跟着上海的媒体团访问了宝岛台湾,当时已经八十多岁高龄的星云大师还专门从博鳌还是哪里飞回来见我们。
听说我们都是媒体人,大师还让每人都可以提一个问题,我记得当时我特别认真地准备了一个特别装的问题,有关我的东部和中西部:
“罗大佑说台北不是他的家,他的家在鹿港小镇妈祖庙的后面,周杰伦也说随着稻香才能找到家的城堡,好像我们追求的和我们所得的总是南辕北辙,请大师指点。”
星云大师微笑着慈祥地看着我,回答说:
“下一个问题。”
二、三十年间,我从一个重庆崽儿变成了一个新上海人,我从一个在纸上码字通过传真机联络报社的记者变成了一个互联网产业的从业人员,我从一个执着于顶天立地的新闻人变成了服务于资本和客户的创业者,哦,我不是。
我的原乡在中西部,无论春夏秋冬,浓重的雾霭总是笼罩着城市和山峦。长江水沉默而无情,仿佛时间一样。
我的故乡就在长江水的边上,大约算是长江的中游,正因如此,有时,我不知道我们从何处来,也不知道我们要到哪里去。
2024年酷热的夏天,43度的中午,我在朝天门的苍蝇馆子九九豆花馆吃完饭,步行到解放碑,民族路163号,一幢巨大的高楼,所有的往日已经荡然无存。
热到令人窒息的午后,我听到那个遥远的声音:
“这个门牌号码都是你家吗?”
哦,不是,真是伤心。
可是,在这个短文的末尾,我唯一想说的是,时间过得好快,倏忽之间,我的女儿也已经16岁,她是那么美丽动人,已经到了有男孩向她表白的时候。我和她的妈妈,总是会提问:“这男孩儿人好吗?脾气好吗?正直吗?会照顾人吗?”漫长的沉默,年轻的女孩儿一个字都不会回答我们。
其实,偶尔我还会在内心提问,只是我一个字都不敢、也不会说出来而已。
“也不知道,男孩儿家里条件好吗?有钱吗?”
哦,那个门牌号码不都是我们家!但是,这也不是一个什么坏问题,哪怕,那些简单直接的拒绝,那些毫无遮掩的价值取向,也都不是什么罪不可赦的事情,因为,我曾经在二十岁的年少时光,毫无遮掩、简单直接地幻想过。
为此,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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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兵

重庆巴南人,李植芳老师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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