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岁的俄罗斯女子跳马运动员丘索维金娜在体操世界杯巴库站获得跳马金牌,展示了其丰富的动作储备和丰富的比赛经验。
2.然而,中国女队的跳马水平相对较低,去年全国比赛中只有四个人能拿出不低于4.8的难度动作。
3.跳马项目容易带来重伤,如桑兰和毛艺的伤病事件,因此在中国,练习跳马对运动员来说不太友好。
4.另一方面,平衡木项目容易出现问题,如吕嘉琪的积损伤病和吴柳芳的腰伤,导致运动员的运动生涯短暂。
5.丘索维金娜的成功经验告诉我们,热爱体操的老兵依然可以站在赛场上,尽管岁月的无情让她无法抵挡,但她仍然能拿出来超越全国水平的跳马。
以上内容由腾讯混元大模型生成,仅供参考
体操世界杯巴库站:蒙志伟吊环夺银 50岁丘索维金娜跳马摘金
丘索维金娜在巴库站获得了世界杯分站赛的跳马金牌。这块金牌有很多东西可说,我先说一下竞技方面的事情。
首先,从这块金牌可以看出一点,世界杯分站赛的含金量确实不高。这次巴库站决赛的几个项目,无论男女,都普遍缺少世界顶级运动员,获得金牌的运动员的难度整体也比较低迷。拿女子跳马来说,通常情况下,在世界大赛上,运动员的跳马难度只有达到5.0以上,才算是一个比较标准的“及格线”。在团体决赛上,世界级的强队,如果想获得奖牌的话,基本都要在团体上拿出三个5.0以上的动作。而这次巴库站世界杯分站赛上,最高难度也不过是丘索维金娜的4.8。从这里也可以说明,如果一届世界杯分站赛的夺冠水准都赶不上团体决赛有竞争力队伍的及格线,那很多世界杯分站赛的竞争水平,也就可想而知了。
图:杭州亚运会竞技体操女子跳马决赛,丘索维金娜与虞琳敏
另一方面,我们知道中国女队当今的跳马水平也确实不高。中国女队在跳马水平低迷到什么程度呢?在去年整整一年,奥运年中国女队在全国比赛里,只有张怡涵、杜思雨、虞琳敏、邓娅兰四个人拿出了不低于4.8的跳马难度动作。而其中杜思雨、虞琳敏与邓娅兰,都是在里约周期已经开始比赛的运动员了。虞琳敏与邓娅兰是跳马单项选手,杜思雨与邓娅兰是高龄复出老将,这四个人,一个是“吃球教主”,一个是“吃饼领袖”,一个是“种地小姐”,一个是“省队行走的KPI”,换而言之,只有在特定的情况下,中国的一线队员才会选择跳马。(关于这几个人的故事,参见赛点 | 体操队“吃球教主”杜思雨诞生记 她是举国体制金牌战略逆行者;赛点|吴柳芳沦为国家队炮灰?但她还不是中国女子体操运气最差的 )
而就拿去年上了奥运的张怡涵举例,张怡涵拥有T720,达到5.2的难度,但实际张怡涵对T720的难度掌握度有限,动辄出现动力不足、缺失高度、落地不平衡的现象。在奥运会时,张怡涵的T720得分能力在13.7左右,某种意义上,相比我们的竞争对手,也是一个“不太及格”的跳马。而这,已经是去年我国能拿出的最好的能上团体的跳马了。即使这样,她的跳马得分能力,也未必强过丘索维金娜的4.8难度的T540。
换而言之,我们能总结出一个很惊人却又很让人寒心的现状:
全中国女子的跳马,跳不过一个49岁的奶奶。
当然,具体的原因我们也很清楚(参见赛点 | 中国体操女队跳马到底怎么了? 正反馈缺失,各打算盘集中爆雷 )。不是中国不会训练跳马,我们曾经也出过程菲和王妍,曾经也有一段时间全国上下能扎堆出二十多个优秀跳马,但我们没有跳马训练的动力,从而导致了我们放弃了团体与全能的竞争力,进而导致了新晋的运动员只愿意练能夺牌的项目,然后运动员一旦发现夺牌艰难就自暴自弃,或是稍一有成绩就纷纷吃球退役,队伍里剩下的只有零星的一两个天才与大面积的打工冤种,中国体操女队走向了前所未有的恶性循环。
在这种情况下,中国体操女队已经连续6年未曾染指过团体奖牌,并且在可见的未来里也很难继续有团体奖牌的竞争力。这一切,也就不足为奇了。
很多人问我,跳马不是特别容易受伤么?女子的四个项目,带来的伤病可能是怎样的呢?
借着丘索维金娜的这次世界杯夺冠,我来解释一下这个问题。
跳马项目,容易带来的是重伤。众所周知,桑兰因为跳马而残废退役,而2018年年初毛艺跳马骨折上了微博热搜。在美国的选拔赛中,2011年bross因为跳马导致骨折,2011年穆斯塔芬娜也因为跳Y900导致重伤一年。这几次重伤,现场效果十分触目惊心,从而很容易被人们所记忆。自由操项目也有类似的情况。
某种意义上,这是因为运动员强行使用超过自身能力的动作导致的。简单说,当你的能力能HOLD住80分难度的动作时,你跳90分难度的动作,本身就会产生极高的伤病风险。你“莽一莽”,可能就成功跳出来了,但也可能就“废掉了”。而如果你有80分的能力时,每次只跳70分难度的动作,那基本上不管你跳多少次都什么事都没有,这,也就是丘索维金娜能在高龄保持极低的伤病率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我们可以看到,这次巴库站获得跳马亚军的斯洛文尼亚的Belak,也是一个高龄的跳马运动员,这是一个从吴柳芳时期就开始一直比赛至今的运动员)
在这种情况下,在中国,练习跳马,本身是对运动员来说,不太友好的。
因为,在中国,有太多的情况会有人逼你在必要的时候去“莽一莽”,运动员很难有自主的选择权利。很多时候,你“莽”了,领导的政绩就有了,你“不去莽”,那领导培养你的意义就没有了。从蒋书轩的例子(参见赛点 | 机关算尽太聪明! 揭秘中国体操省队间的激烈博弈)中我们也能看得出来,在中国,当你有80分的能力时,你说你只跳70分的动作是不现实的,有太多的时候要求你来挑战90分。而你有80分的能力时,也确实达到了挑战90分动作的门槛,这就带来了一个很尴尬的结果:在中国,练习跳马看起来比练平衡木,更要“伤”。
更要命的地方在于,如果在团体,我们把DTY视作90分的及格线动作,那往往在运动员将自己的能力提升到80分时,教练组会将训练方针调整为将跳马能力维持在80分,重点突破其他项目。因为领导看来,你已经有了跳90分动作的门槛了,那把你的能力从80分提升到90分,这个过程本身很艰难,又显得毫无意义。你只需要在关键的时刻,把90分的动作给“莽出来”,剩下的时间,都用来重点突破高低杠平衡木,才是一个运动员最该做的事情。对运动员来说,发育关是要渡过的鬼门关,在发育关之前运动员的时间非常有限,时间不等人,你把精力集中在提升跳马水平上,那这个投入的精力,就极大可能是“浪费”了。领导与教练不需要一个运动员花费时间把她的伤病报废率从5%缩小到0.001%,而相比之下,在高低杠与平衡木同期增加0.6左右的难度显得更为现实与有效。
图:024全国体操冠军赛女子个人全能决赛
而平衡木项目,它的容易伤病体现在非常容易出现积损伤。运动员如果长时间练习平衡木,在没有足够力量训练的情况下,由于平衡木是硬质材料,运动员的脚伤会飞速地累积。而平衡木上过多的结环跳,也会迅速累积运动员的腰伤和胯伤(浙江队的吕嘉琪就是因为累积胯伤导致后期平衡木失去竞争力,吴柳芳的成套编入多个结环跳,在生涯后期便反馈每次做杨波跳都会腰疼)。类似的,如果一个运动员的高低杠里并掏动作过多,很容易飞速累积背伤(经典代表是科莫娃),高低杠里扭臂转体动作太多的话,亦容易累积肩伤(比如姚金男、柳金等人)。所以,现在一线的高低杠运动员,像穆斯塔芬娜、梅尼科娃与内慕尔等人,习惯性的做法是奥运年才把并掏拿出来,平时的成套里使用蹬杠来代替并掏,减少伤病的累积。
这些积损的伤病,并不会立时反馈在运动员的成套里,而是会让运动的竞争力一点点下降,最后“神秘地消失”。而过于偏重高低杠与平衡木训练的运动员,往往因为力量系动作的储备不足,导致运动生涯非常短暂,很多运动员如同流星一般闪耀并快速消逝,很大的原因来自于其积损伤。
而这一点,带来的就是中国体操队目前训练中的拉成套悖论——如果想让运动员有较高的成套熟练度,就需要你一次又一次地拉成套用实际的器械拉套,但是过于多的拉套又会增加运动员的积损伤病缩短运动员的运动生涯。所以运动员很多时候只能带着不熟练的成套走向赛场,而不熟练的成套自然意味着极高的失误率。中国女队近年来团体的大失误次数平均在三次以上,这显然不是巧合,和中国女队的训练方针有着极大的关联。
所以,我们说回丘索维金娜。中国女队的问题,在丘索维金娜的身上是并不存在的。她身后的国家,并没有逼着她取得成绩的需求,所以她可以从容地根据自己的身体状况、能力状况来选择自己使用的动作。这些年来,丘索维金娜使用的动作包括难度价值6.0的普娃跳、难度5.4的由她自己命名的丘索维金娜跳前直540,难度5.0的前直360,难度5.2的T720,难度4.8的T540,难度4.4的T360与难度4.0的前屈180,一方面丘索维金娜的动作储备丰富,另一方面,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有比她更多的比赛经验,这另一方面也延长了她的运动生涯。
而这么多年来,丘索维金娜也经历了多个阶段。
在92年巴塞罗纳,她是前苏联初出茅庐的少女,直体旋的命名者,意气风发。
在21世纪初,她是世界最高难度之一的跳马动作命名者,斩获跳马世界冠军。
在北京奥运周期到伦敦奥运周期,她是世界上唯一可以名正言顺水分的选手。年龄的逐渐增大导致她的姿态开始出现问题,逐渐粗糙的动作但因为她的动能高远依然可以让她保有奖牌的竞争力。
在里约奥运周期,她的力量达到了生涯的巅峰,里约奥运年甚至拿出了7.0+6.0的世界第一难度,那时的她追求的不是奖牌和金牌,而是放飞自我。
东京周期,她的力量也终于随着年龄的增大开始下降,已经超过四旬的她陷入了和勒布朗詹姆斯一样的困境。她仍然能在奥运会上输出自己命名的丘索维金娜跳,但她已经拿不出足够有竞争力的第二跳,这让她在跳马水平水涨船高的年代无法进入决赛。而她此时能做的,则是享受比赛,毕竟她已经成为了传奇。
巴黎周期,面对国际上越来越高的女子体操水平,丘索维金娜已经无力通过全能入选奥运会。而在单项上面对年轻的高手们她也难以从中突围。人们似乎已经开始厌倦了丘索维金娜再次出现在赛场上,开始逐渐对一个老奶奶“审美疲劳”,而与她竞争的运动员们的年龄开始比她的儿子年轻了。动作的不断下调,人们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丘索维金娜,也终于要老了。
而在新的周期,丘索维金娜还是回来了。毕竟,她是如此的热爱体操,她能站在这片赛场上,已经是一种成功。
而人们也惊奇地发现,尽管岁月的无情让丘索维金娜也无法抵挡,但她还是能拿出来超越中国全国的跳马。一方面,中国现在的跳马确实太差,但另一方面,这也是属于丘索维金娜自己的成功。
老兵不死,老兵只会慢慢凋零。我们可以看到丘索维金娜的跳马高难度在一点点减退,可以看到丘索维金娜还挣扎在体操赛场上,但我们永远无法低估她对体操热爱的心。体操在,她就在。或许有人可以在赛场上战胜丘索维金娜,但我相信没有人可以战胜丘索维金娜对体操的热爱。她,永不言败。
图:2024国际体联体操世界杯科特布斯站,丘索维金娜
另外,这里再提一句题外话,也是这场比赛里人们不太关注的一点。我重新看了一下丘索维金娜本场的第二跳前屈180,如果在较为宽松的认定规则下是可以认定为前直180的。这个动作有屈髋,但是屈髋并不严重。不过最终仍然认定为4.0的前屈180而不是4.6的前直180。某种意义上,这个动作也算是本周期判定的一个风向标。我们知道,中国女队向来比较倾向采用“不足值动作”来充斥难度,在洛杉矶周期时再采用这样的策略需要格外慎重,至少国内打分务必针对性调整,否则像巴黎奥运会欧钰珊自由操后直1080降组这样的悲剧,极有可能一次又一次地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