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三月的风拂过天鹿湖，沉睡的牛头山忽而惊醒——千万只翡翠雕琢的雀儿振翅欲飞，将整片山林染成流动的碧玉。这便是一年一度的“天鹿雀”舞，是春神在岭南大地上挥洒的绝笔，更是“禾雀归来”的亘古约定。
沿木栈道拾级，恍若踏进凝固的时空。藤蔓蜿蜒处，成串的雀形花苞垂落如瀑，每一朵都衔着晨露凝成的珍珠。山风掠过时，清甜的蜜香混合着草木的露水气息，初闻沁脾，再品醉人，仿佛能听见远古花魂在枝桠间絮语。游人的惊叹声此起彼伏，有位银发老者驻足喃喃：“莫不是铁拐李的仙绳遗落人间，才将百雀化作春藤？”
传说在光影斑驳处愈发鲜活。八百年前，当贪食的禾雀啄尽田间谷粒，跛足仙人轻挥藤杖，将漫天飞羽定格成永恒的春色。如今那些悬垂的花萼，分明是雀儿收拢的翅膀；舒展的花瓣，恰似尾羽临风轻颤。最妙是晨曦斜照时分，阳光穿透薄如蝉翼的碧色花瓣，整座山谷便浮动起千万盏翡翠宫灯。
顽童踮脚数着“雀儿”的翎毛，画家支起画板捕捉光影的魔法，连穿碎花裙的小狗都仰头呆望——这满山玉雕的精灵，可比它追过的麻雀精致百倍。忽有山风乍起，花串簌簌摇曳，刹那间群雀振翅的幻象惊得众人屏息。此刻方知，所谓“鬼斧神工”，原是自然以亿万年光阴研磨的绝技。
踏在木栈道的琴键上仰望，大果油麻藤的虬枝在苍翠间织就翡翠蛛网。六色花瀑自云端倾泻，浅碧若春水初融，绛紫如晚霞浸染，更有乳白似月华凝霜。植物学家说这是五品六色的生命奇迹，诗人却说这是八仙宴饮时打翻的琼浆，将漫山藤蔓浸透了仙气。
暮色四合时，最后一缕金光抚过花串，那些玲珑的“雀儿”忽然有了温度。或许当子夜钟鸣，铁拐李会踏月而来，让石化的雀群重获刹那生机？这念想令人莞尔，却又忍不住回望——毕竟在这童话般的春日，谁不愿相信藤蔓上栖着的，当真是暂歇羽翼的碧玉仙禽？
且将这场花雀之约谱成童谣：当三月风暖天鹿湖，请踏着木栈道的琴键前来。这里的每朵花都在讲述变形记，每缕香都在重演神话剧，而漫山翡翠雀儿，正等着在你的镜头里，完成一年一度的春日还魂。
文、图、视频｜记者 邓勃 邓鼎园
题字｜何世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