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山古寨的佛手瓜田。
瓜种“卡脖子”
在广西马山古寨瑶族乡，农民因种植佛手瓜苗而收入大增，去年开始却陷入无瓜可种的困境。
2024年广西发生了多起极端降雨。具体到马山，连续降雨造成上半年涝情严重，佛手瓜都泡烂了。雨季结束后，瓜农们赶紧从外地抢购瓜种，却在下半年遭遇大旱。自去年国庆节至今年春节期间滴雨未下。幼苗需水量大，高价买回来的瓜种，大多又旱死在地里。
何止是瓜，人吃水都成了问题。马山古寨上古拉屯的公共游泳池40年来首次见底。政府派消防车给村民送水。春节期间连澡也洗不上。地下水位下降、房子地基下沉，让墙壁都裂开了。
●2024年下半年旱情严重，上古拉屯的公共游泳池40年来首次见底。供图：农民种子网络
●由于村民吃不上水，政府派车挨家挨户送水。
马山气候一直偏旱。农民会用玉米秸秆覆盖田垄为土壤保湿，腐烂了是肥料。但去年旱得太狠，秸秆都降解不了。
农谚云，旱生虫湿生病。普遍种植的玉米也遭遇了异常凶猛的病虫害，当地人说，“吃得只剩杆子了。”
2月下旬，我们走访马山古寨上古拉屯。马山县荣艳生态种养专业合作社负责人陆荣艳一提起佛手瓜就皱眉。种植佛手瓜苗与一般的蔬菜不同，必须用新鲜的瓜下种，绝收了只能再去市场上买。“最近一批佛手瓜是2月9号从贵州订购的，但2月20号还没发货，着急也没办法。”
按照每亩地种1000个瓜来算，一个健康种瓜往往超过1斤，现在1斤佛手瓜售价涨到1.2元，那么一亩地仅种瓜（子）成本就需要投入1200-1500元。
●佛手瓜有别于其它葫芦科作物，每个瓜内只有一粒种子。种子成熟时，其种皮与种瓜肉紧密贴合，不易分离，是以整个瓜做种瓜。一个健康的瓜种往往个头巨大，超过一斤。
最要命的是，花钱还不一定及时买到瓜种。
荣艳是马山最早种植、销售佛手瓜苗的人，她亲眼见证了马山瓜农如何一步一步被外地老板“卡脖子”。他们最早从云南、贵州买瓜种时，价格相对便宜，而且是定金制。如今瓜种抢手，和荣艳打交道的贵州老板进而要求预付全款。
2024年10月，也许是瓜种成熟度不够，从外地购回的瓜种有一半都烂了。2025年1月购回来的瓜种又受低温影响，发芽率很低。瓜农们也没办法，还得继续从贵州老板那里买瓜，并且忍受逐渐抬高的瓜价。
佛手瓜苗如何横空出世
佛手瓜苗并不是马山古寨的传统菜肴，能从众多蔬菜品类中脱颖而出，成为农民创收的当家品种——发现瓜苗的历程，既是漫长的努力，也有运气。这还要从荣艳和她的合作社说起。
上世纪90年代，中科院农业政策研究中心的宋一青博士在一项玉米种质资源评估项目中发现，商业玉米品种的推广，导致广西在内西南四省的地方玉米品种退化和消失。于是她推动科研人员和农民共同选育种，双方合作在田间地头收集、提纯复壮以及保存本土品种。
●早年，科学家和农户共同在田间地头选育老品种玉米。供图：农民种子网络
●马山古寨参与式项目组最早的成员，左二为荣艳。供图：农民种子网络
就在科学家注意到农家种快速流失的同时，荣艳也在农事劳作中发现了同样的问题：村民为了获得高产量，用杂交品种来替代本地老品种，但与之绑定的是对化肥、农药和农资公司的依赖，过量的化学投入也导致土壤退化、品种不稳定。
相比之下，植株较高的本地品种虽然管理不便，产量低，但口感好，病虫害也少。
2000年起，才30岁出头的荣艳和中科院、广西农科院的专家合作，带领10名农户组成参与式育种小组，开始对正在流失的本地玉米、蔬菜进行育种留种，还建立了社区种子银行。
他们发现，自留种可以节省外购种子、化肥和农药成本，而且有利于土壤健康和食品安全。同时，附着于种子的饮食和文化记忆也得以流传下来，还激活了社区组织，在农村青壮劳动力外出务工的时代大潮之下，让留守老人和妇女对乡村生活重建感情和信心。
●荣艳和村民们保存下来的上古拉屯的一些老品种。
这样的社区种子银行并非孤例。2013年，宋一青博士发起了公益组织“农民种子网络”，支持全国多个农村社区选育农家种，藏种于民。
有了丰富的本地种质资源库打底，荣艳又向前迈了一大步，带领27名老人和妇女成立荣艳生态种养专业合作社，搞生态种养殖。为了种出安全健康的食材，合作社不使用农药化肥，养殖土猪土鸡也不使用含添加剂的饲料。
产出卖给谁呢？那几年，土生良品刚好开到了南宁，这是中国最早的“社区支持农业”（CSA）餐厅之一。土生良品向附近的生态小农户收购食材，其中就包括荣艳。
●2007年，广西爱农会在柳州开始经营土生良品，后又在南宁开了分店（已关停），消费群体主要是关心食品安全、爱好土菜的城里人。
给餐厅供货，必须保证货源稳定，和挑着菜担子摆摊完全不是一回事。
为满足餐厅的收购需求，合作社努力开拓菜品肉类的品种和数量。她们建立了五亩育种基地，种植本地品种，同时进行山地与平地土质、气候对比试验，来把控质量。
刚刚有所起色，土生良品却因为生意冷清而倒闭了。荣艳又上了一课：单一销售渠道有风险。
她开始探索马山县周围的生态农产品销售渠道——南宁都市农墟、妈妈团购群……为了打开市场，合作社尝试过很多不错的品种，比如酸甜可口又多汁的“毛秀才”番茄、水瓜（丝瓜）。农民种子网络还支持她们做过野菜驯化，比如一点红、枸杞叶，但销量都不行。
好在她们一直在做老品种保育，这个不行，再试那个。就这样试出了佛手瓜苗。
佛手瓜何时传入马山，已无从考据。总之在荣艳的记忆里，佛手瓜就是当地的老品种。只是过去村民吃瓜不吃苗，2013年才开始摘苗来吃。在广西，佛手瓜苗又称“龙须菜”，因瓜蔓细嫩卷曲如龙的胡须而得名，口感清新脆嫩，可清炒、凉拌、涮火锅。
●清炒佛手瓜苗，口感脆嫩，已成当地家常菜。
荣艳喜欢佛手瓜，是因为它喜农家肥，用了化肥反而烂根，也不怎么闹病虫害，最常见的虫害是蜗牛，可用茶麸防治。总之，佛手瓜很适合生态种植，符合荣艳的生产理念。
2014-2015年，为了打开市场，荣艳发动村里的农民剧团演员与合作社管理员，每月到南宁都市农墟、妈妈团活动地点进行宣传，表演非遗民族舞“打榔”来吸引顾客，又去南宁各农贸市场摆摊，免费给部分摊点送瓜苗，帮助宣传。
慢慢地，佛手瓜苗打开了南宁市场，成为合作社的明星产品。
●早年间，为了给佛手瓜苗打开市场，荣艳穿着民族服饰，带着村民去南宁市摆摊卖菜。供图：陆荣艳
瓜苗振兴乡村
“一种就得，一得得一年。”荣艳这样称赞佛手瓜。
2017年之前，当地佛手瓜种植面积少、好管理。佛手瓜可连续生存3至5年，若水肥管理得当，每亩地隔一两天能摘50斤瓜苗，田间收购价2元/斤，算下来有100元收入。每年2-11月都可采摘，且种植投入少，不依赖机械、农药和化肥。每天去田里摘一圈苗，背着竹筐走去合作社，当场过秤、结款，特别适合老人、妇女等不便外出务工的劳动力。
马山县属于典型的喀斯特岩溶地貌，地表留不住水，有“九分石头一分地”之称。长期以来农民依靠在石缝中种玉米为生。青壮年劳动力多外出打工。农闲时节，老人就坐在临街的屋檐下做手工簪花。一天最多得一二十元。
●老人们一边唠家常，一边做簪花。塑料簪花虽然精美，几可乱真，但一天也就挣得一二十元。
相比之下，种佛手瓜苗投入低、回报高，而且风险小。这也是为什么最早都是老阿姨们在种。她们大半辈子没有零花钱，如今种瓜摘苗，马上能得钱。这笔小小的可自由支配收入，给了她们前所未有的自主感。
瓜苗吃鲜。从田间摘下来，尽快拉到市场，才卖得上价。为了赶7点整发往县城的第一趟班车，农民必须凌晨三四点下地摘苗，这个时间常遇到蛇。
2019年合作社拿到政府贷款，建设了冷库，买了冷链车。生产端就宽松些了。农民在月亮升起来之后下地摘苗，半夜12点合作社装好车，第二天一早发货到蔬菜物流中心。
●左下角的插图展示了村民月下摘苗、午夜合作社打包装车、清晨瓜苗送达南宁农贸市场的场景。
荣艳大概没有料到，她一点点试出来的佛手瓜苗，几年后成了整个古寨乡的支柱产业。2018年全乡开始发动农户利用房前屋后、庭院等空地种植佛手瓜苗。很快，由于新冠疫情，年轻人在外打不到工，只能回乡，发现在家里种佛手瓜也能挣钱。
隔壁村镇的农户纷纷开始效仿。乡政府将其作为乡村振兴的重要抓手，出台奖励政策、举办培训班，以激发群众种植佛手瓜苗的热情。
短短5年间，全乡种植佛手瓜的面积从300亩扩至2000亩。瓜苗带来一个又一个的创收神话。据当地媒体报道，就在隔壁古今村——
外出务工村民A因年老体弱，2023年选择回乡照顾老人，一边种植佛手瓜苗，一边闲时就近打零工。今年他家种植1.1亩佛手瓜苗，由于勤于施肥管理，目前已收入2万元，秋冬季还有瓜种销售收入。
村民B在家带孙，2亩地全种佛手瓜苗，今年仅摘佛手瓜苗就卖了1万多元。某天她个人收入359元，创造该村个人最高记录。
●荣艳作为技术专家被邀请至乡里进行佛手瓜种植培训。供图：陆荣艳
到了2023年10月，据广西新闻网报道，全乡9个村都在种植佛手瓜苗，总产值700万元。平均每亩每年带来5000元以上的收入。该乡的佛手瓜苗占领了南宁市“菜篮子”同类蔬菜品种80%的市场份额。
如今，光古寨瑶族乡就有5个佛手瓜专业合作社。据说后起之秀们开车跟荣艳的送货车进城，去看是哪些客户在收购佛手瓜苗，回来后跑到地里堵农民，一定要农民把佛手瓜苗卖给自己。
“这两年，老板太多了。”荣艳说。老板就是指新成立的这些合作社。农民名义上是合作社成员，但成员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权利和义务。“谁给的钱多，跟谁熟，他就把苗给谁。但又不想得罪谁，所以每个老板他都会给一些。”
竞争倒逼着“老板”们提升效率。截至2022年10月，古寨瑶族乡已建成产业冻库6个，容积超400立方米，备有冷链车两部。周边乡镇也在成立自己的合作社，从乡镇到村干部纷纷蓄力强推佛手瓜苗。据南宁新闻网，2024年马山县大陆村第一书记自筹资金，给每根瓜苗补贴40%，“已累计补贴佛手瓜种苗2万余棵”。
南宁市场被抢走后，荣艳便把瓜苗卖到到佛山、深圳。广东人看品相，瓜苗一定要又绿又漂亮。合作社每收10斤苗，就要扔掉4斤，还要付10元/小时人工费请人来摘苗。
●刚从地里摘来的苗，但因为部分叶子微微泛黄，这样的苗广东人是不要的。
往广东发苗用的是货拉拉。手机就能下订单，司机跑一趟1500元，拉2000斤菜。方便是方便，但若把运输成本、摘苗的损耗和人工成本都算在内，维护广东市场的成本并不低。与此同时，冷库和冷藏车作为固定资产一天天在折旧。要想保本，当然要努力扩大种植规模。
不止荣艳这么想，所有“老板”都在拼命收苗。
去年的减产导致供给紧张，瓜苗田间收购价一度涨到3元/斤。但一些因为种植佛手瓜苗而留下来的年轻人，经历了大涝大旱，心灰意冷，又进城打工去了。就连荣艳的大儿子，也放弃佛手瓜苗，外出务工去了。
保种，还是换种？
作为古寨最兴旺的产业，如今却在源头被卡脖子。荣艳这个种子“土专家”提起来就唏嘘。
尽管在农民种子网络的协助下，村民已经能熟练保种育种，但对佛手瓜这个繁育方式特殊的蔬菜品种，还没有做好留种预案。
●荣艳在地里查看瓜种。
“如果遇上自然灾害，第二年种子肯定变贵，所以要有准备的意识。”广西农科院蔬菜研究所研究员李文嘉提醒。
李文嘉应农民种子网络邀请，也加入了这次走访行程。佛手瓜如何留种，她的建议很简单，可以说是常识：农民要有备灾意识，为来年留够瓜种。
至于怎么留，则是一道简单的数学题——若每亩地种1000颗瓜，每棵藤结至少10颗瓜，那么就用一分地来留种。这一分地上的100株瓜，前期可以采瓜苗出售，后期让瓜藤结瓜做翌年种瓜，这样可以保证来年的种源，避免被人“卡脖子”。
假如碰上2024年那样的天灾，农户的最优策略就是把有限的水用于保种。只要挺得过旱季，第二年气候条件正常，就能保证照常生产。当地也有农民这么做了。经历灾年之后，他们还能把多余的瓜种卖给乡邻。
农民种子网络支持全国多个农村社区建立种子银行，彼此交换种子，以扩大农家种基因库。去年年底，得知马山佛手瓜遭难，种子网络里云南丽江的石头城村紧急援助了一批佛手瓜种。但是，由于运输路途遥远，瓜种到达马山时，很多瓜屁股上抽出的小苗已经干了，导致这批瓜种的成苗率不高。
痛定思痛，还是要靠自己。
●用秸秆覆盖的佛手瓜苗。供图：农民种子网络
荣艳试过用瓜蔓扦插来培苗，但效果不好，要么烂根，要么培育出来的瓜苗十分孱弱。总之，目前还找不到比瓜种更好的办法。
今年荣艳又在隔壁村包下了60亩地，用作佛手瓜的育种基地。选隔壁村是因为其在山更深处，水源条件稍好。找这么一块地不容易，要防旱、防涝，还要防动物——猕猴经常偷吃玉米，且记仇，村民不愿轻易招惹，粮食被猴吃了也不敢出手。
就算马山农民能成功留种，不再被卡脖子，再遇上水旱灾害，怎么办？
这不是杞人忧天。今年初，世界气象组织证实2024年是有记录以来最热的一年，全球气温比工业化前水平高出1.55℃——已超过1.5℃临界阈值。这意味着气候变化的影响日渐凸显，洪水、干旱、病虫害、高温等灾害风险会更高。而这一切，最终都会落到农民头上。
如果以后旱涝越发频繁，能否改换更具气候韧性的品种？
李文嘉研究员办公室的书架上，贴了两张巨大的茄子物种分支图。从根节点出发，向外辐射出一层又一层从门至属的分类级别，全球几百种茄子汇聚纸上。研究茄子和西红柿等常见蔬菜，是她钻研了一辈子的事业。
●李文嘉研究员的办公室挂着巨大的茄子物种分布图。最外一圈密密麻麻的小字，代表了来自全球的几百种茄子。种质资源的多样性，是支撑人类文明发展的基石。供图：李文嘉
“品种是有的，但关键是能不能找到稳定销路。”李文嘉说，比如朝天椒和南瓜等蔬菜，耐旱抗病，如果能打通销售渠道，形成产业是没有问题的。
在佛手瓜横空出世之前，荣艳尝试了各种各样的蔬菜。什么样的菜好吃、好种、好卖，作为土专家，她的经验未必亚于蔬菜专家。荣艳很坚定，还是要做佛手瓜苗，只有种这个，“农户才得钱。”
出路：恢复多样化种植？
幸运的是，马山佛手瓜苗仍在走俏。无论对荣艳、公益组织还是科学家来说，眼下最重要的，都是保住马山佛手瓜。
佛手瓜需水量大。为提高利用效率，村里一些年轻人给瓜田装上了喷灌、滴灌设施。然而，当地水源条件到底能支撑起多大体量的瓜苗产业？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我们下乡那天，细雨蒙蒙。但这点雨只够打湿地皮，对于农事没啥用。荣艳说再过一个月就是春分，该种玉米了，她担心能否种得下去。农民都在等雨。
雨太多了也不行。有的农户在瓜田上方扯了一些细绳，如果下雨太久，就给瓜搭上遮雨篷。当然，这只能抵御一定阈值的降水量。像去年上半年涝了那么久，做什么也没用。
●有的农户在瓜田上方扯了一些细绳，如果下雨太久，就给瓜搭上遮雨篷。
在农民种子网络的支持下，荣艳打算优化田间管理措施，例如间套作豆类和耐旱作物。有的村民为了防水淹而给瓜苗搭上了架子。李文嘉建议，这种情况也可以套种耐阴作物，比如姜——既耐阴，也不需要太多水，“虽然容易得姜瘟病、烂根，不过种得好就不会得病。”
这些实验今年将会在荣艳的育种基地进行。上古拉屯经历了早年的多样化种植、到如今一瓜独大的局面，而农民种子网络一直都认为农业韧性孕于种质资源的多样性。
所以，农民种子网络广西办公室协调员宋鑫说，接下来会和农民以多样化种植的形式，重建当地的种植多样性，在保住佛手瓜的同时，引入更多抗逆性强的品种。
他们希望，这种形式还能带来其他好处，如豆科植物的固氮效益，搭配深浅根系作物如佛手瓜套种红薯，来分散鼠害。
●3月，荣艳和技术专家魏长在佛手瓜田交流病虫害防治方案。供图：农民种子网络
就在3月上旬，农民种子网络邀请科学家、外地农户和NGO来上古拉屯参加田间交流。来自福州的生态农友魏长针对玉米和蔬菜田间虫害管理提了一些建议，其他广西农民觉得很实用。宋鑫认为，应当支持“土专家”之间建立常态化交流机制，支持社区之间输出经验，互相启发。
农民+NGO+科学家的合作模式仍在继续。刚刚60岁的荣艳却有了心事，她觉得自己岁数大了，想把生态合作社传给年轻人。过去几年，眼看着佛手瓜苗势头起来，年轻人跑回来抢生意，天灾过后，他们又跑出去打工。
天，地，瓜，人——到底什么是靠得住的呢？
- 这是食通社第 693 篇原创 -
食通社
作者
郑玉阳
一个生长于黑龙江省巴彦县畜牧二分场，漂泊在北京的intp青年，曾在北京跑过4个月外卖。目前主要关注数字科技、农业技术与可持续发展等议题。
文中图片如无说明，均由食通社拍摄
编辑：泽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