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位母亲在高铁上让熟睡的女儿靠在陌生人的腿上,自己则坐在旁边。
2.陌生人关心地询问小女孩的去向,得知她母亲在宁波打工,女儿还没到上学的年纪。
3.母亲向陌生人讲述自己的经历,后悔没有好好读书,现在工作都要求文凭。
4.陌生人感慨母亲对女儿的关爱,希望自己孩子能离家近点。
5.高铁到站时,小女孩母亲提着大包小包缓缓跟上,展现出母亲对女儿的牵挂。
以上内容由腾讯混元大模型生成,仅供参考
“你是不是第一次抱小孩子呀?”
那位母亲憋着笑的声音响起时,我才惊觉自己正像棵被台风吹歪的椰子树——左手勾着熟睡女孩的膝弯,右肩耸得快要贴上耳朵。而八小时前拖着行李箱踉跄找到座位时,绝不会想到将与这对母女产生这样的羁绊。
刚上高铁时是早上,穿过人挤人的通道到达我的座位时,一位小女孩正背靠在我座位旁边。她妈妈注意到了我,赶紧将她拉到身边:
“快让哥哥坐,这是他的座位。”
我一边放行李,一边心想这是什么“地狱开局”,居然挨到了一个小屁孩坐。短视频中各种熊孩子在高铁上调皮吵闹的景象在我脑海里涌现。
入座后我默默戴上耳机加大音量,预感着小孩能做出的所有动作,发出的所有噪音。歌听到一半,感觉一直有东西在我右臂上拨动,“可恶啊。”我心想,转头一看,小孩已经躺在她母亲的怀里,座位比较窄,所以只能牺牲我右边的空间供她的头和手施展。小孩的母亲可能发现我转了几次头,尴尬地说道:
“不好意思靠一下哈。”
谁知那小孩也后仰过来,眨巴眨巴清澈的大眼:
“哥哥我靠一下下哈。”
还挺可爱。“行吧,只要不闹,一切都好说。”我心想,然后朝着母女俩礼貌性地微笑点头。
途中上了几次厕所,为了不打扰这对母女睡觉,就和她们换了一下位置,我坐在靠走廊一方,度过了安静的几个小时。
再睁眼时,看小孩的母亲已经醒了,小女孩还躺在她的怀里。
“在哪儿上学呀?”她问道。
“苏州。你们是到?”
“宁波,浙江,我在那打工。”
“都挺远的。”我们几乎同时发出感叹。
是都挺远的,江浙距离重庆一千五百多公里,高铁直达都得十多个小时,更不必说一些城市可能还要中转,就像这对母女的目的地一样。
“那小妹岂不是要在那边上学?”看着小妹熟睡在她母亲怀里,我不禁问。
“哈哈,没有,她还没有到上学的年纪。”母亲笑了笑,低下头看了一眼她的女儿。
我不善于找话题,但那位母亲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她说她这几十年一路走过来还是后悔没有好好读书,现在但凡是个稍微好点的工作都得卡文凭,连一些流水线工作都要求本科专科文凭。“还是应该读书,我们那个时候是看到同龄人都开始打工挣钱,自己也不想读了,早早地就出来打拼了。”那位母亲一边盯着前面椅子上的广告,一边摩挲着女儿的衣角,像在抚摸自己被时代碾碎的二十年。
“我大女儿现在也在外面打工,一年也见不到几面。”
“我也是,学校离家太远,也就寒暑假才回去一趟。”
“你是独生子女吗?”
“嗯。”我回答道。
“现在父母都希望自己孩子能离家近点,毕竟只有这一个娃,心头肯定还是想念……”
听到这番话,我不禁想起我妈曾不止一次对我说,毕业之后想让我回到家乡附近发展,但每次说到一半都会被我爸打断,“哎呀,你管他干吗,你让他自己在外面闯,我俩把身体养好就行。”
想到这,高铁驶出了隧道,只感觉整个车厢都闪了一下,我转过头想看风景,眼神却离不开那位母亲,她低着头,身体微微晃动,默默地看着她怀里熟睡的女儿,向她倾注眼神中所有的温暖……
女儿安静地依偎在母亲怀里,母亲献出自己最靠近心脏的地方,这段景象,能胜过所有的秀丽江山。
“哎呀,我得去打点开水先备着,你帮我抱一下孩子吧,我一会儿就回来。”那位母亲突然对我说。
“啊?好……好的。”我很惊讶,手忙脚乱地接过熟睡的小妹,再起身侧着让她出去。动作一连串,我翘起一边的肩膀,手肘向外翻,另一只手曲着手臂勾住她的两条腿,自己的腿却转了小半圈儿,整个人拧成了麻花。
隧道光影掠过那位母亲眼角的细纹时,我想起父亲总在电话里说:“你尽管闯,我们身体好着呢。”可怀里突然被塞进一团温软的生命时,我才读懂那些未说出口的牵挂——母亲把熟睡的孩子托给陌生人的刹那,交付的何止是信任。
“糖给哥哥。”到站时小妹塞来的奶糖已经半融,糖纸上模糊的兔子红眼睛,让我想起她母亲蜷在座椅上补眠的姿势:后背与车窗形成三角保护区,膝盖抵住小桌板。她连梦里都在为自己的女儿筑巢!
这列穿越五省的高铁上,有人带着褪色的刺绣袖套走向流水线,有人背着满当当的书包奔向教学楼。看着小妹起身蹦跳着向前,她母亲提着大包小包缓缓跟上,当播报声响起“合肥站到了”时,我突然明白:中国母亲的心脏,长在离孩子最近的地方。
(作者为苏州大学本科生)
• (南方周末App“hi,南周”栏目期待您的来稿。投稿邮箱:nfzmreaders@163.com)