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一想,这帮孩子太不容易了。疫情三年的在线学习,隔断了与大自然的链接,喉咙被捅了无数次。“双减”之下,负担依然沉重,课间10分钟被蚕食,玩个萝卜刀被各种要求。现在又来了病毒攻击,这些脆弱的小身板怎么支撑?
我们小时候,生病虽然痛苦,却有些小开心。不仅可以吃上难得的荷包蛋、麦乳精或者水果罐头,更可以堂而皇之不上课,不写作业呢。没想到,现在的孩子如此坚强,无奈的坚强!
哪个父母的心不是肉长的?但是上了这辆战车,战战兢兢,唯恐落后一步,满盘皆输。
我们的普九课程,一直强调“开齐开足”。20年来,教育内容、强度超出了学生生理、心理成熟度,学生不得不拼时间、拼体力,牺牲休闲与睡眠时间。而另一方面则是大学生就业难,“毕业即失业”的状况比较普遍。

近年来,全国幼儿园数量和在园人数持续减少。2022年,全国幼儿园总数比上年减少5610所。
2023年我国的新生儿预估出生率跌破至800万。而2023 年高校毕业生达1158 万人。此消彼长,我们很快已从“学业不足”过渡到了“学业过剩”。
某种程度上讲,这蕴藏着重大危险,也是一种机遇。它让小班教学、个别化教学成为可能,也让孩子有更大的空间去发展个性。
正如杨东平先生呼吁的:少子化的时代,珍惜每一个儿童,用教育红利去弥补人口红利的缺失。

事实上,推动各行各业发展的领军人物,往往并非中小学阶段的“学霸”。强烈的好奇心与求知欲、能长期痴迷于某个领域且表现独特、具有独特的个性与批判性思维,往往是他们的共性。
“心流之父”、积极心理学大师希斯赞特米哈伊历时30年对包括14位诺贝尔奖得主在内的91名创新者的访谈结果显示:强烈的好奇心和兴趣让他们长时间坚持,而这种兴趣很少只源自智力活动,它通常根植于深层的情感,存在于令人难忘的经历中。
我们的PISA测试成绩傲人,但每周作业时间平均为13.8小时,高于经合组织成员国的平均7小时。中国学生的学校归属感,排名位于最末的几名当中。也就是说,我们的孩子并不热爱学校,热爱老师,热爱学习。还有一个指标,是学生的数学成绩第一,但毕业后愿意从事数学工作的比例特别低。
当一个孩子成长黄金期绝大部分时间用于应对标准化考试,当一个国家的优质教育资源主要服务于培养“考试能手”时,我们何以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培养创新人才?

我们一直认为,东亚近邻的新加坡、日本、韩国应试教育严重。事实上,早在1997年,新加坡教育部提出建设“思考型学校”目标,减少了30%的教学内容;2005年发起“少教多学”的教育改革,再减少20%的课程;2018年,启动“为生活而学习”的教育改革,又减少了30%的教学内容。
2013年韩国提出“幸福教育”,推动初中“自由学年制”改革。即在初一一年,让学生离开以知识和竞争为中心的生活,2016年起在所有初中全面推行。课程表上,上午进行语、数、英等学科类学习,下午以活动为主,如社团、艺体活动、升学就业探索等。调查显示,学生的幸福感提高显著。
上世纪末,在我们基础教育增加负担时,日本却缩减了课时,要求每个学生都要进一个学校内的体育俱乐部,一般冬季1.5小时、夏季2.5小时,周六则是全天。
光明网报道,我国高校大学生身体素质下降,“很多男生一个引体向上都做不了”。事实上,中小学的情况一脉相承。只有减少学时数,才能使学生有更多时间实践探究,锻炼体魄;有更多空间走出学校,走向社会。

斯坦福大学研究报告《重新定义发展中国家的教育》称,许多发展中国家辍学率很高,其背后的原因,主要是教育内容与生活的严重脱节,上学对于生活改善和就业无用。作者认为:
“我们坚定地相信,贫困地区的学生需要的不是更多的学业方面的技能,而是能够让他们提升自己收入前景和身心健康的生活及生存技能。这些技能包括财商素养、创业技能、维持自身健康的能力以及一些管理能力,如团队合作,问题解决和项目管理的能力。”
因此,农村教育同样需要一场变革,走向“为生活而教”。
几乎每一所学校,都有一些游离于正常体系外的孩子。要么学业成绩,要么习惯,要么个性。最终的结果或主动离开,或被赶走。
事实上,不少的天才、怪才都不是学校教出来的。或者说,是目前的学校还没有为每一个孩子做好准备。
韩国有一种梦想学校,是在高中阶段由学生自组织、跨学校的学习机构,用星期日、寒暑假的时间进行学习,如动漫、无人机、播音、摄影、潜水、宠物等等。学生做出教育计划,教育厅经审查后提供经费支持。
这样一来,一批偏才、怪才甚至学渣,都可能找到适合的赛道,甚至金光大道。
未来之争就是教育之争。我们的下一代必须在全球人才竞争中找到自己的位置。百舸争流,谁不迎头赶上,就将掉队挨打。
教育是家和国最根本的事业。让每一个孩子,找到自己的归属,让每一个如此珍贵的孩子,发出生命应有的光彩。
用教育红利弥补人口红利的缺失,这是我们新的教育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